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虹
工商管理學博士,
時代人物雜志社副社長。
6月25日晚8時,我國新一代中型運載火箭長征七號騰空而起,拖曳著奪目的烈焰,在海天之間劃出一道絢麗的弧線。伴隨著液氧煤油發動機震耳欲聾的轟鳴,不久前落成的海南文昌衛星發射中心瞬間進入全世界的視野。各大媒體在枚舉其種種優勢便利和先進設施的最后,均提到正在配套建設中的航天主題公園,說它將成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青少年科普基地和特色旅游中心。就像英語里說的last but not least (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在我看來,最后一點恰恰是文昌衛星發射中心的一大亮點,亮就亮在寓教于樂。
其實,美國佛羅里達州的肯尼迪航天中心早有類似機構,名叫訪問者中心。它包括多個博物館、兩個IMAX電影院和兩條精心設置的巴士旅游線路等設施。他們深諳寓教于樂的要義是“溶化在血液中”,而“落實到行動上”只是派生品。說起愛國主義教育,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一點兒不比中國少。區別在于人家做起來,往往是不動聲色、從容不迫的節奏;而我們做起來,常常讓人感到生拉硬扯、牽強附會的僵板。美國人重視愛國主義教育,但鮮見他們搞說教、喊口號,而是追求潤物細無聲的效果;中國人重視愛國主義教育,卻習慣于聲淚俱下地煽情,或苦口婆心地“擺事實,講道理”。一個是啟發,一個是注入,方法論范疇的這種差異折射出我們在社會治理中人本主義要素的缺失。竊以為,在更高水平上追求人的尊嚴、價值、創造力和自我實現,應是“中國夢”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古羅馬著名詩人、文藝理論家賀拉斯在談到創作原則時,率先提出了“寓教于樂”的概念。從字面理解,就是把教育寓于樂趣之中。賀拉斯的“寓教于樂”要求文學藝術既要用善的內容給人以潛移默化的教育,激濁揚清,陶情冶性;又要用美的形式給人以賞心悅目的快感,凈化靈魂,提振精神。關于寓教于樂,孔子也曾提出“興觀群怨”的見解。《論語·陽貨》里有這樣的文字:“《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 意思是說,《詩經》可以激發情志,可以觀察社會與自然,可以結交朋友,可以諷諫怨刺不平之事。近可以侍奉父母,遠可以侍奉君王,還可以知道不少鳥獸草木的名稱。他老人家對詩歌的美學作用和社會教育作用的深刻認識,由此可見一斑。
教育固然重要,但從效果看,比教育更深刻、更持久也更牢固的卻是教化。《禮記·經解》中說:“故禮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于未形。”雖僅一字之差,但就手段的高明而言,教化遠非教育可比。教化綜合運用有形和無形方式,既向人們耳提面命地正面灌輸,又注重營造社會風尚,潛移默化地讓民眾達事明理。中國歷史上有不少政治家都把教化作為齊邦治國的重要策略,因而 “教化”一詞才得以頻頻出現在我們的古代文獻中。西漢賈誼把教化比作阻止洪水的堤防,“夫萬民之從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可以說,從教育走向教化,寓教于樂是蹊徑,也是坦途。故文昌衛星發射中心的航天主題公園建設,值得我們大聲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