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機構性話語中的會話修正現象研究

趙慧慧

[摘要]會話修正是會話分析領域的一個重要研究內容，最早由社會學家Schegloff等人于1977年提出。Ilie（2001）把電視訪談節目語言定義為半機構性話語。本文選取國內比較受歡迎的電視訪談節目《非常靜距離》中的主持人與嘉賓之間的會話作為研究語料，對其中的修正類型、結構及修正策略作了簡單分析，揭示了半機構性話語中會話修正現象存在的普遍性。

[關鍵詞]半機構性話語 會話修正 修正策略

[中圖分類號]H0-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6）18-0065-02

半機構性話語是一種介于日常話語與機構性話語之間的話語，瑞典學家Ilie（2001）把電視訪談節目語言（不包括新聞訪談話語）定義為半機構性話語，它是在媒介語境下的一種混合式話語，這類訪談本身兼具“信息”和“娛樂”的功能。本文也將電視訪談話語界定為半機構性話語。會話修正是會話分析領域的一個重要研究內容。1977年，Schegloff，Jefferson and Sacks等在《語言》雜志上發表《會話修正結構的自我更正優先》一文，被認為是會話修正研究的開始。修正是指會話過程中說話者或聽話者處理聽、說或理解方面出現的問題或錯誤的做法，是會話結構中的一個重要成分，是排除障礙，維持會話繼續進行的必要手段。他們用“修正”（repair）代替“更正”（corretion），含義更加廣泛，幾乎任何需要再說一遍、再處理一下的問題都可以包括進來。此后，不少中西方學者圍繞修正的類型、內部結構、修正策略等展開研究，研究的語料不僅涉及日常會話，還有大量關于機構性話語的研究，包括醫患對話、課堂話語以及法庭對話等，而近幾年，半機構性話語中修正現象也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

本文擬從修正的結構、類型以及修正策略等方面對半機構性話語中的修正現象進行研究，語料選自國內比較受歡迎的電視訪談節目《非常靜距離》中的會話，節目帶有明顯的美式熱談話風格，選擇緊貼娛樂圈熱點暢言無忌，受到了廣大觀眾的關注與支持，其中主持人與嘉賓之間的會話是半機構性話語的典型代表。

一、修正的結構與類型

根據Schegloff等人的理論，修正過程區分為兩個階段：啟動（initiation）和結局（outcome），并且修正由三個部分構成，包括失誤源（trouble source）、引導（initiation）和修正（repair）。除了失誤源，引導和修正的位置是不固定的。Schegloff等根據修正引導者和完成者的不同，將修正分成四大類：自我引導的自我修正（Self-initiation Self-repair），他人引導的自我修正（Other-initiation Self-repair），自我引導的他人修正（Self-initiation Other-repair）和他人引導的他人修正（Other-initiation Other-repair），下面通過列舉語料中的相關修正實例來具體分析這幾類修正結構。

（一）自我引導的自我修正

（1）G：她就是一見太陽……她對紫外線的吸收特別好，人家曬十次，她一次就搞定了。

H：那她不缺鈣啊。

嘉賓還沒說完一句話，突然覺得這樣說不太合適，于是停頓了一下，重新開始解釋，這不是對錯誤的修正，是為了解釋、表達得更清楚，是一種重啟修正。此修正是在沒有他人的參與下由說話者自己獨自引導并完成的，是自我引導的自我修正。

（二）他人引導的自我修正

（2）G：我不能因為被問我就那個，這也是真的是看他的時間，看我的時間，看我心情（笑）。

H：生孩子還看心情呀？

G：這要看我的狀態，對呀，懷孕太不容易了。

嘉賓最后說到生孩子還要看自己的心情，讓主持人感到驚訝，于是就用一個疑問引導嘉賓進行修正，于是，嘉賓重新確認了自己之前的表達，確實要看自己的狀態，是他人引導的自我修正實例。

（三）自我引導的他人修正

（3）H：就以前裝得很像，看不出來啊。

G：也沒裝，其實我是在骨子里我是屬于慢熱型的人，比較容易害羞。

主持人不夠了解嘉賓的性格，以為之前是裝出來的，嘉賓進行了否定“也沒裝”，然后進行了解釋，說明自己表現出來的都是真實的，并沒有在裝，雖然這里沒有明顯的引導標記，但是屬于自我引導他人修正的類型。

（四）他人引導的他人修正

（4）H：反差特別大，我覺得你變成一個諧星了。

G：嗯……對，其實我本來就是挺諧星的。

主持人以為嘉賓之前不是諧星，是這幾年漸漸變成了諧星，然而嘉賓首先承認了自己是諧星這一事實，由此引導了后面的修正，說明自己其實不是變成的，而是骨子里就是個諧星，是他人引導的他人修正。

