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天鵬：天才不是成功唯一的注腳

解瑂

能夠“呼風喚雨”的東方莫扎特

青年鋼琴家、作曲家龔天鵬大概是目前國內(nèi)音樂界最耀眼的新星之一，他11歲赴美留學， 2013年畢業(yè)回國受聘任上海愛樂交響樂團駐團作曲。龔天鵬不僅是美國朱利亞音樂學院公認的音樂天才，被美國《華盛頓郵報》譽為“一個有著超凡信心、充滿溫暖與真誠、能夠呼風喚雨的年輕音樂家”，獲得的榮耀多得令人眩目，而且一個剛剛畢業(yè)的優(yōu)秀生即受聘于國內(nèi)最優(yōu)秀的樂團為駐團職業(yè)作曲，如此破例之舉在以往十分罕見。

因此，無論對于業(yè)界內(nèi)外媒體還是音樂專業(yè)人士，龔天鵬都是一個話題、一個象征、一個代表。他帶著光環(huán)的成長經(jīng)歷，成為很多正努力在黑白鍵上彈出希望和未來的琴童們向往的目標。

龔天鵬5歲開始正式學琴，6歲獲得“鋼琴天才獎”，8歲舉辦首場獨奏音樂會，9歲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上海音樂學院附小，同年獲全國青少年鋼琴比賽第一名，11歲赴全球最負盛名的美國朱利亞音樂學院留學，14歲簽約全球最大的藝術(shù)經(jīng)紀公司ICM，啟程全球表演。龔天鵬曾師從國內(nèi)著名鋼琴家葉慧芳、巢志玨、王建中，美國朱利亞音樂學院鋼琴系主任卡普林斯基，已在美國、法國舉辦了多場音樂會。2006年，剛滿14歲的龔天鵬在全球矚目的朱利亞音樂學院百年慶典音樂會上，與作曲家約翰·威廉姆斯同臺，并壓軸演奏拉赫瑪尼諾夫第二鋼琴協(xié)奏曲，成為除小提琴大師帕爾曼之外，唯一在此場合有資格擔綱獨奏的演奏者。

龔天鵬除了在鋼琴演奏上才華橫溢，同時極具創(chuàng)作天賦。他13歲便完成了一部鋼琴協(xié)奏曲，格萊美最佳作曲獎獲得者喬治·勛塔金斯對這部作品給予了高度評價，他于2005年創(chuàng)作《為交響樂隊所寫的詼諧曲》還獲得了朱利亞音樂學院作曲比賽第一名，從此開始音樂創(chuàng)作。2010年，龔天鵬進入朱利亞音樂學院作曲系，師從著名作曲家、博士生導師薩穆爾阿德勒教授，并連續(xù)7年獲得美國作曲家協(xié)會青年大獎，與歐美多家著名樂團都有合作。16歲時，龔天鵬以最小年齡簽約美國現(xiàn)代音樂出版社，至今已出版了13部大型作品。自2012年起，由于出版社的影響力，他的作品已經(jīng)被美國眾多音樂學院圖書館收藏，成為學校歷史上唯一在學生時期便獲此殊榮的作曲家。

2012年，他的第三鋼琴協(xié)奏曲《中華史記》獲文化部第16屆全國交響樂比賽大型作品優(yōu)秀獎，2013年受中國國家交響樂團之邀，以鋼琴獨奏家的身份與樂團進行大規(guī)模美國巡演，并在同年與上海愛樂樂團簽約駐團作曲家，合作推出首場交響樂作品音樂會，獨家開創(chuàng)了“鍵盤交響詩”鋼琴版交響樂系列巡演。

美國朱利亞音樂學院稱他為“十余年來未遇的天才少年”，朱利亞音樂學院主席約瑟夫·波利希博士稱贊龔天鵬是“一個極具藝術(shù)天分、有特別潛質(zhì)的人”， 鋼琴系主任卡普林斯基曾預言“他有可能成為21世紀最重要的音樂家之一”，著名美籍華人作曲家盛宗亮教授曾感嘆：“龔天鵬十幾歲的成就是很多同行一輩子都無法抗衡的。”阿德勒教授在現(xiàn)場聆聽過他改編的鋼琴版交響樂之后驚嘆道：“李斯特與拉赫馬尼諾夫也不過如此了！”

