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機理與路徑

張夏恒，郭海玲

（1.西北政法大學商學院，陜西西安710063；2.河北大學管理學院，河北保定071000）

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機理與路徑

張夏恒1，郭海玲2

（1.西北政法大學商學院，陜西西安710063；2.河北大學管理學院，河北保定071000）

跨境電子商務是電子商務發展成熟的結果，是電子商務向細分市場演進的產物。在跨境電子商務發展背景下，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問題日益突顯，可借助生態系統相關理論，采用電子商務生態系統概念，構建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并基于物種、環境、供應鏈、地理空間等不同視角探索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之間的協同機理。目前，由于跨境電子商務在我國尚處于發展初期，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仍然是新興事物，跨境電商的發展快于跨境物流的發展，跨境物流跟不上跨境電商發展的步伐，反向制約著跨境電商的發展。同時，跨境電商整體水平偏低，也制約著跨境物流的發展與運作水平。在宏觀層面上，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缺失，尚無法實現協同發展；在微觀層面上，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缺失表現出了一些典型而顯著的特征。其具體表現，一是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協同缺失；二是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缺失；三是跨境物流橫向層面協同缺失；四是跨境物流縱向層面協同缺乏；五是跨境逆向物流協同缺失；六是跨境電商、跨境物流與環境協同缺失。為更好地實現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之間的協同，一要關注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兩者間的協作與溝通；二要推動跨境物流網絡協同；三要發揮混合式、組合式跨境物流模式優勢；四要推進跨境物流業務外包，實現專業化運營；五要實現本地化發展；六要完善內部環境與外部環境。

跨境電商；跨境物流；生態系統；供應鏈；協同

跨境電子商務專指商品交易主體地處不同的國家或關境，以跨境電子商務平臺完成商品交易環節，通過跨境物流實現商品從賣家向買家的流動以及其他與之相關事項的商務活動。［1］跨境電子商務的發展推動了與之相關聯的跨境物流、跨境支付等的發展。學術界相關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跨境電子商務促進中國對外貿易轉型升級；［2］二是中國跨境電子商務發展現狀；［3］三是跨境電子商務的發展瓶頸，包括通關、商檢、物流、支付、信用體系、法律、監管等；［4-6］四是跨境物流的重要性、類型與發展。［7-9］已有研究成果大多停留在表層，聚焦于單一要素，尚未關注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問題。從機理與路徑角度出發探究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既具有一定的理論意義，也具有一定的實踐意義，可為跨境電子商務發展提供有價值的參考。

一、從生態系統視角研究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

坦斯利（Tansley A G）［10］早在1935年就提出了生態系統的概念，他認為生態系統首先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由生物和環境構成，它們之間存在相互關聯與相互影響。生態系統強調其內部存在的有機體及所處環境。從組成結構看，既包括植物、動物和微生物，也包括它們與外部環境之間的各種交換關系，這些交換關系可分為物質、能量與信息等類型。［11］在生態系統中，大量的子系統或物種或主體相互作用，形成了整體增值效應，進而產生了協同效應。摩爾（Moore J F）［12］于1993年最早提出了商業生態系統的概念，隨后又于1996年對商業生態系統理論進行了詳細闡述，認為以組織個體之間的彼此作用為基礎構成的經濟聯合體可生產出對消費群體有價值的產品或服務，其構成體不僅包括核心企業、消費者、市場中介、供應商等，甚至還包括競爭者。［13］劉志堅［14］提出了電子商務生態系統的概念，認為電子商務生態系統首先是一個有機的生態系統，這個生態系統由一系列關系緊密的企業或組織構成，不再受到地理空間的制約，它們在互聯網上實現溝通和競爭，實現優勢互補與資源共享，其主要路徑有虛擬與聯盟等形式。胡崗嵐等［15］也提及了電子商務生態系統的概念，同樣強調以互聯網絡為平臺，通過虛擬、聯盟等手段組建一個有機的生態系統，借以實現優勢互補與資源共享的目標。紀淑嫻等［16］認為，電子商務生態系統首先屬于商業生態系統的一類，并從哈肯的協同學理論入手加以研究，認為電子商務生態系統由電子商務核心交易企業、物流服務企業、金融服務企業以及政府等構成，同時強調以虛擬、聯盟合作等模式通過互聯網平臺分析各類資源，各構成成員之間也要重視信息共享與協同進化。跨境電子商務是電子商務發展進一步成熟的結果，是電子商務向細分市場演進的產物。借助電子商務生態系統的概念，提出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是可行的，其演進路徑如圖1所示。

