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本土文化與現代CG技術的綜合應用
—— 以動畫片《桃花源記》為中心

中國本土文化與現代CG技術的綜合應用
—— 以動畫片《桃花源記》為中心

中國當下的動畫是“迷失”的。中國動畫的輝煌記憶還停留在《大鬧天宮》、《三個和尚》的年代，還停留在萬籟鳴和阿達的時代。究其原由，是因為萬籟鳴和阿達那個時代的動畫片是“最中國”的。中國動畫的迷失撇開市場和體制因素不論，在一定層面上則是對“最中國”追求信心的動搖。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中國動畫將迷失的原因歸結于市場，歸結于技術，于是希望拍出美國式的動畫、日本式的動畫變成了動畫人的目標。在認清差距、努力學習的道路上，中國動畫卻越走越偏。學習是允許出現錯誤的，但思想上和理念上的照搬照抄就成了十分可怕的教條主義而脫離了中國動畫生根土壤這個最大的實際。

近些年來，隨著中國經濟的崛起、民族意識的覺醒也慢慢在動畫創作領域得到了越來越多的認可，這是一種文化的自覺，更是一種文化的自信。中國動畫開始反思，開始重拾“最中國”的元素，人們發現一直認為的“四舊”和“老土”其實并不舊，并不土，卻是中國文化的底蘊和文化的從容。在另一個層面上言，如果一味地抱殘守缺，不接納新的技術和媒介，那么中國的動畫照樣是要繼續迷失的。動畫從其誕生之日起，就是文化（藝術）和技術的綜合體。于是在現階段探討、研究中國動畫的“最中國”和現代CG技術的有機結合是中國動畫人所面臨的現實課題。

中國動畫的底蘊和從容來自本土文化，這是動畫人找到突破的點，也是中國動畫最大的優勢。在很多的時候動畫人會比較片面和淺顯地理解和應用中國文化的諸多元素，甚至是簡單地將動畫打上傳統的標簽就萬事大吉，如果按此思路去考慮問題，那么《功夫熊貓》和《花木蘭》就是中國動畫了。實際真的就是這樣的嗎？當然不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功夫熊貓》和《花木蘭》恰恰是非常典型的美國式動畫——文化是多元的，動畫人需要將其元素化、抽象化，比如彩陶上的紋理就是對事物的一種元素化和抽象化處理方式。把握其規律，掌握其特征，只有這樣，動畫人才能進行藝術的再創造，才能登上藝術的新高峰。

另一方面，如何將“最中國”的本土元素和現代CG技術有機結合也是非常重要的任務。本土文化往往有著自身鮮明的特征和表現手法，這是特色，同時也是局限，因為媒介平臺是不相同的。簡單地將本土元素和CG技術機械地嫁接是不可取的，也是不能獲得成功的。

下面就以動畫片《桃花源記》 （以下簡稱“動畫片”）為案例（見圖1），以分析本土文化和現代CG技術相結合的問題，目的是要為今后中國動畫的創意設計和制作提供一些思路甚至是借鑒。

圖1　《桃花源記》動畫片的片頭①

動畫片《桃花源記》是根據東晉詩人陶淵明的同名作品改編的，是一部運用三維計算機圖形技術以呈現中國傳統韻味和意境的動畫短片。本片獲TBSDigiCon6+2數字作品大賽最優秀獎和2006年中國國際動漫影視作品“美猴獎”最佳短片獎等多個獎項，得到了業內高度的認可。如所周知，東晉陶淵明的《桃花源記》用中國式的意境為人們描繪和展現了一幅美麗而平和的能夠讓人神往的烏托邦世界。中國式的理想世界存在于每一個中國人的心靈深處，也就是說每個中國人心中都有一種向往做一次桃花源中人的愿望。動畫片《桃花源記》在一些表現形式上正好契合了中國人心中那種獨特的中國式的桃花源和中國式的詩情畫意，形成了一種美好的情感，同時動畫片中中國傳統元素的運用又契合了中國人心底的那份安詳、寧靜的向往。這些效果源于動畫片對中國傳統元素的成功運用。動畫片不是簡單借鑒皮影或者水墨的一些形式和技法，而是在形式和內容上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結口，這些傳統元素的使用一點都不突兀，也不生硬，而能更好地服務于主體與內容，相互映襯相互幫助。很多動畫背景畫面使用水墨暈染的形式以展現一種中國式的理想韻味，同時在動畫人物造型與設計上借鑒了陜西特有的皮影形式以展現人物的內心世界。而皮影和水墨的融合，在某種程度上言也是對傳統元素的打散重組，是一種有益的嘗試與創新。這些都是中國式的，同時又不是簡單的中國式的，是一種服務于內容形式元素的融合與創新。

