挪威 站在世界之巔

田小田

5年前我第一次爬上布道石，小心翼翼地趴著將頭探出懸崖，那瞬間，風從耳邊刮過，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那是最接近天堂的時刻，因為眼前風光無限好，更因為若是稍有不慎掉下去，我就真的上了天堂。幾年間，這種害怕又驚喜的感覺一直縈繞在我心中。于是今年我決定重訪布道石，而且這一次，我要站得比布道石更高！

上山途中，有一段路比較陡峭，巨大的石頭滾落于狹長山谷之間，大多數人都需要手腳并用攀登，而我和同伴得益于行前的體能訓練，輕松穿越。北京的朋友幾次險些放棄，我不斷給他們打氣，“后面就是一馬平川。”這段巨石路之后，山勢起伏不高，大約行走1.8公里就可以到達布道石平臺。

也許是粗心大意，也許是上天的安排，猛然發現布道石在視線下方時，我們才發覺走錯了路，不過這不正合我意嗎？站在山頭俯瞰懸崖，看著行人像小螞蟻般在布道石上挪動，一路的疲憊瞬間消失。鳥兒或許慣于俯視大地，而對于我，眼前的美景和每一個成功登上布道石的人，都讓我感到無比激動和敬畏。

隨后，我們下山來到布道石平臺。天氣絕佳，平臺上分外熱鬧。故地重游，驚喜蓋過了恐懼，我大膽地將雙腳懸空于平臺之外。此時，我再次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但那就像一場激昂的鼓點演奏，襯托出眼前畫面的壯闊美麗。朋友也在我的鼓勵下，將頭探出懸崖，給對方留下深情一吻。

同樣位于呂瑟峽灣的還有另一處大自然的杰作，那就是謝格拉伯頓石。中文翻譯更多稱呼它為“奇跡石”，因為它就像上帝彈指間留在兩面懸崖間的天外飛石，不偏不倚地卡在了那里，巍然不動，對抗著地心引力。

奇跡石直徑僅兩米，距離峽灣谷底有將近1000米的高度，如果不幸失足必定粉身碎骨。盡管這樣，還是有大量的戶外愛好者慕名而來。人不總是在困難和挑戰中前行、超越自我嗎？我也想知道站在奇跡石上究竟是什么感覺，于是決定進行這一場“勇敢者的游戲”。相比布道石，去往奇跡石的道路更加艱難，這也是為什么到訪奇跡石的游客比前者少得多。出發點在海拔640米的半山腰上，道路可以用三上三下來形容，全程要翻越三座陡峭的山峰，再穿越一片冰川后到達，全程6公里，對體力和意志都是更大的挑戰。

大約走了兩個半小時，我們來到較為平緩的冰川區，即使在夏天，冰雪也未完全融化。走著走著，紅色的指路標識消失，正在納悶該往哪個方向走的時候，一個返程的男孩出現，他為我們指了指方向，留下一句“Almost there，its amazing”，讓我們加快了腳步。

我們踩著巨大光滑的石頭前行，伴隨著潺潺的水流聲，奇跡石出現在山溪的盡頭，遠遠看去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可怕。走近了才發現，它懸于山溪的峭壁間。這時，太陽也奇跡般地出來了……

峭壁背后有一條大約半米寬的邊緣，在那里跨出一米多，就可以站在奇跡石上。我想了很多種拍照的姿勢，各種危險畫面也迅速掠過腦海，心里一陣發怵。“我不要上去，我不要上去！”同伴女生直搖頭，我也感到腿有點軟，“那我們先看別人上去吧。”我和她說。站在溪水的大石頭上，我們目睹了情侶在大石頭上甜蜜親吻，背著小寶貝牽著大兒子的父親，和帶著愛犬一起上去的美少女。突然我覺得，到了這里，是多么值得自豪和幸福的瞬間，怎么能放棄呢？我，一定要勇敢邁出那一步！