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依附于電子商務生態系統，卻又表現得不同于電子商務生態系統，其復雜性要遠遠超過電子商務生態系統。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以與跨境電子商務活動相關個體、組織、企業為物種，在跨境電子商務平臺上實現競爭、合作與溝通，進而實現優勢互補與資源互享，物種與物種之間以及物種與環境之間進行著物流、信息和能量的動態運動，包括流動、共享與循環，從而形成一個多要素、多層面、多視角、多層級的電子商務生態系統。［17］按照物種的定位劃分，可將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的構成要素分為核心物種、關鍵物種、支持物種、寄生物種以及環境，［18］進而結合摩爾提出的商業生態系統結構，構建出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結構圖，具體參見圖2。

圖1　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演進路徑

圖2　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結構

在圖2中，核心物種指的是跨境電子商務平臺，它在整個跨境電子商務系統中處于各類資源的領導者地位，既為商品交易提供平臺，也為交易主體進行商品交易提供場所，同時起到提供信息與監管的功能，承擔著資源整合、信息溝通與協調的作用；關鍵物種指的是跨境電子商務交易的主體，如商品交易所涉及的要素，包括賣方與買方，還有供應商、生產商、投資商，乃至供應商的供應商、客戶的客戶等，這些構成體是其他物種的服務對象；支持物種是指跨境電子商務交易必須依附的企業、組織或機構，包括跨境支付企業、跨境物流企業、海關部門、商檢部門、媒體機構、金融機構、行業協會、政府相關部門、通信服務機構、信息技術機構等，這些物種的活動都要圍繞著核心物種、關鍵物種展開，并支撐著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的正常運行；寄生物種主要是指為跨境電子商務交易提供增值服務項目的主體，如網絡營銷服務商、供應鏈優化及整體服務商、各類技術外包服務商、翻譯公司、咨詢服務機構等；環境指的是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所涉及的各類環境，既包括各企業、組織或機構的內部環境，也包括它們所面對的外部環境以及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所面對的外部環境等。

二、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機理

（一）基于物種視角的協同

在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中，物種既是其構成的主體，也是其構成的基礎要素，同時也是系統內最為活躍的要素。研究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時，需要重點考慮物種的角色，而且由于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無法孤立于其他物種而活動，因此無法脫離物種的研究視角。基于物種視角的協同包括核心物種之間、關鍵物種之間、支持物種之間、寄生物種之間以及核心物種、關鍵物種、支持物種、寄生物種之間的協同。作為核心物種的跨境電商是商品供應與消費的媒介，起著重要的橋梁作用，商品的生產商、供應商、渠道商、需求方都聚集于跨境電商，以期獲得與商品交易相關的各類信息，實現商品交易的達成。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功能的實現均無法獨立于包括跨境支付、海關、信息網絡等在內的其他物種，物種之間存在不同程度的相互影響與關聯。推動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的協同就是促進商品流、信息流、資金流、物流在各物種之間的正常流通。

（二）基于環境視角的協同

正如生態系統所強調的那樣，環境要素不容忽視，物種與環境之間需要進行各種能量的交換。物種無法孤立存在于生態系統，除了需要物種之間的交流外，也需要物種與環境之間的交流，這里的環境包括內部環境與外部環境兩種，而內部環境又可細分為物種內部環境和生態系統內部環境，其中生態系統內部環境對物種而言又稱為物種的外部環境。在跨境電子商務交易中，環境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構成體，是影響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發展的重要因素。從環境的屬性角度看，環境分析法早期始于阿圭勒（Aguilar F J）［19］所提出的“ETPS”一詞。所謂“ETPS”是經濟（Economic）、科技（Technological）、政治（Political）、社會（Social）四種環境因素英文單詞首字母的縮寫。約翰遜（Johnson G）等［20］提出的PEST模型，仍然沿用前人有關政治、經濟、社會與技術的叫法。其中，政治包括國家的政體、政策、法律以及國家政治穩定性等方面，經濟包括產業結構、經濟水平、市場體制、經濟狀況以及條件等方面，社會包括人口、生活方式、文化傳統、教育、消費心理、價值觀、語言、宗教等方面，技術包括社會技術總水平及其變化趨勢、技術變革與創新以及技術對其他要素的作用表現等方面。在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實現的過程中，盡管環境的影響頻率較低，但其影響程度卻非常顯著，甚至帶有破壞性，特別是在政治、經濟和社會方面。例如，烏克蘭政治危機的爆發致使俄羅斯經濟面臨巨大的危機，通貨膨脹、盧布貶值、國際制裁導致了出口下滑等，俄羅斯跨境電子商務也遭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南非官方語言多達11種，除經常使用的非洲本土語言外，官方語言還包括英語、阿拉伯語、法語、葡萄牙語等，在網站建設與信息交流上構成了嚴重的溝通障礙；［21］巴西、阿根廷等拉美國家本土保護主義盛行，國家政策明文限制國際貿易以及國民的跨境購物行為；［22］澳大利亞意在零售行業推行EFTPOS支付系統，這一行為將對跨境電子商務的支付服務造成較大影響。［23］