一、動畫片《桃花源記》對中國本土元素的選擇與提煉

做一部“最中國”的動畫片，有一個重要的條件就是要找到“最中國”的載體，這個載體除了必須體現典型的本土元素，同時也要適合新的技術媒介，這個載體絕不是相關元素的簡單堆砌。

1. 水墨暈染成了中國式韻味從文字到影像的最佳轉換形式

文字和影像本來就是兩種視聽媒介，文字的形式更加富有想象力和空間感，同一段文字一百個人閱讀后往往會得到一百種不同的結論，影像在這個方面就比不上文字了。如何用影像盡可能多的還原文字的意境，特別是還原文字內中國式的意境與韻味，該動畫片似乎找到了相當好的媒介——中國水墨的表現元素。因為中國水墨所追求的那份寫意和空靈意境，正與《桃花源記》文字的表述相吻合。中國水墨元素滿布于動畫片的場景設計之中。試舉一例證明：動畫片對桃花的處理恰到好處——桃花在整部影片中有著很強的象征性意味，同時桃花也是人們心靈世界的一種向往，即中國式的理想世界。在此場合巧妙運用水墨暈染的效果以處理片中的落英繽紛，那就再合適不過了。在這個時刻影像往往能和文字在某個層面上達到完美的結合。另外在動畫背景元素的處理上，諸如山林、怪石以及溪流都采用了中國水墨的枯筆勾勒和暈染結合的方式，也強烈地表現出一種“得意而忘形，求韻味而無窮”的中國式審美情趣，當然這些效果都能和《桃花源記》文字所傳達的意境相融合。此種審美其實就是“最中國”的一種體現。

水墨的表現方式在現代新媒介為載體的CG技術方面的運用也日益成熟，因此使得這種“最中國”的元素得到了極好地再現（見圖2）。

圖2　《桃花源記》動畫片的場景設定①

2. 造型設計中傳統元素的融合，使人物設計和文字描述更為接近

《桃花源記》的文字描述引發了人們各種各樣的想象，由于每個人心目中都有自己的桃花源，因此動畫人物如果過于寫實會限制觀眾想象力的擴張，對故事內容的表達會造成破壞，于是動畫片在人物的設計上尋求了突破和創新。其突破和創新就是結合中國傳統中的皮影元素，并落實在人物造型以及人物動作的設定上。引入皮影元素抽象與平面化的特有風格的處理手法其實也契合了中國式審美理念中的“似與不似”的獨特追求，通過這種方式，猶如戲曲一般，將影像表達高度藝術化、審美化，也極大地豐富了人們對影像內容的想象空間，彌合了影像特別是CG影像和文字之間的距離。動畫片中無論是官老爺、老漁翁還是其他人物，無一不生動活潑、風趣幽默，同時通過融入戲劇化的臉譜設計也使得人物性格和特征相當鮮明。另一方面，動畫片在部分室內場景的設計和裝飾元素上也融合了剪紙的表現形式。這些傳統元素的引入，極大地豐富了短片的表現形式，同時相互結合也恰到好處，讓觀眾在觀看時絲毫沒有因為這些元素的糅合而產生違和感。動畫片中的中國傳統元素運用不是簡單的符號化，而是和影像內容的表達完美結合，無有破綻（見圖3、圖4）。

圖3　《桃花源記》動畫片的人物設定①

圖4　《桃花源記》動畫片的人物組圖①

二、動畫片《桃花源記》中本土文化元素的CG技術應用

當代計算機CG技術的引入，目的是要有益于動畫片內容的表達。單純將動畫片CG形式以及炫耀最新技術作為賣點，那只能使動畫片變得簡單粗暴，而毫無藝術價值可言。CG技術的運用應該始終保持和動畫片風格的統一，形成一致的審美意趣，這樣才能使本土文化元素和現代CG動畫技術有機結合。

