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穎
黃龍戲是由“此地影”演化而來的民間小戲,當地俗稱“地蹦影兒 ”,流傳于農安及其周邊地區。黃龍戲充分吸收和借鑒本地薩滿樂舞、民間說唱等藝術手段,形成了具有悠久藝術傳統、廣泛文化基礎、濃郁地方特色的地方戲曲劇種,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文化價值、藝術價值及學術價值,是寶貴的民族文化遺產。本文通過對黃龍戲傳承的現狀、特征及各種影響因素的研究,為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黃龍戲的傳承與保護提供理論佐證。
一、黃龍戲本體構成
(一)音樂基調與音樂板式
黃龍戲的音樂基調是以本地皮影音樂為母體,與本地民間小調、曲牌、皮影專調、香調等民間音樂相結合,雜糅而成,整個樂調似影非影,既不離“此地影”調的母體,保持當地的鄉土氣息,又具備戲曲音樂的板式變化格局,體現出民間性和地方性的特點,形成了鮮明特色。音樂結構采用樂段體,可多次重復。如劇目《樊梨花》中“梨花女觀兵書”唱段,即以皮影的旦行唱腔【一板平腔】為基礎,由上、下樂句對應結構進行變化重復而形成。
(二)器樂伴奏與行當分腔
黃龍戲的樂隊伴奏分文場、武場。初始階段文場主奏樂器由于原皮影的四胡音量小,而改用大瓢板胡。演奏時不帶指套,區別于評劇板胡。 20世紀 70年代末,文場改為高胡領奏, 80年代初,試制“黃龍胡”(紅木桿、短銅筒、銅木板)領奏,并與正反四胡、小三弦組成“四大件”。武場在原有基礎上,根據戲劇情節的需要,選擇使用低音鑼、吊鈸、木魚、碰鐘和三角鐵等。行當分腔有生、旦、凈、丑四類,演唱多以真假聲結合為主,以普通話四聲字調為基礎并與影腔的語氣音勢相融合,依字行腔。分腔主要在唱法、旋律、音色上分,而不在音區分。
(三)表演程式與題材風格
黃龍戲的表演程式,充分借鑒了本地民間藝術的演藝特點,多用象形寫意,動作夸張(如動物:鷹、龍、虎)。在舞蹈上,吸收了本地民間歌舞、薩滿舞等藝術手段,突出契丹(遼)、女真(金)等民族舞蹈風格。在題材選擇上,廣泛吸收了當地民間口頭文學,歷史風物傳說,黃龍府歷史重大人物、事件等素材,尤其以遼金歷史題材為主,形成了鮮明的遼金民族風格。如劇目《大漠鐘聲》《圣明樓》《鷹格夫人》等。
二、黃龍戲的文化功能
功能結構學派強調社會各部分在協同合作的基礎上,有秩序地為實現社會的需要而發揮作用,認為弄清楚文化內部各要素及其相互之間的功能關系是研究人類學最重要的工作 [1]。黃龍戲的文化功能構成體現在如下特征。
(一)審美娛樂功能
“‘樂者樂也 。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以道制欲,則樂而不亂;以欲忘道,則惑而不樂。 ”[2]音樂藝術不但能提高人們修養,還能滿足人們的審美欲望。
黃龍戲劇團的演出,除了參加國家和省里定期舉辦的匯演外,其他演出主要是在農民農閑時間及重大節日期間下鄉演出,足跡遍布整個農安縣。這樣的演出時間段,也是承襲了黃龍戲前身——民間小戲的演出時間習慣。在農村,這兩個時間段無疑是農民心中的“重要時刻”。在忙碌了幾個月的農活,看著禾苗茁壯成長時,在豐收后的喜悅溢于言表時,黃龍戲的演出就像是組織了盛大的節日。村民們通過觀看黃龍戲來抒發集聚在心中已久的喜悅之情。老人和小孩最是歡喜,早早地拿著小板凳坐在空場上,年輕男女的穿著一看就是經過了精心打扮,還有抱著熟睡的孩子看戲的,端著飯碗看戲的。幾場黃龍戲,把男女老少的心都聚在一起,戲臺上的燈光折射到臺下,映照著他們一張張歡樂無盡的笑臉和全神貫注的認真勁。黃龍戲的演出使村民們乏味漫長的生活增添了些許情趣,它所帶來的快樂在人們的表情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二)教育功能
音樂藝術的教育功能自古就得到了我國思想家、教育家的重視。“夫聲樂入人也深,其化人也速,故先王謹為之文。 ”[3]強調音樂藝術的教化功能對風俗民情,甚至對國家的興亡都能產生直接影響,會起到“移風易俗,天下皆寧”的社會作用。
黃龍戲主要是以歷史故事、人倫道德作為其劇情內容。其中蘊含著我國幾千年的優秀歷史文化和傳統倫理道德,它的傳播使觀眾既能得到文化知識的教育,又能得到社會倫理的熏陶,以及對公正社會的美好追求,起到了宣揚優秀傳統和凈化不良社會風氣的作用。
筆者在黃龍戲劇團進行田野調查時,注意到最新劇目《恩怨長山屯》,描寫的就是農民在脫貧致富的過程中所引發的各種矛盾。年輕有為的小伙子為了能讓家鄉長山屯摘掉戴了幾十年貧困村的帽子,離開了家人和青梅竹馬的愛人,遠走他鄉尋找創業致富的道路。他創業成功回到家鄉后,傾其所有帶領著全村人辦起了磚瓦廠,經過大家的努力,人們的生活富裕起來,他也得到愛人及家人的理解和原諒,最后化干戈為玉帛,齊心建設美好的家園。這類現代題材的劇目非常貼近農民的現實生活,并緊隨著國家對農政策的脈搏。農民仿佛能把自己在劇中對號入座,這種舍小家,為大家的崇高精神在他們的生活中起到極大的啟發和引導作用。而對孩子們啟發最大的當屬《大漠鐘聲》《圣明樓》等遼金歷史題材的劇目,能使孩子們更進一步了解黃龍府悠久而深遠的輝煌歷史。
