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詩二十二拍

離離

1

不敢再說愛了

真的，那種在黑夜里孤獨無助

全世界都靜下來的感覺

我內心澎湃，但再也不敢喊出聲

我一張口，整個世界就碎了

2

我們在某個車站分手，也可以叫分別

似乎沒什么兩樣，感覺分開了就是

我一個人走路，回頭時你不在那里

那里就成了過去

3

你不能就這么扔下我，真的

人世間的荒涼，我已忍無可忍

西北這么大，我就說我在西北挺好的

挺好的。我流淚時也會這么說的

4

山上的花簇

越來越密，春風不止一次地

吹它們，不止一次地回憶

春風把它們叫做桃花

我叫它們萬物

萬物生，萬物滅，萬物綿延

5

雷雷他一直在給我打電話

甚至有一次在夢里

我都在接他的電話

每次接通后他只有一聲：

“你是××嗎”

他說“××”的時候滿是遲疑

他喊的是我在村子里的乳名

他還像一個正常的男孩一樣惦記著我

他真的是個傻孩子

6

你看那朵花已經開了

可我說不清楚它的顏色

也許綠一些，藍一些，有一些紫，還泛著紅暈

因為我是在戀愛的時候看見它

肆無忌憚地開的

7

貓在曬太陽

它把一小塊陽光翻來覆去地看

小鳥就是光，白云也是

鳥飛過之后

光還在那里，云飄走之后

光還在

貓把它們都撫愛過了

貓替我還了欠下的那部分

貓替我迎著光想了想你

8

只想席地而坐，輕輕哼幾句歌

面前的花兒小朵開著

我看不到它的艷麗

它也不懂我的傷懷

9

我流血不止。我后悔了

作為女人，我活該如此受傷

我后悔了，認她為母親

我后悔了，又做了你孩子的母親

10

我喜歡向日葵

在風里搖擺，把自己金黃的身體打開

我喜歡種向日葵的男人

在每一個夜里把我打開

他叫我向日葵，葵花，或者葵

11

過些年，等我們老了

我們只去那里安息

我要帶走一些土，一些植物

我的骨頭，要埋得和你一樣深

12

雪就要落下來

沿著我們住過的屋頂

雪和雪相擁著

出門，想在人間過幾天

情侶般的日子

13

我們和好吧，夾竹桃

我準備把你移到院子里，因為你有毒

原諒我吧，因為我是女人

你私藏毒液開了花而我在衰敗

14

我有幾分慵懶，日子就這么過

我有幾十盆植物

我失眠，它們也醒著，綠茵茵的夜里

我失眠，像失散多年的人，回來和它們說話

15

比如孤獨，是沒有星星的夜晚

我坐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抬頭看天

就注定什么也看不到

除了此刻會在內心閃現的往事和未知

哦，除了我們之間無法說明了的

16

草原上的牛羊很肥

藏族的卓瑪很美

草原離人類很遠

草原是安詳的另一類

我們去草原吧

17

輕輕

輕輕仿佛一個人的名字

輕輕

輕輕就是一陣風的樣子

輕輕地

你抱著我，吻了我的耳垂

18

我寫詩的樣子，就是牛羊吃草的樣子

我寫詩的樣子，就是虔誠的靈魂匍匐在漫漫

長路上的樣子

我寫詩的樣子，就是燈火燃燒的樣子

我現在，應該就是你喜歡的樣子

19

本來周末想去那里，后來又沒去

本來想自己經過那片林子，后來只是簡單想

了一遍

多年前樹比現在矮一截，也比現在少幾棵

多年前我和他去過那里

樹陰正好遮住我含羞的臉

他本來想摘一朵花給我，后來卻摘了片葉子

他本來想輕輕抱抱我，卻假裝用手去撓頭發

他的頭發那么短，什么都藏不了

他也許還想吻吻我

我突然轉身時，他滿臉通紅

20

云朵開出木棉的樣子

我像少女懷春，望云時羞羞答答

云散了。我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不急于回家，不急于把心事告訴你

21

我把玩一串手串

我手寫幾行詩歌

我今生的日子有限

我在一一列舉

22

我剛做完手術，似乎還是昏迷的

我感覺自己成了空房子。一些我出去了

一些我真的出去了

你一定要緊緊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