而在華人古典音樂圈中，龔天鵬則直接被譽為“東方莫扎特”， 美國音樂出版社主席勞倫凱瑟稱其為“將重演貝多芬與莫扎特神話的音樂良駒”，很多業(yè)內(nèi)人士預測龔天鵬是繼郎朗之后“正在升起的鋼琴之星”。

一個國內(nèi)同齡音樂學子感慨萬千：“我知道龔天鵬是在幾個月前，聽了他的某場演出，演奏他自己的作品和改編作品。當時只把他當成同齡的、運氣好得不行的鋼琴演奏家，后來百度百科一查，好家伙！4部交響曲，13歲就寫了一部鋼協(xié)，N部小品……作曲更是拿了不少獎。他的素質(zhì)遠遠勝過國內(nèi)音樂學院的絕大部分學生，他的水平和能力絕對不能忽視，我很看好他，也的確是個天才！”

古典音樂+商業(yè)包裝，龔天鵬等待幸運的到來。“我不排斥這種方式。美國的商業(yè)包裝比較成熟，能開闊我的視野與天地，但我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音樂態(tài)度，為錢去彈琴。在音樂與商業(yè)的天平中，我更傾情于音樂。我學琴是為愛，為自己內(nèi)心的愛，我彈琴不是手段，是在感受其中的美。”

輕松快樂成長路

對于一位音樂家來說，生活閱歷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樂曲的厚度。龔天鵬的成功則是在用自己的自然頓悟和琴鍵的黑白組合，表達著自己對周圍世界的感受。

對此，龔天鵬的老師說，他的成名史與一些古典音樂名家或者正在學琴路上孜孜以求的琴童不同，他所獲得的榮譽和成績并不是父母、老師的鞭策與苛責之果，他的父母從來不硬逼他練琴，龔天鵬甚至沒有參加過鋼琴考級。除了天賦和機遇外，父母的態(tài)度也起了很大作用。

不可否認，龔天鵬有極高的音樂天賦。一歲時，別人唱歌，他就能跟著曲子哼，而且旋律哼得很準。兩歲時，他就能用小手指著琴鍵唱歌。兩歲半時，他就能聽辨出音高及和弦，他的耳朵更絕，能分辨出自然界的各種聲音，這令在群藝館從事鋼琴教育的父親龔國宇很振奮。5歲時，龔天鵬開始接受正式彈琴訓練。

然而，在兒子學琴的過程中，龔天鵬的父母從來不逼迫兒子，而是努力營造出音樂的快樂氛圍。

龔天鵬記得：“父母擔心練琴成為我的負擔，產(chǎn)生厭煩心理，所以總是小心翼翼地對待我的錯誤，想方設法激發(fā)我的興趣，讓我快樂地練琴。印象深刻的是他們經(jīng)常會用物質(zhì)激勵法，比如我愛吃巧克力，愛去游樂場，他們就許諾只要練得不錯就滿足我。我也很聽話地按照他們說的去做，久而久之，練琴成了我索取表揚的一種方式，成了我的一種生活習慣，甚至記得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每天聽著琴聲睡覺又聽著琴聲醒來，到現(xiàn)在這種習慣已經(jīng)演變成對練琴的一種狂熱。”

龔天鵬的姨媽說：“鵬鵬家經(jīng)常會有聚會，我們大家一起彈琴唱歌。鵬鵬的琴技是在家人的掌聲中一點點走向成熟的，他的鋼琴記憶與性格塑造是同步的，音樂沒給他的童年帶來痛苦，相反是愛、是成長的豐富給養(yǎng)。”

在這種氛圍下，龔天鵬對音樂的興趣越來越濃厚，每天都要在琴上玩四個小時以上。常人覺得難以擺弄的鋼琴到了龔天鵬手上就猶如一個聽話的大玩具，即興創(chuàng)作更是他的一大樂趣，自然界下雨刮風都會令他有所觸動，他會在琴鍵上敲出一連串音符，然后追著父親問像不像。