（三）基于供應鏈視角的協同

作為供應鏈的重要構成要素，其核心節點是實現供應鏈系統整體協同的關鍵。通過強化供應鏈核心節點企業的協同，能夠推動供應鏈整體價值的最大化，進而實現供應鏈協同。在跨境電子商務交易中，商品從生產源頭向最終消費者的流動實際上就是一種供應鏈活動。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在供應鏈中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也是供應鏈中非常重要的鏈條。推動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的協同也需要立足于供應鏈視角，通過強化供應鏈條中各節點企業之間的協同來實現供應鏈的協同，進而推動供應鏈整體價值增值。如圖3所示，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在跨境商品供應鏈中扮演著重要鏈條節點的角色。在跨境電子商務供應鏈中，涉及到幾個重要節點，它們分別是供應商的供應商、供應商、跨境電商、消費者等。這些供應鏈核心節點之間的協同狀態也對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之間的協同有著較大程度的影響。

（四）基于地理空間視角的協同

電子商務商業模式打破了商品與消費的時空限制，跨境電子商務更是進一步擴大了這種趨勢。跨境電子商務涉及到不同的國家，交易主體突破了國家或關境的限制，在商品流通上體現為地理空間位移突破了國家地理邊界的限制，從賣方所在國境內通過跨境物流流通到買家所在國境內。跨境電子商務的地理空間更為復雜多樣，這主要體現在輸出國的地理空間、國際地理空間的銜接以及輸入國的地理空間等方面。根據商品從供應商到商品買家的地理空間流向，商品的地理空間流動包括商品從供應商流向賣家，賣家確保商品通過輸出國海關與商檢環節流出賣家所在國，并以國際貨運或其他物流模式實現商品的長途跨境運輸，進而通過輸入國海關與商檢環節流入買家所在國，最后在商品買家所在國境內實現物流與配送活動。當商品退換貨出現時，還會發生從商品買家流向商品供應商的逆向商品流動。具體可參見圖4。按照國境或關境進行區隔，可將商品地理空間流動劃分為輸出國物流、國際貨運、輸入國物流以及配送、逆向物流等。各環節之間需要實現協作與配合，以實現商品在地理空間內的順暢流動。每個環節內部的協調以及各環節之間的協同，會在不同程度上影響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的協同。

圖3　跨境電子商務供應鏈流程

三、我國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缺失的表征

在我國，跨境電子商務仍然處于發展初期，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仍然是新興事物。跨境電商的發展快于跨境物流，跨境物流跟不上跨境電商發展步伐，反向制約著跨境電商的發展，而跨境電商整體水平偏低，也制約著跨境物流的發展和運作水平。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同屬于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中的重要物種，就目前的發展水平看，在宏觀層面上，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缺失，尚無法實現協同發展；在微觀層面上，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的缺失表現出了一些典型而顯著的特征，需要對其進行梳理，以便挖掘出具有針對性的解決方案和應對措施，進而推動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發展。

