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宏蕾
正是因為無人機的這些特點和發展趨勢,對于中國高端無人機工業來說,當前是前所未有的關鍵時期
11月1日開幕的第11屆中國國際航空航天博覽會上,中國航空工業正最大限度地秀出自己的實力。
除了萬眾矚目的新一代隱身戰斗機殲‐20外,“彩虹‐5”大型察打一體無人機、“翼龍”無人機、“云影”無人機等一系列無人機也成為這次航展的焦點之一。
相對于有人機而言,無人機不僅在研制、使用和維護成本上要低廉得多,還可以在超低空或者超高空長時間盤旋,其活動空間和范圍都更廣闊。此外,無人機更能適應現代戰爭對減少乃至避免人員傷亡的要求,因而逐漸成為對地、對海攻擊的主力武器。
“未來,無人機將不僅僅局限于戰場偵察與監視,更多無人作戰飛機、無人轟炸機、無人運輸機等新機型將成為作戰的新質中堅力量。”中航工業成都飛機設計研究所副總設計師戴川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實際上,“中國高端無人機的研制從‘十一五期間才陸續立項,但我們僅僅花了十多年時間,很快實現彎道超車,進入世界第一梯隊。”戴川說,中國高端無人機發展水平目前僅次于美國、以色列,排名世界第三。
錯失本·拉丹
“自1903年有人機出現后,第二年就有人考慮研制無人機。”戴川說。
不過,當時的設備,只相當于“自動飛行的炸彈”,與現代無人機“可回收、能遙控操作、自主飛行”的定義還差很遠。
“無人機的作戰嘗試階段始于20世紀中葉。”戴川說,當時美國的無人機用于朝鮮戰場和越南戰場執行偵察任務。不過,當時無人機的性能、可靠性、導航精度、控制能力還達不到實戰需要,而且在戰爭中沒有發揮明顯作用,此后受到軍方冷落。
1982年6月,以色列在貝卡谷地開創了無人機與有人機密切協同作戰的先例,“無人機自此開始嶄露鋒芒。”中航工業成都飛機設計研究所副總設計師、“翼龍”系列無人機總設計師李屹東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在上世紀90年代的海灣戰爭和科索沃戰爭中,無人機也卓有成效地執行了多種軍事任務,包括:照相偵察、信號情報搜集、防空火力誘餌、直升機航路偵察等等。
到2000年后,美國的反恐戰爭大大提速了無人機的發展。這一時期,美國政府、國會、軍方都對無人作戰飛機寄予厚望,認為“無人作戰飛機的出現將是戰術性空中力量的一場革命。”
此后,美國撥款100億美元專項資金用于無人機研制開發,“這一數字相比上世紀90年代翻了3倍多。”戴川說。
這一階段,標致性的事件之一是“捕食者”的“武裝化”。
2001年阿富汗戰爭期間,美國RQ-1“捕食者”無人機曾傳回了顯示有本·拉丹的圖像,但當時僅具有偵察功能,沒有機載武器的無人機錯失良機,當美國海軍“戰斧”導彈到達時,目標已經消失了。
吸取這一教訓后,美國在RQ-1“捕食者”無人機上配備空地導彈,將其升級為無人偵察攻擊機,“捕食者”型號也改為MQ-1。
再加上反恐戰爭中,恐怖分子和激進組織成員往往與平民混雜在一起,需要對這些敏感區域進行長時間跟蹤、探測、鎖定和識別,才能進行精確打擊。由此,長航時無人偵察機應運而生。
冷戰結束,無人機興起
另一個推動無人機發展的因素,是上世紀90年代的國際格局變遷。
當時,隨著冷戰結束,各國軍費削減、軍隊裁員,這為無人機的發展提供了機遇。
與有人機相比,無人機在設計時可以不考慮機組人員,不設置自動駕駛系統,適當降低無人機結構強度,從而使整機的質量減小。數據顯示,無人機省掉駕駛艙,可使機體縮小40%,飛行中隊規模可減少10%~20%,作戰支援保障費用節省55%~84%。
另外,除非軍事演習和實戰,無人機平時可以像導彈一樣進行庫存維護和保養,戰時再投入使用。
“現在看來,尤其在研制費用上,有人駕駛機是無人機的幾倍甚至幾十倍。”戴川說。
以美國為例,世界最先進的“全球鷹”高空長航時無人偵察機研制費用為3.707億美元,“暗星”高空長航時隱身無人偵察機研制費用為3.269億美元,二者單價均為1000萬美元。