（五）修正失敗

Schegloff等還指出會話中存在修正失敗的現象，就是有失誤源，也有修正的引導，但缺少修正，這種引導既可以是自我引導的，也可以是他人引導。如：

（5）G：買！這兩天買那道具真的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笑）我想到那個情節。

H：他自己去上網找。

在這里，嘉賓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愛人的這種癡迷狀態，只引導了修正，卻沒有完成修正，但即使不修正，主持人也完全理解了要表達的意思。這也可以說是自我引導的零修正。

（六）修正位置及偏好

關于修正出現的位置，Schegloff等人認為一般出現在以下位置：（1）同一話輪單元內；（2）下一個可能轉換話輪的地方；（3）其他說話人的下一輪次；（4）遠離失誤源的說話人的話輪。他們認為不同類型的修正出現的位置有所不同，自我啟動的修正和他人啟動的修正在發生位置上有明顯的差別。自啟修正主要存在于前三種情況，而他啟修正主要存在于第四種情況。Schegloff等對自然會話修正現象的研究還發現這種發生位置的差異充分說明修正是偏好自我的，在許多方面，話輪的產生有利于自我啟動，自我修正，因此自我引導優于他人引導，自我修正優于他人修正。但后來有學者提出不同的觀點，認為他們所說的自我修正偏好不夠全面，只適用于英美社會成年本族人之間的談話，不適用于所有的會話，由誰修正取決于個人的能力，如課堂師生之間的會話，成年人跟孩子之間的會話，本族人跟非本族人之間的談話等等，這些情況下一般是由他人進行修正的。

二、修正策略

Schegloff（1992）后來還提到了修正的執行策略問題，他認為一旦修正被誘導了并且一種修正模式被采用了，那么就可能需要相關的修正策略來修正失誤源，它是修正過程的結果部分。不同的研究語料中涉及的修正策略及其出現的頻率也會有所不同。在所選語料中，自我修正與他人修正在策略使用上既有相同之處又有所差異。根據數據統計結果，自我修正策略中完成、解釋、重復策略的使用較多，而他人修正策略中完成、解釋、修飾策略的使用較多。除此之外，重復、替代、添加以及重組等也在語料中有所體現。下面通過列舉語料中的幾個例子來分析相關策略的使用：

（6）G：所以他就是，拿了這張結婚證以后（笑），就……

H：原形畢露了。

在這里，嘉賓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愛人拿到結婚證后的表現，正在猶豫搜索合適的詞匯時引導了這個修正，主持人一般語言交談能力都比較強，一下就給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詞，幫助嘉賓很好地表達了自己的感受，這里用到的就是完成策略。

（7）G：就是，就憋個大的。他就說，意思就是說，我一定要找就找最好的女人，對我來說是最好的女人。

H：對，我記得。

在這里嘉賓就是典型的自我修正，因為嘉賓自己一開始就意識到了“憋個大的”這個說法對于其他不知情的人來說是不能理解的，于是立刻采用了解釋的策略，用“意思就是說”來引導，表明就是解釋前面別人可能不懂的話語。解釋中用通俗的話語“我一定要找就找最好的女人，對我來說是最好的女人”，這樣，對于觀眾和聽眾以及主持人來說，就很容易理解了。

（8）H：我跟你講啊，必須得有這樣的人去寫。

G：對。

H：為什么呢？因為你才會有斗志繼續發（笑）。

G：對，才能越挫越勇是吧。

在這個對話中，主持人向嘉賓解釋在微博上有網友對明星表達不滿的言論的存在是一種正常現象，嘉賓不能因為這樣就放棄在微博上發一些新鮮事來跟大家一起分享。主持人解釋得比較多，嘉賓領會了主持人的意思，同意主持人的觀點，并且用“越挫越勇”來概括修飾主持人的解釋內容，使所要表達的更加言簡意賅，點明扼要，是在他人修正中修飾策略的運用。

三、結語

會話中的修正結構是會話中的一個主要組成部分。不管什么樣的會話，在交際過程中都會出現這樣或那樣的阻礙，修正是排除阻礙，維持、保護會話繼續進行的必要方法，是會話中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在訪談節目這樣的半機構性話語中，會話修正現象同樣也是普遍存在的。本文選取具有代表性的訪談節目《非常靜距離》中的會話作為研究語料，對其中的修正類型與結構及修正策略舉例進行了簡單分析，揭示了半機構性話語中會話修正現象的普遍性，也說明了Schegloff等人建立在對自然英語會話研究上的修正理論也適用于漢語半機構性話語中修正現象的研究。未來對于這方面的研究應該更加細致深入，尤其是在不同性質的會話中修正現象特點的對比研究等方面，需要更多感興趣的學者來關注與探究，這樣我們才能更好地認識修正這一語言現象，從而排除會話中的阻礙，更好地進行各種交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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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