（一）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協同缺失

圖4　跨境電子商務商品地理空間流向

在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中，除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外，還存在許多其他的物種，如支付、供應商、消費者、海關、商檢、翻譯、通信、技術、網絡、咨詢、媒體等物種。從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物種構成的角度分析，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協同的缺失并不僅僅表現為各物種之間協同的缺失，不單單是核心物種與關鍵物種、支持物種、寄生物種之間協同的缺失，核心物種內、關鍵物種內、支持物種內、寄生物種內都存在單個物種之間協同的缺失，還表現為物種與內部環境以及外部環境之間協同的缺失。例如，跨境電子商務平臺作為核心物種存在于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中，其自身內部協同的缺失會影響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的協同。此外，跨境電子商務平臺與供應商、消費者等關鍵物種之間也存在協同缺失的問題。由于跨境電子商務平臺聚焦于自身因素，忽略了供應商與消費者的需求，導致其一味追求銷量，過度關注供應商價格的高低，忽略了對供應商資質、質量、信用等環節的考評與監管，結果導致跨境電子商務平臺虛假信息問題、質量問題、誠信問題層出不窮。阿里巴巴作為典型的跨境電子商務平臺，一直備受假貨問題困擾，中國與美國監管部門曾經針對阿里巴巴網站上的假貨提出過批評。受假貨問題影響，開云集團對阿里巴巴提起了訴訟，阿里巴巴的市值曾一度蒸發掉500億美元以上。跨境電子商務平臺與跨境物流企業、跨境支付平臺、進出口國海關與商檢機構、金融機構、行業監管機構、通信企業、信息技術企業、翻譯企業、網絡營銷服務企業、供應鏈服務企業、媒體機構等組織都存在溝通與協作方面的問題，進而導致了其與這些物種協同的缺失。此外，跨境電子商務平臺還存在與內部以及外部環境協同缺失的問題。上述因素都導致了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協同缺失問題的出現。

（二）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兩者間協同的缺失

在跨境電子商務活動中，跨境物流制約著跨境電子商務的發展，這一點已經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認同，諸多研究成果也曾多次提及，認為物流問題是跨境電子商務當前面臨的主要障礙。［24］從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運作的現狀看，跨境物流與跨境電商之間存在嚴重的協同問題，尤其是跨境物流仍然無法匹配跨境電商的需求，導致了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的缺失。首先，跨境電商的發展和增值速度要快于跨境物流，跨境物流對跨境電商的適應會存在一定的滯后性，當跨境電商一些新的特征或需求出現時，跨境物流無法及時跟進，進而不能順應并滿足跨境電商的需求；其次，跨境電商更多依賴于互聯網和信息技術，發展與更新速度較快的互聯網和信息技術會推動跨境電商的飛速增長，而且在互聯網和信息技術的影響下，消費需求突破了時間和地域的限制，消費者需求更加多樣化，消費者分布更加分散化，這些都對跨境物流的運作構成了巨大挑戰；再次，跨境物流體系建設是支撐跨境電商業務運作的核心基礎，跨境物流基礎設施相對薄弱，諸如跨境交通樞紐、運轉倉庫、配送倉庫、物流中心等與國內物流資源相比更顯匱乏，而且由于基礎設施建設周期較長，投資回收周期較久，與跨境電商對跨境物流的需求周期存在顯著的時滯性，加之各類物流設施與設備缺乏統一標準，不同的國家要求不同，會造成多種運輸方式之間的物流銜接問題，此外跨境物流輔助功能各國也存在較大差距，這些因素都導致了跨境物流與跨境電商協同的缺乏；最后，消費者對跨境電商的需求呈現出個性化和多樣化的趨勢，跨境電商業務的快速發展對跨境物流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并且會衍生出許多物流增值服務需求，跨境物流水平低的現狀已經制約了跨境電商的進一步發展，進而反向影響跨境物流自身的發展，加劇跨境物流滯后的狀況。

（三）跨境物流橫向層面協同缺失

從橫向層面看，跨境物流整體上可分為輸出國物流、國際貨運、輸入國物流。從單一國境內看，經過多年電子商務發展的洗禮，跨境物流國內物流環節的物流功能逐漸成熟，各細分物流功能節點的運行比較順暢。國際貨運在傳統國際貿易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從單獨運作層面看，也具有比較成熟的運作水平。輸入國物流在輸入國電子商務發展的刺激下，各物流環節之間的協作也較為順暢。盡管三大跨境物流環節從獨自運作的角度看，單體內較為協調，但由于跨境電子商務驅動著商品經由跨境物流實現跨境運輸，必須完整地經由輸出國物流、國際貨運與輸入國物流三個環節，導致了跨境物流的復雜性，尤其是交易雙方位于不同的國家，會受到不同國家物流水平差異的影響，這不僅包括各國的物流基礎設施、服務水平、信息技術、服務意識等因素的影響，還包括各國政治、經濟、社會等因素的影響。國際貨運仍然停滯于傳統國際貿易的適應層面，尚無法順應跨境電子商務這一新興商務模式的需求，在大宗貨物運輸方面效果較好，但不適應電子商務的零散商品物流需求特征。從全球層面看，不同國家物流水平差異顯著，經濟發達國家物流發展水平較高，而發展中國家以及一些新興經濟體的物流水平則相對落后。在電子商務的信息化水平方面，國內物流信息化水平較高，在物流的可追溯性、可視性、透明性上相對成熟，但在國際貨運、輸入國物流環節上信息化水平相對滯后，各環節之間尚無法實現信息的實時對接，特別是無法實現物流的可追溯性。在跨境物流的橫向層面，跨境物流存在著協同缺失的問題，尤其是在國際貨運與輸入國物流環節上嚴重制約著跨境物流的橫向協同。