相比之下,有人機的研制費用則高得多:美國F‐15第3代戰斗機研制費為20億美元,單價為3000萬~5000萬美元,使用維護費大約占全壽命費用的60%以上;F‐22第4代戰斗機研制費用高達200多億美元,采購單價近億美元。
“諸多機遇下,無人機研制迎來大發展時期。”李屹東說。
第一次發展浪潮是海灣戰爭后,當時性能各異、技術先進的無人機新機種紛紛涌現。
“彼時,全世界共有30多個國家裝備師級戰術無人機系統,在海陸空組建無人機隊。”李屹東說。
之后的1993年,美國啟動“Tier”無人機發展計劃。
“當時,美國的捕食者無人機(Predator)在波黑和科索沃戰場試用獲得成功后,很多國家都開始對中空長航時無人機系統產生極大興趣。”成都飛機工業公司副總工程師,成飛技術中心主任,中航工業特級技術專家何敏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第二次發展浪潮的規模比第一次小得多,只有美國、以色列、法國等少數國家置身其中。”何敏說,不過,“長航時無人機所獨具的全天候、大縱深偵察監視能力已經顯現優勢。”
發生在20世紀末的第三次浪潮,其特點主要是固定翼和旋翼戰術無人機系統。這類無人機與大型戰術無人機相比,體積小、機動性好、價格低、使用簡便,而且容易與其他軍事設備配套,非常適合大量發展中國家的需要。
“從這些歷史軌跡可以看出,無人機的發展顯然是沿著技術進步和戰爭需求變化這兩條路徑行進的。”戴川說。
無人機漸成“主角”
隨著無人機的技術發展,其在戰爭中的角色也不斷變化:從最早只能被稱為“自動飛行的炸彈”,僅具有對地攻擊能力,到越戰時期開始用于戰場偵察和目標檢測,再到敘利亞戰爭時期被賦予佯攻和誘攻的功能。
“上世紀90年代,無人機已經成為立體戰中的主要武器裝備之一。”戴川說,“到伊拉克戰爭時期,無人機已經打出了一片新天地。”戴川說。
專家認為,未來,無人機在戰爭中的角色將進一步吃重。
“未來戰爭中,網絡中心戰、網電一體戰等新的作戰形式相繼涌現,將改變和取代傳統的作戰樣式。”在李屹東看來,“下一代空中作戰體系并非單一作戰平臺,有人機、無人機、空天飛行器都會發揮各自的重要作用,更強調整體聯動。”
美國國防部在近年發布的《無人機路線圖》中已經明確提出了“無人機與有人機協同作戰:從有人機主導,發展至無人機主導,再到無人機自主作戰”的發展步驟。
按照美國軍方預測,在2015~2020年間,無人機將有可能達到與有人機在作戰行動中相互協同的水平。
從具體功能來看,無人機在未來空中作戰中主要有兩個任務:一是信息作戰,包括信息獲取傳遞、情報搜集、電子對抗等,在這個領域,無人機發揮的作用將比較大;二是作戰任務,對地攻擊是事先劃定任務區域,對現場決策的要求較低,“未來無人機在對地攻擊領域將會發揮更大作用。”李屹東說。
尤其是,無人作戰飛機(UCAV)在研發之初就考慮到在高危環境下使用,因此,它們普遍采用隱身、電子干擾、任務規劃等自防護措施,具備較強的戰場突防與生存能力,可以在高強度戰爭中執行火力打擊、電子攻擊等任務。
這類無人機目前均處于驗證測試階段,其代表機型包括美國X—47B、俄羅斯“鰩魚”、歐洲“神經元”和英國“雷神”。
“這意味著,今后,各國研發的無人作戰飛機一旦正式服役,軍用無人機的使用模式將開始向高危區域執行主流作戰任務的方向轉變,進一步鞏固無人機在未來戰爭中主戰裝備的地位。”何敏說。
與之相應的是,隨著無人戰斗機性能進一步提升,無人機將從過去一直執行空中偵察、戰場監視和戰斗毀傷評估等任務的作戰支援裝備,升格為能執行壓制敵方防空系統、對地攻擊、攔截戰術導彈和巡航導彈,甚至執行對空作戰任務。
“隨著無人機性能發生質的飛躍,更有可能改變未來空中作戰的組織編制、法規條例、作戰原則,以及戰術思想。”戴川認為。
從事飛機設計研究近30年,參與殲10戰斗機、“梟龍”戰斗機及多型無人機研制工作的戴川認為,正是因為無人機的這些特點和發展趨勢,對于中國航空工業來說,當前是前所未有的關鍵時期。“在高端無人機領域,中國用了不到十年時間,就實現了彎道超車,進入世界無人機第一梯隊。如果在未來5~8年內,把握方向不折騰,局部點很有可能實現絕對超越,位居世界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