1. CG技術成為各種本土元素在動畫片中高度融合的介質

CG技術的應用使得傳統藝術元素在動畫片中可以更加方便快捷地予以展現，水墨、皮影、剪紙以及各種本土元素都可以被巧妙地糅合在一起，多種表現手法相輔相成，高度融合。動畫片中皮影和剪紙風格的平面化藝術特性和現代運用CG技術制作的動畫人物形象所呈現的三維立體效果產生了特別的視覺對比。另一方面，動畫背景中寫意水墨和傳統工筆效果的運用也與皮影風格的動畫人物產生了虛實對照。這些手段的運用使本土文化元素混合在一起，給觀眾提供了不同于以往的影視表現畫面。

2. CG技術的運用使本土藝術元素在表達媒介上有了極大的突破與創新

人們知道，傳統皮影戲中人物的表情動作以及人物的轉面相當單一，相當平面化，而CG技術運用之后使得人物的表情更加豐富多樣，這是對原有皮影戲人物表現方式的一種有益的補充和突破。這些表現技巧也增強了視覺沖擊的立體感，給觀眾帶來了有別于傳統皮影藝術的視覺體驗，既是一種新的嘗試，也是傳統技法在新的CG媒介制作平臺上相互融合的有益探索。同時動畫片在鏡頭的運用上，也大量使用了流行的電影視聽語言，比如長短鏡頭的彼此配合，蒙太奇手法的巧妙運用，這些都使中國本土的皮影戲藝術在表現方式上得到了較大的延伸和拓展——與其說是本土皮影元素的運用，倒不如說它是本土皮影藝術在CG媒介中的再現。

3. CG技術在表現手法上豐富了本土水墨動畫片的表現形式

CG技術在表現手段上極大豐富了本土水墨動畫片的表現形式。一方面渲染了本土水墨動畫的虛實濃淡，另一方面也表現了本土原有二維水墨動畫無法表達的三度動態空間（見圖5）。

圖5　《桃花源記》動畫片的場景設定①

“最中國”動畫的表達，首先需要創作者理念的革新，同時也需要學習和接納新的CG技術，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在于通過CG技術找到本土元素得以表達的結合點與載體。由此可以得到一部成功的動畫片首先需要獨特的藝術性，即融合本土文化特征及觀念的結論，這是因為動畫片為文化和文化范疇的組成部分。另一方面，要找到合適的本土文化元素作為動畫表現的主題，使其既符合民族傳統也能夠和當下新媒介有機結合。

注釋

①圖1-圖5來源：《桃花源記》動畫片視頻截圖.

Research on the Combination of Chinese Local culture and Modern CG Technology：With the Animated Cartoon TaohuayuanJi as an example

董慧 DONG Hui
無錫科技職業學院，江蘇無錫214000（Wuxi Vocational Colleg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214000 Wuxi Jiangsu）

文化是多元的，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文化是多元的，百家齊放、百家爭鳴也就是一種多元文化，文化的魅力就在于其多元性。如今提及動畫片，人們首先就會想到迪斯尼，或者皮克斯，或者宮崎駿，或者手冢治蟲。但稍作考察，便能發現它們都是美國動畫、日本動畫和美國、日本的動畫制作機構及動畫制作人。這些動畫為什么能夠獲得如此廣泛的國際認同，從文化層面而言就在于其鮮明的美國特色和日本特色，因為動畫從本質上言是一種文化，是一種文化產品。

文化；動畫；CG

Culture， differing in different regions and ethnics， is featured with diversity. The diversity of culture refl ects in the free expression of arts and the unrestricted contention of schools of thoughts. The charm of culture contains in its diversity nowadays when it comes to cartoons， the fi rst reaction occurs to most people is Disney， Pixar， Hayao Miyazaki， or Osamu Tezuka. Specifi cally speaking， all the above mentioned are animation， animation studios， and animation producer from the United States or Japan. Animation is essentially a culture as well as a cultural product. Therefo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e， it is the distinct Americanism or a Japanese characteristic that helps these animations earn so many international recognition.

Culture； animation；CG

J0-03

A

10.3963/j.issn.2095-0705.2016.05.007（0037-04）

2016-07-15

董慧，無錫科技職業學院文化創意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