（四）跨境物流縱向層面協同缺失

根據國家標準（GB/T 18354—2006）《物流術語》，物流被定義為“物品從供應地向接收地的實體流動過程，根據實際需要，將運輸、儲存、裝卸、搬運、包裝、流通加工、配送、回收、信息處理等基本功能實施有機結合”。按照商品從供應商向消費者流通的路徑，進而形成一條物流鏈。從縱向層面看，跨境物流這條物流鏈是跨境電子商務交易中商品從供應到消費的一條整體供應鏈的體現，不僅包括從商品供應所需的集貨、包裝、入庫、儲存到商品實現空間位移的運輸、分揀、轉運、配送等，而且包括跨境物流所需的輸出國海關與商檢、輸入國海關與商檢等環節。龐燕［9］提出，跨境電商跨境物流會涉及到攬收貨物、出口國境內物流、出口國清關、國際物流、進口國清關、進口國物流等，其作業環節會涉及接單、收貨、倉儲、分類、編碼、理貨、分揀、轉運、包裝、貼標、裝卸以及商檢、國際結算、報關、納稅、售后服務、退換貨物流等，整個物流鏈及作業環節會涉及多個國家或地區、多家物流企業，因此各環節都會存在物流協同缺失問題。跨境物流在物流鏈的各個環節都會存在協調不暢的問題，這些協調障礙會導致跨境物流縱向協同的缺失。跨境物流縱向協同的缺失更加明顯地體現在商品物流最后的配送環節，也即物流最后一公里問題，如果最后一公里物流得到有效解決，可以推動跨境電子商務的發展。［25］與國內傳統物流相比，跨境物流最為突出的一個特征就是增加了輸出國海關與商檢、輸入國海關與商檢環節。在清關與商檢工作層面，流程較為復雜，特別是針對跨境電子商務產生的零散清關而言。而且，不同國家的清關與商檢工作，還存在標準、要求與流程不同的問題，海關與商檢執行人員的水平也存在較大差異，這些因素都增加了跨境物流的復雜性與風險性。清關與商檢環節會涉及到海關、銀行、工商、稅務、商品檢驗檢疫等多個部門的綜合性工作，需要海關通關各環節所涉及部門間的協同與共同運作。鑒于各部門之間特別是行政性部門之間職責界限定位不夠清晰，導致彼此間的責權劃分既存在空白區域，又存在利益交叉等多重監管問題。以上因素的存在都會導致跨境物流中清關與商檢問題突出。

（五）跨境逆向物流協同缺失

在跨境電子商務交易中，逆向物流問題更加突出，其破壞性要遠遠高于傳統的國內電子商務。在跨境電子商務中，當退換貨等現象發生時，逆向物流就會隨之出現。退換貨商品通過逆向物流回流到商品輸出國，又要經歷至少兩次的清關與商檢環節，不僅會增加物流成本，而且可能會出現商品價值不足以彌補逆向物流成本甚至逆向物流所產生的成本嚴重超過商品價值的現象。有多位學者提出，逆向物流問題不容忽視。［26］跨境物流鏈環節多，涉及面廣，流程復雜，每個節點都可能導致退換貨問題的出現，且電子商務自身的特點也會導致退換貨概率較高，而跨境電子商務更會加劇物流周期較長、商品質量、商家信用、商品丟失以及物流過程中出現破損、海關與商檢風險、配送信息錯誤等所導致的一系列問題，這些都是逆向物流的源頭。在歐美等發達國家，消費者權益可以受到更多的保護，一些無理由退貨的規定及文化，更會加劇逆向物流發生的概率。上述因素都會導致跨境逆向物流協同的缺失。

