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為原則而任性

三秋樹

2016年7月，24歲的網紅胡娜得到真格基金和“羅輯思維”450萬元的融資，公司估值3000萬元。這個1992年出生的巨蟹座少女，有著怎樣非紅不可的理由？

網絡原住民的鄉愁

2013年3月14日，白色情人節。北京科技大學計算機系大三學生胡娜陪母親逛超市。琳瑯的商品市場，到處貼著打折銷售的促銷廣告牌。此時，一個靈感在胡娜的腦海里一閃而過。是夜，她寫了一篇小文《我心中的10%先生》，并配發手繪漫畫，發在當時無比風行的人人網，閱讀量頃刻超過10萬。

胡娜就此走紅，粉絲一夜之間漲到5萬。這個數字，令胡娜張望到了自己未來的另外一種可能——畢業后，除了按部就班地成為一個“程序猿”，似乎還可以憑著插畫和文字的手藝，做個網絡小咖。

2014年7月，大學畢業后的胡娜進入廣告公司，成為一名平面廣告的編輯。同時，她開始打理自己的微信公眾號“胡辛束”——她的文字和插畫犀利又不失柔軟，活潑又有幾分辛辣，吸引了大批粉絲。

真正讓胡娜一炮而紅的是她的文章《像機器人一樣愛你》。2015年3月，恰逢電影《超能陸戰隊》上映，這篇跟大白有關的內容躥出了330萬的閱讀量，“胡辛束”的粉絲也從1萬多漲到了5萬。此時此刻，微信紅利爆發，網紅輩出。胡娜生產了一個又一個閱讀量10萬多的文章后，她的公眾號已經可以讓她實現經濟上的自由。于是，她辭職，全心全意做自媒體——作為在網絡里長大的一代人，回歸網絡讓胡娜覺得才能做最好的自己。

為原則而任性

每天晚上22點22分，胡娜準時推送自己的文章與插畫，她給自己的定位相當明晰——販賣少女心，以走心的文字與插畫直指當下的精神軟肋。接著，廣告商來了，打賞的讀者也來了。隨著要求合作商家的增加，大大咧咧而一直矢志于內容的胡娜發現，她無法一個人單打獨斗了。

胡娜找了第一個搭檔——劉小斯。劉小斯之前在羅振宇的自媒體“羅輯思維”的電商部門任職。作為一個每天開著鬧鐘、等胡娜更新內容的忠實粉絲，劉小斯最欣賞胡娜的靠譜：“她非常有時間觀念。每天晚上22點22分的推送，這么久以來她沒有耽誤過一次。跟這么有自制力的人合作，應該能成。”

劉小斯的加入令胡娜在網紅這條路上，走得更加立體——劉小斯幫“胡辛束”把對接廣告等商務合作規范化，讓胡娜專心生產內容，同時也教她化妝打扮。在她的幫助下，胡娜慢慢改變了沉溺在小情緒里的形象，出版了《我想要兩顆西柚》一書，到全國各地辦簽售活動，也開始以網紅的身份參與廣告拍攝。她微博里好看的自拍越來越多，犯傻的事情也大大方方地拎出來自黑……這樣的胡娜對粉絲來說，更真實可觸。

隨著“胡辛束”的辨識度越來越強，胡娜掌控的話語權也越來越多。除了不接整容、理財等廣告，她要求廣告商提前付清款項，不承諾數據，不接受直接供稿，也不接受兩次以上的大篇幅改稿，甚至有時會為原則而任性。一次，一個廣告商對著胡娜的方案指手畫腳，雖然最后還是選擇了胡娜的方案，卻傲慢地選擇在推送前的一分鐘才定稿。接到回執，胡娜二話不說選擇了中止合作。她給對方的回復是：“我有我的尊嚴，當尊嚴和金錢發生沖突時，我選擇前者。”

現在不少找她打廣告的品牌，都一稿不改了。胡娜有這種底氣。粉絲對她打廣告并不反感，甚至據說有“定著鬧鈴來看廣告的”。

“胡辛束”正式運營以來，胡娜創造了25篇閱讀量過10萬的文章，其中12篇都是廣告。如今她有了近50萬的粉絲，一條頭條廣告要價4萬元，不議價。僅靠廣告盈利，過去一年她的收入就超過了500萬元。

“胡辛束”服務過四百多家品牌，包括星巴克、麥當勞、寶格麗、香奈兒等——

《我一直在等你》——很多事需要等待，但有些事沒必要等太久——滴滴專車。

《想你的時候，靈魂都是濕漉漉的》——想你多了身體更冷，冬天渴望一種溫和，做個溫和的人就要用溫和的絲塔芙洗面奶。

《不極致的，那都不是愛啊》——火山像愛橫沖直撞，火山溫泉水則像溫潤的日子，對肌膚極致的愛源自薇姿火山溫泉保濕系列。

《活的長一點，不如活的粗一點》——逃離所謂的精致，做點出格的決定，想做個粗人，一定要來西北莜面村吃頓粗糧啊。

《你哪里都好，除了總遲到》——要準時啊，京東數碼每天上午11點五折爽購。

以上是“胡辛束”的部分廣告文案，用粉絲的話來形容就是：有格調，有態度，有情懷。而這三樣東西，恰恰是商家和買家都想要的。

隨著業務的需要，“胡辛束”招兵買馬，成為了七個人的團隊，公司就叫“辛里有束”。而胡娜也從網紅向CEO的思維轉變。“羅輯思維”的CEO脫不花給她建議：“人格化”始終是有天花板的，你得轉向“品牌化”。

喜歡這個野心勃勃的社會

在團隊的群策群力下，胡娜帶著試一試的心態，開始在經營市場和經營自己之間，尋找好玩又賺錢的模式。她的第一次嘗試是對自己的27支口紅進行測評分享，沒想到促成了又一篇閱讀量過10萬的文章。

情感類的小文章還寫，讓人想不到結局的廣告還在繼續刊發，從2016年5月1日至今，“胡辛束”公眾號推送中有近40%是一年前不曾有的形式——“單品測評”“良心推薦”……這些新嘗試涉及的品類從香水、人字拖、泳裝、防曬用品、脫毛工具到冰淇淋。不僅胡娜親自出鏡，偶爾也會讓公司員工演繹，從動圖到視頻，已經不再是曾經讓讀者躲在被窩里看的簡單戳心文字了。

2016年7月，真格基金找上門來。第一次接觸，胡娜就以“良好的商業感覺和古靈精怪的風格”征服了對方。一夜之間，“胡辛束”便成為估值3000萬元、拿下450萬元融資的公司。

金錢涌來，固然像一場盛宴，可饕餮過后，如何消化？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網紅泡沫？慶功的酒正酣時，胡娜理性逼問自己。

“每一個自媒體人或者說正在創業的人，都在這樣的狀態下反復，每晚睡前都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馬上要完蛋了，第二天早上又覺得自己太牛了，世界都是我的了。”回到家里，胡娜一個人在電腦上敲下這些字，然后，望著夜色中的北京，心跳加速了一次又一次。是的，她很確定，她喜歡這個有野心的社會，也享受它偶爾沒有野心的時刻。那么，明天繼續去戰斗，保持理想主義。

轉過身來，胡娜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歷，離她24歲的生日還有兩天。于是，她用三個詞形容即將過去的23歲：自我否定、天降驚喜、知恥求新。她說：“我充滿期待，但也不乏恐懼。我樂于奔命。”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