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改增：重塑中國財稅制度的新起點

胡根榮（普華永道中國稅務和商務咨詢 北京 100020）

營改增：重塑中國財稅制度的新起點

胡根榮（普華永道中國稅務和商務咨詢 北京 100020）

胡根榮先生是普華永道中國大陸及香港地區間接稅主管合伙人。胡根榮先生擁有27年的會計事務和稅務經驗，先后在北京、香港、上海和天津任職達22年，是普華永道全球間接稅策劃委員會成員，他組建了普華永道中國區間接稅團隊，在為中國境內和跨境服務、貨物交易提供專業咨詢方面具有豐富的經驗。

營業稅改征增值稅（以下簡稱營改增）改革是我國重要的結構性減稅政策，也是我國稅制改革的重要一步。走好營改增這步棋，有利于充分發揮稅收中性作用，消除重復征稅，積極推進產業結構調整，推動國民經濟可持續發展。放眼國際，中國的營改增是全球近年來最大規模的減稅舉措之一，覆蓋了包括金融業在內的難點行業，新的增值稅制度具有先進性，將對世界各國的稅制發展起到示范作用。

一、營改增：促產業結構調整、助經濟可持續發展

（一）增值稅制度在我國的發展

增值稅制度于1954年在法國正式實行，其后迅速在世界許多國家和地區推廣。OECD 34個成員國中，除美國外，其他33個國家均已開征增值稅。增值稅之所以在國際上廣受歡迎，在于其獨特的優越性。主要體現在：增值稅對消費征稅以增值額為稅基，有效避免了重復征稅；增值稅的征收抵扣機制促使納稅人為維護自身利益積極索取發票，通過納稅人的相互制約有效控制偷漏稅行為的發生；增值稅的征稅范圍基本覆蓋所有貨物和勞務，同時采取多環節征稅、環環抵扣的方式，征收便利，具有很強的財政收入能力，能夠給政府帶來大量穩定的財政收入。因此，在實施增值稅的國家里，增值稅幾乎都成為主要的收入來源之一。

我國自1994年稅制改革以來，增值稅一直是主體稅種，但由于實行生產型增值稅，企業在購進機器設備時繳納的進項稅額不能從企業銷售產品的銷項稅額中抵扣，這種重復征稅既加大了企業負擔，也不利于激勵企業技術進步和設備更新換代。2009年，我國實施新的《增值稅暫行條例》，在全國范圍完成了增值稅轉型，即允許企業購進的固定資產進行進項稅額抵扣，從生產型的增值稅轉向了消費型的增值稅。為了進一步完善增值稅制，消除重復征稅，促進經濟結構優化，2012年，我國正式啟動營改增試點，2016年5月1日，營改增在全國范圍內全面推開。

（二）營改增對促進經濟轉型與長期發展的作用

從經濟結構角度看，隨著近年來我國經濟轉型升級不斷深化，迫切需要實施與之相適應的制度性改革。營改增不但有利于減少重復征稅，更重要的是終結了我國營業稅和增值稅長期并存的雙重稅制結構，貫通服務業內部和二、三產業之間抵扣鏈條，消除了存在于制造業與服務業之間的稅制隔閡，營造了公平、有效的稅制環境，從制度上消除重復征稅，發揮稅收的中性作用。經過營改增的結構性減稅和稅制環境優化，服務業發展動力得以釋放，制造業升級速度有望加快，從而實現經濟轉型升級。營改增推動經濟轉型升級的另一路徑是促進產業分工，擴大行業間貿易往來，激發經濟活力。因減稅效應及抵扣鏈條的打通，以往大而全的企業可能會選擇主輔分離，同時行業間貿易往來更加頻繁，這種微觀個體的改變在宏觀層面上就呈現出產業分工程度的提高以及經濟活力的增強，促進經濟轉型升級。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促進產業分工細化，增強企業主輔分離的積極性，促進生產性服務業專業化的發展；二是推動傳統產業快速轉型，加快傳統制造技術升級改造，提升企業更新設備的信心；三是加快現代服務業快速成長。進入增值稅抵扣鏈條后，外購成本里的增值稅可以抵扣，其中以設計服務、商標著作權轉讓、會展等為主的文化創意服務企業稅負下降明顯，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文化創意業快速增長。

營改增是經濟協調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要求。在改革開放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我國東部地區經濟一直保持著高速增長的態勢，尤其是珠三角、長三角等地區成為國民經濟重要的增長極。近年來，受要素成本全面上漲、人民幣持續升值、金融危機等因素影響，東部地區過去那種以高度消耗資源、高度依賴出口市場、處于產業鏈低端，以低工資、低成本、低價格為主要競爭優勢的傳統發展模式受到嚴峻挑戰，面臨著只有調整、轉型、創新才能實現又好又快發展的新局面。調整、轉型越及時，發展的空間就越大，發展的速度就越快。這就要求由主要依靠投資、出口拉動經濟增長向依靠消費、投資、出口協調拉動轉變，由主要依靠第二產業帶動向依靠第一、第二、第三產業協同帶動轉變。營改增通過增值稅抵扣鏈條和產業鏈條的雙重作用，增強了制造業和服務業的融合發展，推動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和產業結構調整，有利于經濟可持續健康發展。