（六）跨境電商、跨境物流與環境協同缺失

在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中，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均無法回避各自內部與外部環境的影響。除受企業內部環境（如企業組織結構、人力資源、運營管理等）影響外，還會受到不同國家政治、經濟、社會、技術、地理環境的影響。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內部組織結構、運營模式及人力資源的匹配非常重要，都會成為協同缺失的源頭，特別是人才缺失已經嚴重阻礙了跨境電子商務的發展。跨境電子商務對人才的要求較高，不僅需要熟悉商業模式和產品知識，而且需要了解電子商務和國際貿易知識，還要熟知商品輸入國的語言、文化、法律、消費者習慣等。盡管伴隨著傳統國際貿易以及電子商務的發展，單一的傳統外貿人才與電子商務人才缺口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但與跨境電子商務所需要的人才規模和質量相比仍然相差甚遠。傳統國際貿易人才缺乏電子商務知識，電子商務人才缺乏傳統國際貿易知識，從事跨境電子商務的復合型與交叉型人才炙手可熱。跨境電子商務人才協同的缺失不僅體現在整體數量上，而且體現在質量上，既缺少高端人才，也缺少基礎從業人員。在政治與社會環境協同方面，問題也較為嚴重，如烏克蘭政治危機、敘利亞危機、歐洲難民潮等政治因素，俄羅斯本土保護主義、拉美限制跨境電子商務的稅收與法律要素等均不利于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的協同。跨境電商的交易雙方、跨境物流的對象均會存在國家差異，進而導致了協同缺失問題的出現。語言、文化、消費習慣等造成了溝通障礙，國家間物流水平、支付技術、信息技術等參差不齊，均對跨境電商物流協同構成了發展障礙。不同國家在商品檢驗與清關上也存在協同問題，如中國商品需要進行3C認證，歐盟需要CE認證，美國需要FCC認證，日本需要PSE認證，這些都給商品銷售帶來了風險。在跨境電子商務交易中，小批量、零售型商品較為普遍，這類商品來源地廣泛、單次批量小、批次多、單件價值低，無法適用生產地報檢。例如，2013年10月淘寶網在“聚劃算”推出的德國大閘蟹團購活動，就因為沒有向中國國家質檢總局提出正式申請，沒有對首次入華的大閘蟹類水生動物進行風險評估以及一系列檢疫準入等，導致跨境物流周期過久，致使大閘蟹配送到消費者手中時已經變質腐壞。在跨境電子商務在線溝通與交流中，由于語言存在一定的即時性，加之不同國家存在使用習慣上的差異，如口語、方言、網絡用語、使用習慣等，類似“親”“么么噠”等淘寶體以及“r”（相當于are）、“tks”（相當于thanks）、“u”（相當于you）等英文單詞的縮寫都會造成溝通上的誤區與偏差。對環境要素而言，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會受到復雜多變的各種環境的影響，這些都會成為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環境協同缺失的源頭。

四、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實現路徑

（一）關注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兩者間的協作與溝通

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是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中的兩個重要物種，在商品交易中扮演著重要角色。關注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兩個物種之間的協作、溝通與彼此適應，也成為推動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發展的重要策略之一。蒂姆·欣德爾［27］提出，可以通過技術互享、無形資源與有形資產互享、企業戰略密切協調、同供應商等各種力量聯合等方式來實現協同。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需要進行戰略聯盟與戰略協助以及共同計劃與共同運營。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彼此影響，相互促進，兩者間實現戰略與運營的協同，能夠推動彼此共同發展，提高交易關聯體對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的整體評價。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要實現戰略協同，需要從遠期戰略規劃、硬件與軟件資源、網絡技術、數據共享與同步、供應鏈整合等方面入手。在具體運作層面，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也需要彼此協作，從商品的選樣、包裝、編碼到運輸路線優化、物流實況信息跟蹤、消費者投訴與意見反饋等，都需要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之間的溝通、協調與配合。通過戰略、計劃與運營層面的協同，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能夠在滿足基本商品銷售與流通需求的基礎上，進一步縮短物流時間，降低物流成本，減少貨物破損，提升服務滿意度等。

（二）推動跨境物流網絡協同

從商品流的橫向層面看，在跨境電子商務交易中，商品在達成交易后會經歷輸出國物流、輸出國海關與商檢、國際貨物運輸、輸入國海關與商檢、輸入國物流、輸入國配送等環節，有時還會因各種情況導致的商品退換貨而出現逆向跨境物流；從商品流的縱向層面看，商品會經歷從供應到消費的一系列空間位移環節，包括貨物包裝、供應物流、倉儲、分揀與轉運、再包裝與配貨、終端配送等，也會涉及客服、支付、清關、商檢、售后、退稅等，從而構成了跨境物流網絡。安格爾豪夫（Angerhofer B J）等［28］也認為，物流網絡協同的影響要素包括供應鏈復雜性、成員溝通機制與協同遠景、戰略協同等13個因素。如圖5所示，跨境物流網絡協同可以分為業務層協同、戰術層協同、戰略層協同三個等級。［29］其中，下一等級的協同是上一等級協同的基礎，上一等級協同是下一等級協同的保障。從橫向與縱向層面看，跨境物流網絡所涉及的各個環節與層級，都會涉及兩個以上的國家或關境，也會涉及多個不同的企業、組織或個體，網絡中的任意一個節點產生了不協調都會導致跨境物流網絡協同的缺失。因此，跨境物流網絡不同層次以及各層次內不同構成要素之間既需要保持戰略上的一致性與協調性，也需要強化具體運作層面的協調與適應。