“練琴，對別人來說或許是痛苦的，對我而言卻是快樂的。我學琴也有感覺枯燥的時候，這時我會從貝多芬突然轉(zhuǎn)到彈我想象中的星球大戰(zhàn)、歷史風云。爸爸媽媽也不制止我，任我逍遙。”龔天鵬回憶道。

龔天鵬從彈奏的任意性中感受著快樂，這或許就是他許多創(chuàng)作靈感滋生茂盛的初始。

除了練琴和對俄羅斯作曲家尤其是肖斯塔科維奇作品的深刻理解外，龔天鵬與其他同齡人一樣喜歡科幻、歷史書，因為興趣廣泛，喜歡閱讀和思考，盡管每天要花很多時間在練琴上，但他并沒有因此耽誤文化課學習。因為每周要到上海去學藝，龔天鵬就用在火車上的時間看教材，好幾個小時，他能一動不動地把一本書看完，并且記住重要的內(nèi)容，因此龔天鵬的文化課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接觸過龔天鵬的老師都感覺這個成功小海歸有著今天國內(nèi)年輕一代身上少有的性格，他的內(nèi)心健康平和，充滿陽光和慈悲，有著絕對的自信和寵辱不驚的堅毅品質(zhì)。

今天的中國，琴童大軍浩浩蕩蕩。“對于琴童來說，沒有痛苦的童年，就沒有幸福的青年、中年和老年。”一位音樂名家父母曾經(jīng)這樣說。對此，龔天鵬表示：“很多人的身上有這樣的影子，但這不是人生定律。快樂和痛苦都是自己可以選擇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快樂態(tài)度。一個人對音樂的熱愛是無法制造出來的，也是無法毀滅的，音樂是一種自然而成的感受。”

天才光環(huán)與我無關

9歲時，龔天鵬有幸得到美國某著名專家的慧眼資助，有機會報考美國朱利亞音樂學院預科班。面試時，全家人都有點膽戰(zhàn)心驚，生怕被這個著名音樂學府拒之門外。巴赫、海頓、柴可夫斯基……一個又一個音樂大家的作品從龔天鵬的指間流出，每首曲子才彈一個開頭，主考官就喊停，考官們被這個小男孩的才情震驚了，當場錄取他，并稱他是“十余年來未遇的天才少年”，著名教授卡普林斯基甚至當場表示要做龔天鵬的老師。而當龔天鵬因為年齡太小赴美簽證被拒簽時，著名大提琴家馬友友、美國紐約州州議員聯(lián)名給使館寫了封親筆推薦和證明，其中寫道：“請不要耽誤一個有才華的孩子在屬于他的世界里接受最好的教育。”

進入美國茱莉亞音樂學院這個音樂天才的搖籃，向上的通道能拼多久、走多遠，這里挑戰(zhàn)的絕對不僅是單純在音樂上的天資和才華。理想、視野、能力以及一個成功人士諸多素質(zhì)和精神境界的開發(fā)培養(yǎng)，統(tǒng)統(tǒng)在你的成功之路上添彩或者減分。

2015年11月初，著名指揮家卞祖善老先生在與上海愛樂樂團合作演出期間，與龔天鵬不期而遇。“印象中這是一位樸實而謙和的青年，雖說頭頂有那么多耀眼的光環(huán)，卻毫無孤芳自賞、驕矜之氣。”因此，卞老與小龔之間有了一段意猶未盡的對話：“面對一系列異乎尋常的贊譽，你會不會因此而背上精神的十字架？”

龔天鵬回答：“小時候確實會因此飄飄然，現(xiàn)在則覺得這與我個人沒什么關系，因此我對批評和贊揚都是以非常冷靜甚至快樂的態(tài)度去面對。比如阿德勒驚呼我的改編‘李斯特與拉赫瑪尼諾夫也不過如此，當時只是針對我大學期間改編的柴可夫斯基第四交響曲，這也確實是他的原話，但我個人認為有些過譽。一場演出、一部作品對別人產(chǎn)生的反應就和化學反應一樣，觸碰到了一部分人的軟肋或淚點會使他們流淚，而冒犯到了另一部分人的理念必然會引發(fā)抨擊。”

卞老問：“怎樣理解創(chuàng)作中的民族韻律、民族風格和對民族氣派的追求？”