(三)象征功能
黃龍戲是在 1959年,農安縣對全縣民間小戲、太平鼓、薩滿舞、民歌、說唱藝術、民間文學等進行整理,進一步充實、豐富、改革和完善后才被命名為黃龍戲的。黃龍戲是千百年來黃龍府的社會、歷史、文化積淀的基本反映,無論是在藝術上還是在文化上,它都具有鮮明的黃龍府印記。特別是黃龍府作為“直抵黃龍府,與諸君痛飲耳” [4]及“何當痛飲黃龍府,高筑神州風雨樓” [5]的民族精神象征,黃龍戲是黃龍府人文現象的一種文藝反映。同時黃龍戲的經典劇目都是以黃龍府歷史、重大人物和事件為素材,其代表作有《魂系黃龍府》《大漠鐘聲》《圣明樓》《鷹格夫人》,這四部作品曾多次在全國獲大獎。可以說黃龍戲就是農安——黃龍府的文化名片。
(四)社會組織功能
早在遠古社會,藝術活動就已顯現出極強的社會組織功能。人們在日常生活中舉行的一些重要活動,諸如祭祀神靈、宗教儀式、祈禱豐收、圖騰崇拜、巫術及驅鬼辟邪等,都是較大的群體活動。這些活動,首先使原始社會成員的集體意識和組織觀念得到加強,其次對社會成員的社會行為進行組織協調,使他們在潛移默化中形成與集體保持一致的自覺性。
黃龍戲都是在節日或農閑季節下鄉演出,它的到來不僅為村民們帶來愉悅的精神食糧,同時還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他們的行為。固定的演出時間、演出地點也很好地整合和體現了人們的集體主義意識。觀看黃龍戲的演出將村民聚集在一起,有時還會有鄰村的村民,大多數人都會在毫無意識的狀態中萌發出高尚的民族情懷,忘記彼此間曾有過的矛盾糾葛和平淡冷漠,產生一種特殊的凝聚力,使疏遠的民心得到再次整合。筆者在黃魚圈鄉進行田野調查時,充分地感受到這股強烈的整合力量。在離演出還有兩個多小時開始的時候,就看見家住在黃魚圈中心小學(演出地點)附近的村民陸續聚集到學校操場上,把家里的所有能坐人的凳子都拿出來,準備給家遠或鄰村的鄉親們坐,還有好幾個裝滿水的大水壺,也整齊地放在那等待鄉親們的“光顧”,隨著演出時間的臨近,操場上人越來越多,大家都聚在一起有說有笑,有兩個人擠在一起坐的,也有席地而坐的,不時傳來陣陣爽朗的笑聲和孩子的嬉鬧聲。這樣難能可貴的溫馨場面,充分地體現出黃龍戲的社會組織功能。
三、結語
文化的傳承演變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過程。從黃龍戲的起源和發展看,它有著深遠的歷史淵源,是在民族傳統民間藝術的土壤上生成的地方戲曲劇種,是本地各項民間藝術的繼承與發展,是農安地方文化藝術集成式的創新傳承,反映和體現了東北地區人民特別是黃龍府人民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反映和體現了黃龍府地域的傳統人文精神和風土人情,具有極強的歷史文化傳承性。
文化功能具有多樣性的特征,一種文化元素或現象往往具有多種功能,可以達到多種目的。從功能上看,黃龍戲具有審美娛樂功能、教育功能、象征功能、社會組織功能等多種功能作用。隨著我國改革開放和國際 “全球化”進程的推進,古城農安的經濟環境、生態環境、文化環境的變化日趨加快,黃龍戲的傳承與發展正經受著現代文化和民族文化、外來文化和本土文化的沖擊,使其變遷的腳步也日漸加快。面對這樣巨大的挑戰,筆者認為,第一,應由政府和相關部門制定政策鼓勵黃龍戲藝術的傳承;第二,用學校教育的方式保護黃龍戲藝術的傳承;第三,構建文化遺產保護體系繁榮黃龍戲藝術文化。
傳承和保護好黃龍戲藝術文化,才能更好地發揮黃龍戲的多種文化功能。黃龍戲作為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是黃龍府地域民族精神與文化精神的重要標識,是繁榮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切實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體現。 [6]
注釋:
[1][英]布賴恩 ·特納.BLACKWELL社會理論指南[C].李康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96.[2][清]朱彬.禮記遜纂[M].北京:中華書局,1996:582.[3][戰國]荀況.荀子校釋[M].王天海校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814.
[4]民族英雄岳飛在抗金斗爭中在朱仙鎮大捷后勉勵將士的詩句:“直抵黃龍府,與諸君痛飲耳! ”
[5]李大釗先生的著名詩篇:“壯別天涯未許愁,盡將離恨付東流。何當痛飲黃龍府,高筑神州風雨樓。 ”
[6]邱安昌、崔建立.信仰文化、俗世文化與先進文化[J].東疆學刊,2007(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