（三）發揮混合式、組合式跨境物流模式的優勢

跨境電子商務面向全球市場，交易對象不再僅僅局限于單一國境，交易主體突破了國家的界限，交易模式更加復雜，對跨境物流的挑戰更大。物流活動也突破了國家的界限，物流流程更加復雜，物流風險也更高了。同一種跨境物流模式不可能全球適用，在某一物流路徑上適用的物流模式并不一定能夠適用于其他的物流路徑。不同的跨境物流具有各自不同的優點和缺點，也適用于不同的情境。例如，國際郵政包裹特別是國際郵政小包成本最低，是最為常用的一種跨境物流模式，但物流周期長；國際快遞物流周期短，但物流成本高；海外倉、邊境倉、保稅區物流模式具有顯著的地域局限性。在國際貨運層面，不同的運輸方式也存在差異性，航空、班輪、鐵路、公路等運輸方式在時間、成本、適用范圍等方面同樣存在顯著的區別。從實際應用情況看，跨境物流多為混合式跨境物流模式。混合式跨境物流所強調的主要是，跨境物流運作需要從多種跨境物流方式中，根據實際需要與綜合考量來選用兩種或者兩種以上的跨境物流方式，取長補短，以實現不同模式之間的優勢互補，［30］如國際郵政小包+國際快遞、海外倉+國際物流專項、國際物流專線+自貿區物流等。混合式跨境物流模式能夠有效利用各種物流方式的優勢，進而實現優勢互補效應，取得“1+1＞2”的效果。混合式跨境物流模式比較適合跨境電子商務市場的實際需求，可以在降低跨境物流成本的同時，縮短跨境物流周期，滿足不同消費者或者商品對物流功能的需求。伴隨著跨境電子商務的不斷發展，應根據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商品屬性、不同的供應周期、不同的交易時間，利用不同跨境物流方式的優勢，采取適宜的混合式跨境物流模式，實現優勢互補。

圖5　物流網絡系統層次

（四）推進跨境物流業務外包，實現專業化運營

與傳統電子商務相比，跨境電子商務表現得更加復雜，各類風險也更多，因此自建物流資源的整體優勢將不再突出。盡管也有個別跨境電商如京東等，在嘗試自建跨境物流體系，但大多數跨境電商都傾向于將物流業務外包給第三方物流或第四方物流，即便是京東也將其大部分業務委托給了第三方物流資源，借助專業化的資源與經驗，推動商品的跨境流通。這些第三方跨境物流資源不僅包括國際郵政包裹、國際快遞等傳統第三方跨境物流資源，而且包括專業從事跨境電子商務業務的跨境物流資源以及新興的第三方物流資源、第四方物流資源，如俄速通、遞四方（4PX）等。第四方跨境物流能夠有效整合物流供應鏈資源，在跨境物流中不再僅僅聚焦于庫存、運輸路線、終端配送等單一服務項目的改進，而是通過整合輸出國與輸入國相關基礎設施、技術信息與數據資源，提供集約化、差異化、個性化的跨境物流整體解決方案，實現供應物流、輸出國物流、國際運輸、輸入國物流、輸入國配送、輸出國海關與商檢、輸入國海關與商檢以及商品流、資金流、信息流等環節的整合，最終實現跨境物流業務的價值增值。在輸出國物流與配送服務方面，由于跨境環境差異的存在，物流與配送服務更需要通過第三方、第四方物流外包方式來實現，這一趨勢已經逐漸受到了諸多跨境電商的關注。