當輪到我時，看著略不平坦的奇跡石表面，我還是遲疑了幾秒鐘，最終硬著頭皮屏住呼吸，穩穩地站在大石頭上。面對著前方朋友舉起的相機，我大腦一片空白，先前設計好的拍照姿勢忘得精光，只好來個最經典的，張開雙臂擁抱這一刻的勝利吧！過了幾秒鐘，我感覺好多了，小心挪動著腳步，轉了180度。眼前的峽灣在陽光下美得無法用言語形容，我一下子感覺血脈賁張，豪情萬丈。雖然有無數人提醒“千萬不要往下看”，我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就一眼，立刻頭暈目眩，雙腿發軟，趕緊用最后的一點清醒跳回懸崖邊，否則我就真的去見上帝了！后來朋友告訴我，這一幕她害怕得都沒敢看。

惡魔之舌位于挪威中部哈當厄爾峽灣，這塊伸出山體的怪石位于海平面上一千多米處，站在上面，峽灣壯美的景色360度一覽無遺。然而要到達這里，也需要經過重重考驗。去往惡魔之舌的路途單程11公里左右，雖然沒有太起伏的高度差，一路上也會遇到溪流、沼澤、泥炭、峭石等多種路況，全程耗時至少8小時。如果遇上下雨天，難度也會大大增加。

幸運的是，我們到達這天，天氣異常晴朗干燥，大家都信心滿滿。然而，最開始的1.7公里廢棄纜車道就險些讓我們敗下陣來！纜車道一眼望不到盡頭，走完一段，又出現一段，汗流浹背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知道終于站在了真正意義上的出發點。為了避免小腿抽筋，我們快速進行了拉伸運動，開始徒步。

一開始的三五公里感覺都還不錯，我自認為是耐力型選手，只要沒有太多的上下起伏，一直暴走我是沒有問題的。不過連續征服前面兩塊“石頭”后，我們都明顯感覺體力下降，走的速度一直不是很快。在去往惡魔之舌的道路上，每隔一公里就會有一塊路牌告訴你走了幾公里，還剩幾公里。

起先我們還挺興奮地看著數字在逐漸減小，欣賞著身旁翠綠的峽灣水，和游船蕩起的漣漪，心情十分愉悅。可是到了八九公里的時候，感覺遇到路牌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我們甚至懷疑，路程計算的是直線距離而非我們實際行走的距離。最讓人沮喪的是，站在山的這一頭，發現目之所及的遠方還有小人影在挪動！

我們走走停停，喝山上的泉水解渴休息，朋友大呼“上了賊船”。后來，大家都不說話了，機械地邁著步伐。這時候，前面有人招呼我們，是剛開始爬山時和我們有說有笑的挪威人，“快，山的那一邊有個麥當勞，很快就可以吃到漢堡啦！”這個善意的謊言讓我幾乎已經停止運轉的大腦又活動起來，突然意識到：什么？他們已經開始下山了？這速度實在是讓人汗顏啊！我們加快了步伐，沖刺最后兩公里。

走著走著，惡魔之舌不經意地出現在我們面前！在藍色峽灣的映襯下，它美麗得有些不真實。我們臉上都露出了興奮的笑容，決定先做休整補充體力，同時欣賞著惡魔之舌和每一個來訪者。

在這樣的好天氣到訪，我們無疑是幸運的，相信大家和我們一樣，折服于這畫卷般的美景，在惡魔之舌上擺出各種酷姿，表達自己心中的歡喜。我打量了一下來到這里的徒步者，清一色的帥哥美女，北歐人那種修長的身材和不加修飾的健康面容，讓我們賞心悅目。更讓我們欣賞的是他們的生活方式，熱愛大自然，喜歡戶外運動，有些人甚至帶著年幼的子女和襁褓中的嬰兒來爬山，那耐力和體力一定都是長期鍛煉的結果。

終于輪到我踏上惡魔之舌，我在確定了屁股與巖石摩擦阻力夠大后，坐在了石頭的最邊緣，雙腳懸空，引來對面山上老外們的一陣“Oh My God”驚呼。經過了這幾天的歷練，我絲毫沒有害怕的感覺，也忘記了所有疲勞，每一口呼吸都讓我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