營改增將減輕企業負擔，幾乎所有企業都會受益。另外，營改增將打通上下游企業的增值鏈條，實現對各環節因納入抵扣鏈條所帶來的減稅成果，從而最終達到推動經濟增長并促進經濟結構轉型的目的。長遠來看，增值稅抵扣鏈條機制會增加企業的核心競爭力，促進企業發展，從而帶動整個國民經濟發展。同時，營改增可以延伸產業鏈，提高企業附加值。服務性企業可以根據自身的技術優勢和經營模式創新的需要，將其中部分服務環節發展成服務企業，比如一些餐飲公司將原材料采購部門設計成一個獨立的原材料公司作為材料供應商；一些廣告公司將設計部門分立出來成為一個獨立的設計公司。這既縮短了決策鏈條、提高了管理效率，又對原來的服務業企業形成多元化的擴張和戰略性的支撐。第三產業分工越細，企業的業務鏈條越長，就能更合理地設計商業服務環節，爭取有利條件降低整體稅負，使其影響波及到更多行業，從而在鏈條上凝聚更多的企業，增加企業的附加值，提高稅收貢獻度。通俗地說，營改增后，我們能看到越來越多的服務外包，越來越多的經濟體會考慮通過購買服務來減輕經營成本。打個比方，勞動密集型的企業過去通常自主招聘員工，全面推開營改增后，很多企業就會采取人力外包、人力派遣等形式解決用工問題。此外，全面推開營改增還將為鼓勵社會投資和促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營造更寬松的環境，培育公平競爭的市場和制度環境，引導社會資源合理高效配置。

（三）對完善增值稅制度的展望

全面推行營改增后，我國將進一步加快增值稅立法。從國際增值稅稅制設計上看，在實行增值稅的國家中，僅有一檔稅率的國家約占45%，有兩檔稅率國家的比例為25%，三檔、四檔的依次遞減，而超過五檔的屈指可數。稅率檔數越多，管理與遵從的成本也越高。針對目前我國增值稅稅率檔次較多的狀況，立法需將簡并稅率作為重要任務之一，可選擇一檔基本稅率加一檔低稅率的做法，同時設置一檔低征收率，實現我國的增值稅稅制設計向國際潮流的方向發展。另外，各國增值稅的免稅項目僅有少數，且限制在基本的健康、教育和金融服務上。如歐盟正在逐漸消除對教育與健康等的免稅；而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對金融服務的增值稅減免增加了限定條件。中國在減并稅率的同時，應對減免條件有所限定。

二、中國營改增：匯聚全世界的目光

營改增不僅是中國經濟改革的助推器，對世界稅制建設也同樣具有示范效應。全面推行營改增后，我國不僅實現了貨物、服務、不動產、無形資產和勞務的一體化征稅，各行業之間基本實現了稅制公平，同時，我國金融行業的營改增進場，實現了在全球金融領域首次大規模采用增值稅制度，將為世界增值稅制度改革提供研究樣本和實踐案例。金融業由于客戶的特殊性和普遍性使其很難做到所有業務都實現憑票抵扣，國際上對如何就金融業推行真正的增值稅一直是個難題， 甚至認為無法做到。中國在對金融行業進行系統梳理的基礎上，給出了一套普遍征稅的方案。因此，中國的營改增將可能觸發全球稅制改革，并將成為許多國家在經濟轉型過程中稅制改革的參考藍本。

營改增是我國近年來頗受國際關注而又意義深遠的一項稅制改革。正因此，中國的營改增正匯聚全世界的目光。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今天，各個國家之間已經結成了高度相關的經濟發展鏈條。目前，歐盟成員國、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等國家都瞄準了金融業以增加財政收入，中國對金融業成功實施營改增，將對這些國家和地區產生深刻的影響。

三、中國營改增將對全球經濟發展產生積極的影響

隨著營改增的深入推進，中國經濟改革進入一個新的階段，經濟發展的能力隨著稅制改革的進行不斷提高，產業結構轉型升級也將不斷深化。好的稅收制度對經濟長遠發展有巨大的推進作用，營改增的全面推開，成為重塑中國財稅制度的新起點，同時，也將為其他國家經濟轉型提供經驗。

中國在世界實體經濟發展過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很多跨國企業都在中國建立了加工基地，中國為美國、日本等發達國家的企業生產提供了大量原料和勞動力，這些產品是發達國家市場的主要消費品。因此，中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也將對這些國家產生重要影響。

從進出口貿易的角度來看，營改增以后，通過對國際運輸服務和研發設計服務實行出口退稅政策，對技術轉讓、技術咨詢、鑒證咨詢等服務貿易出口實行免稅政策，調動了服務貿易出口企業為境外單位和個人提供服務貿易的積極性，促進了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對接。營改增還對企業提供的交通運輸、研發和設計服務實行零稅率，實現了與國際通行稅制的接軌，既有效地提高了服務出口企業的國際競爭力，也增強了企業參與全球資源配置的能力。

營改增是我國實施結構性改革的關鍵一步，目前已取得一定的成效。迄今為止，中國的經濟基本是積極的。中國經濟發展需要從投資驅動模式轉向消費驅動模式，進一步專注于供給側的創新和需求側的消費。這種調整正在逐步進行，消費在GDP中的份額正在上升。得利于中國經濟持續增長，世界經濟受益頗多。有媒體數據顯示，2009年至2014年，中國GDP年均增長8.7%，對全球經濟增長貢獻率達30%。2015年，中國GDP增速為6.9%，依舊是全球經濟規模最大、增長最快的經濟體之一，對全球經濟增長貢獻率達25%。營改增作為中國財稅體制改革的重要一環，通過打通所有行業之間的抵扣鏈條，充分發揮稅收的中性作用，為市場經濟發展營造了更加優質和公平的競爭環境，在促進中國經濟發展的同時也將持續帶動全球經濟的發展。

責任編輯：高 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