（五）實現本地化發展

在跨境電子商務模式中，受電子商務特性以及跨境交易屬性影響，消費者對電子商務以及不同國家的企業與商品具有天生的不信任感。因此，本地化經營不失為一種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其中海外倉與邊境倉便是典型的跨境物流本地化運作的代表。除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需要推動本地化外，諸如翻譯、供應鏈、支付、客服、技術等支撐性資源也需要借助本地化資源的優勢。通過與商品輸入國第三方物流企業合作以及海外倉與輸入國物流資源建設，不僅可以縮短輸入國物流與配送周期，減少各類物流風險，降低物流綜合成本，發揮品牌本土化優勢，突破各種溝通瓶頸等，而且有助于解決物流最后一公里問題以及退換貨與售后服務等難題。跨境電商與其他輔助資源紛紛開始加快海外市場的本地化開發進程，通過合資、投資、合作、參股、兼并、合并、收購等多種方式，著力于海外市場的本地化開發。例如，亞馬遜（Amazon）嘗試與非洲本土電商合作，借以開發非洲跨境電子商務市場；阿里巴巴投資印度手機增值服務商One97 Communications旗下的在線支付與C2C企業Paytm，并聯合富士康集團投資印度電商Snapdeal；印度電商企業Zomato于2014年起在歐洲市場進行業務收購，于2015年初完成了對美國餐飲O2O公司Urbanspoon的收購，將其跨境業務輻射到了全球22個國家和地區。借助本地化運作模式，特別借助當地的翻譯公司、咨詢公司、供應鏈管理等服務資源，可以降低各國不同社會習俗、消費習慣、文化與語言帶來的發展障礙。

（六）完善內部環境與外部環境

由于環境存在于跨境電子商務生態系統之中，且對各物種具有不同程度的影響，因此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同樣需要重視環境因素，特別是一些對跨境電商、跨境物流影響較大的環境。例如，在拉丁美洲地區，國際郵政包裹特別是國際郵政小包在跨境物流中應用得較為頻繁，中國跨境電商充分利用萬國郵政聯盟優勢，通過中國郵政與拉丁美洲各國郵政進行戰略合作，特別是通過信息化實現數據對接，降低了跨境物流中產生的許多負面影響。埃及、南非、墨西哥等國對交通和通信方面的基礎設施格外重視，它們通過加快基礎設施建設來滿足電子商務發展的需求，這些都是可以借助的政治環境資源。在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開展過程中，一定要關注輸入國相關環境要素，既需要了解其基礎設施水平、服務水平、信息技術水平等，也需要了解政體與結構、法律法規與制度、文化風俗與習慣、宗教信仰等，還需要了解經濟水平、消費習慣、人口結構等，要積極主動與內部環境、外部環境進行溝通與協調，回避風險和困難，發揮各種優勢，積極推動跨境電商與跨境物流協同發展，特別是實現輸入國層面的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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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詩靜

Cross-border E-commerce and Cross-border Logistics Synergy: Mechanism and Path

ZHANG Xia-heng1and GUO Hai-ling2
（1.Northwest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Xi'an，Shannxi710063，China；2.Hebei University，Baoding，Hebei071000，China）

The development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 is still in the primary stage；cross-border e-commerce and crossborder logistics is still relative new for us；the development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 is quicker than that of cross-border logistics；and the development of cross-border logistics will constrain that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At the same time，the overall level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 is relative low，which is constraining the development and operational level of crossborder logistics.From the macro level，there is the lack of synergy between cross-border e-commerce and cross-border logistics；and from the micro level，there are some significant features of the lack of synergy between cross-border e-commerce and cross-border logistics.The first is the lack of synergy in the ecosystem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the second is the lack of synergy between cross-border e-commerce and cross-border logistics；the third is the lack of synergy in the horizontal level of cross-border logistics；the fourth is the lack of synergy in the vertical level of cross-border logistics；the fifth is the lack of crossborder reverse logistics synergy；and the sixth is the lack of synergy between cross-border e-commerce，cross-border logistics and the environment.To better realize the synergy between cross-border e-commerce and cross-border logistics，we should，first，pay more attention to the synergy and communication between cross-border e-commerce and cross-border logistics；second，we should promote the synergy of cross-border logistic network；third，we should take advantage of the mixed and combined cross-border logistic pattern；fourth，we should promote the outsourcing of cross-border logistics and realize the specified operation；fifth，we should realize the localized development；and sixth，we should perfect both the internal and external environment.

Cross-border e-commerce；cross-border logistics；ecosystem；supply chain；synergy

F713.36

A

1007-8266（2016）11-0083-10

2016-08-06

張夏恒（1982—），男，山東省濟寧市人，西北政法大學商學院教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跨境電子商務；郭海玲（1983—），女，通訊作者，河北省保定市人，河北大學管理學院教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電子商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