龔天鵬回答：“帶著當代青年的自然屬性，民族性是不能刻意追求的，因為只要你對自己是虔誠的，你骨子里流淌的就是你民族的血液，它必須自然地釋放，甚至時有時無。一個民族的國際性其實反而是它最可貴的地方，特征要有，但它是為道德而裝飾的。”

龔天鵬很慶幸自己被上海愛樂聘為駐團作曲，他說：“我是從2013年畢業(yè)后受聘上海愛樂駐團作曲的，這是一個天賜的平臺，平時我也會以鋼琴家的身份做國內(nèi)外巡回演出，多半以自己的改編作品為主。因此，我迫切希望在這幾年與敬業(yè)的上海愛樂聯(lián)手打造一系列真實反映時代的作品。藝術(shù)家真不用刻意向社會索要地位，只要用行動和作品證明你所應得的，別人都有眼睛與良知，屬于你的永遠都會通過某種渠道而找到你。經(jīng)營包裝當然很重要，但它必須建立在你用心對得起它的前提下，最可怕莫過于做市場奴隸！你越等不及讓社會重視你，就等于你不信任這個世界，你若不信任它，它為何信任你。”

一向苛刻嚴格的卞老因此對龔天鵬頗有好感，撰文稱贊：“常言道：神童在其成長的過程中，往往難逃智力的發(fā)育與年齡成長成反比的厄運，即古人所云：‘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出自《世說新語》）。 而龔天鵬則不然，他的成長創(chuàng)造了中國新生代音樂家的一個奇跡。”

龔天鵬的回國之路，大概很像他的交響大作《復興交響曲》。

“《復興交響曲》是我多年來最大的一個音樂抱負，它借助“中國夢”提倡民族復興。”

而他對歐洲后浪漫主義樂派馬勒、理查德·施特勞斯等大師走火入魔般的研究和偏愛，使其充滿正能量的勃發(fā)生命中，不僅僅是滿滿的幸福和優(yōu)越感，同時沉淀下古典主義的深刻厚重甚至悲壯。“對后浪漫主義的癡迷源自于我的性格，因為我在青春期是一個發(fā)泄狂，把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夸張煽情地爆發(fā)出來，才能獲得我心底最基本的滿足。后浪漫主義那種不健康的悲觀情懷卻有著一種隱藏的美感，這是我認為永遠不會過時的一種感情與精華。”

年僅23歲的龔天鵬，生命與音樂中已經(jīng)所有的是很多同齡人一輩子也許不會有的，但這些很多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一個“天才”字眼可以概括的了。

2015年12月13日中國“公祭日”命名之夜，上海愛樂樂團隆重上演青年鋼琴家、作曲家龔天鵬為紀念中國“二戰(zhàn)”死難同胞創(chuàng)作的一部厚重的民族題材交響樂《第五交響曲》。當晚，上海大劇院高朋滿座，《黃河大合唱》標志性咆哮的抗戰(zhàn)音型如同沖擊波回蕩在音樂大廳。

這部用一年寫成的90分鐘的長篇作品， “作為一首面向世人的音樂宣言，它是一部集獨奏、獨唱、交響樂隊與合唱隊為一身的大型嚴肅安魂曲。而作為一部古典交響曲，它則是一部結(jié)合了古典音樂七大體裁（交響樂、奏鳴曲、室內(nèi)樂、協(xié)奏曲、藝術(shù)歌曲、詠嘆調(diào)和大合唱）為一體的形式博覽會。”音樂會的主角——23歲的龔天鵬為此興奮不已：“這是我全年最熱血沸騰的時刻，我愛此作勝過愛自己。”

龔天鵬的其他作品包括15個樂章的《復興交響曲》、60分鐘的《悲情天臺山》、90分鐘充滿史詩性與暴力性的《第二交響曲》、根據(jù)余光中詩詞和晁岱健歌曲《鄉(xiāng)愁》改編的交響樂、為紀念早逝女歌手姚貝娜即興演奏的姚生前唱紅的《紅顏劫》等等，幾乎都有著超乎自己年齡的悲憫情懷。

“我彈琴不是手段，是在感受其中的美，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愛。”這是當年僅14歲的龔天鵬對音樂的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