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腿勇士夏伯渝的珠峰夢

□ 宗　文

無腿勇士夏伯渝的珠峰夢

□ 宗文

沒有了部分左手、兩根右手指、整只右腳以及整條左腿，這樣的人可以登山嗎？英國人斯蒂芬·波爾做到了——他利用特制的殘疾人登山裝備，在自己的家鄉登上了一座小山。雖然山不大，但對于波爾來說，這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而在中國，比波爾更大的奇跡已經被演繹。37年前，他在珠峰“丟下”了雙腳和小腿，37年后，再次登臨珠峰峽谷，讓世界震驚。他，就是夏伯渝。他，足以讓你震撼。

一

很難想象，他在23歲之前是一個在青海體校踢足球的運動員，身體倍兒棒，而且因為特別不怕冷，即使在寒冬臘月也穿得很少，一年四季都是冷水洗澡，別人都叫他“火神爺”。

1974年，中國登山隊去青海挑隊員，“火神爺”被招入其中。

在北京期間，夏伯渝表現出了極好的高原適應性，他是唯一一個第一次就適應7000米以上高度環境的人，正因為如此，他被分到了突擊頂峰的隊伍中，成為最有希望登頂的人選之一。

第二年的5月27日，中國登山隊再次從北坡登上珠穆朗瑪峰，登山隊員是潘多、羅則、索南羅布、侯生福、桑珠、大平措、貢噶巴桑、次仁多吉、阿布欽，九個人中八人是藏族。而36歲的潘多也成為我國第一位登上珠峰的女登山隊員。

或許很多人會很疑惑，為什么這里面沒有夏伯渝的名字。原來在海拔8600米的生命禁區，突擊隊遭遇了連續的惡劣天氣，他們不愿意放棄，硬是堅持了兩天三夜，導致7名隊員被凍傷，無奈下撤。

當時，山上的高空風達10級以上，因為氧氣稀薄，喘氣在那一刻都變得格外費勁，下撤的路也異常兇險。隊里一個叫小次仁多吉的隊員筋疲力盡，步伐緩慢，站起來都很困難。最糟糕的是他的背包丟在半路上，睡袋沒有了。小次仁多吉凍得瑟瑟發抖。“火神爺”有些不忍，把自己的睡袋讓給了他，自己蜷成一團，坐在冰冷的地上。

“回到6500米營地時，我怎么也脫不下腳上的靴子。兩個隊員來幫我拉，才好不容易弄下來。等把襪子脫下來一看，腳都硬了，完全沒有知覺。隨隊大夫趕緊用45攝氏度的水給溫敷，那時候我才開始害怕，心想腳凍了，以后怎么能再上珠峰？”夏伯渝說。

原以為休息一陣，運動運動，腿就好了，遺憾的是凍的地方變成紫紅色，然后變成黑色，逐漸收縮，而最終結果是截肢。

二

夏伯渝是個不服輸的人，醫生們沒有見過如此堅強的患者，住院期間，他就開始鍛煉，在腿上綁沙袋，躺在床上練習蹬腿、抬腿……

安裝上義肢后，受傷部位因為運動經常被磨破，結疤后又被磨破……如此反復，磨破后還老流血，夏伯渝就是這樣強忍疼痛堅持鍛煉。回到家里，他每天會進行一個小時的肌肉和耐力鍛煉。為了檢驗自己的訓練效果，夏伯渝開始轉向殘疾人體育運動，在國內、國際的殘疾人運動賽場上，夏伯渝在輪椅籃球、乒乓球、坐式排球、標槍、鉛球、鐵餅等項目上，收獲了20多塊獎牌。“因為一比賽就能拿到牌子，成績還挺好的”。

讓人難以想象的是，即使這樣，老天還在考驗他。由于凍傷截肢部位的血液循環差，傷口長期不能愈合，產生了癌變，他不得不經歷了多次手術和放療。在癌癥的沉重打擊下，夏伯渝也有過崩潰的時刻，但是冷靜下來后他仍舊積極地配合醫生進行治療。

大夫說他的癌癥進入中晚期，已經轉移了。“其實，我最大的擔心就是生命進入倒計時后，再也不能登山了。”他說，“我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就因為一直堅持著，我要再登一次珠峰。要不然，我早垮了。”

有夢想就有奇跡，夏伯渝的癌癥沒有擴散，也沒有復發。

三

2003年的時候，中國登山協會組織了紀念人類登上珠峰50周年的攀登珠穆朗瑪峰行動。那段時間，只要有條件，夏伯渝就坐在電視機前專注地看直播節目。這一年的7月，夏伯渝參加了中國登山協會組織的攀登霧靈山活動，克服重重困難，直達峰頂。或許從那一刻起，他心中的珠穆朗瑪夢復蘇了。

為了夢想，他一直在努力鍛煉身體。每天早晨5點起床，進行一個小時的肌肉力量和耐力的鍛煉，然后騎一小時的自行車去上班。一年四季，都堅持冷水浴，以保持身體的耐寒能力。

又過了五年，機會終于來了。夏伯渝再次站在珠峰腳下。

這次行動主要是為奧運火炬傳遞助威，夏伯渝感到心情格外舒暢，特別開心。

這就是夏伯渝的堅持，2011年7月，在意大利舉行的攀巖世錦賽上首次設立了殘疾人組，來自11個國家和地區的33名殘疾人選手角逐8枚金牌。60歲的夏伯渝憑著過去攀登的基礎和良好的身體素質，克服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僅訓練了兩個月，就奪得了雙腿截肢項目男子組難度賽和速度賽的兩項世界冠軍。

這個冠軍是多么來之不易。一對假肢，要想攀巖，談何容易，這同行走完全是兩回事。用腿登巖壁時沒有感覺，用力大了還容易滑下去，不能像正常人那樣用前腳掌內側或腳趾的蹬力把身體支撐起來。所以他主要得靠上肢和雙手的力量。訓練中他主要加練單杠和握力，練得手上起了許多大大的血泡。

四

2014年，他到達珠峰大本營，特大雪崩驚天動地，16名尼泊爾夏爾巴向導遇難，哀傷之中，當年攀登活動全停。2015年，他再次出發，4月25日尼泊爾發生8.1級強震，只能再次放棄。2016年，他又一次踏上了攀登珠峰的旅程，為了能夠站在世界之巔觸摸天空，他等了整整41年。

2015年，夏伯渝參加了《挑戰不可能》的節目錄制。導演組為他準備了驚喜，把當年一起登山的教練和隊友都請到了現場。時隔40年，年輕的小伙子們已經成了老人，相擁一處忍不住淚流滿面，每個人都記得夏伯渝沒能登頂的遺憾。夏伯渝在節目現場也許下了諾言，一定會再次沖擊珠峰。

5月9日凌晨，夏伯渝從大本營出發，開始了他挑戰珠峰之巔的旅程。

5月13日，夏伯渝和團隊已經到達8500米的高度，天氣也非常配合，第一批團隊沖頂成功，仿佛一切都在朝著他圓夢的方向進行。當天凌晨，夏伯渝和團隊向珠峰峰頂發起強力沖擊，在風力很大的情況下上沖至8750米，在距離頂峰僅94米之處功虧一簣，未能成功沖頂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

夏伯渝曾說這是他最后一次挑戰珠峰，但未來，他依然不會停止挑戰人生的珠峰。

夏伯渝的執著，是對挑戰的堅持，也是在尋找活著的意義。

（摘自《中華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