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所舊房子

艾蔻

我去參加一場婚禮

新郎拽著新娘

游啊游

怎么也游不上岸

我不會插秧

也不會撒網

只能抱著枕頭笑

鍋里還熬著銀耳湯

夏天已經過完了

許多人都走了

我在這里住了很久

婚禮還沒有結束

他們沒找到戒指

他們打了起來

陽光照進房間

這句話讓我感到漫長

別問我怎么發現的

我只能說

我好像又變輕了

我有一所舊房子

媽媽沒有告訴過你嗎

每朵浪花都不一樣

那年我們去西島

從貝殼上踩過

我的家鄉又不在海邊

為什么我記得

那里有所舊房子

藤椅的把手磨的發亮

二樓風大

需要披件長袖

我想我還是需要一所大點的房子

舊的

有時陳設太熟悉

那種踏實的滋味

會令人作嘔

你也不要認為我奢侈

我只是忍住了憂傷

漫無目的地走

望春風

春天的風吹拂在水面上

它相信，所有的事物

終會退回水中，它吹過了水

也就吹過了整個世界

春風中，沒有什么不是向水而亡的

它離生如此之近

還有落花，還有垂柳

還有數不清的男女

站在水邊，被風傾斜

郊 區

我見過不少東西

可總有些東西，做夢也見不著

這不滿足以毀掉一只茶杯

是的，它必須碎

宇宙間的一切力量

都是在驅使我們勸服彼此

按照它的意思來認為

農用飛機，蕨類植物的生長

成年雌性的淋巴組織

它們拖著疲倦俯沖

然后打卷，下垂，堆成各自的宇宙

我們知道這力來自球體內部

不偏不倚的正中心

有一天上帝遛彎出了城

看到我們就會說

瞧這些家伙，多愛打滾撒潑

有時走在路上

乳霜質地的粉底

拯救了干癟的臉皮

臺燈下我看到它開始復活

像一個曾經見過的人

那人腳底有痣，卻沒本事

拯救萬馬千軍

下雨的時候，獨自

縮在屋檐下

等到雨停，才等來送傘人

送傘并非免費服務

他摸了摸褲兜

那十枚鋼镚

總在里面嘩嘩地響

其中三枚游戲幣

混跡其中，行騙多年

如今它們無法拯救自己主人

送傘人拿著傘走了

剩余的敗露在太陽底下

閃著頹光

孤獨時候想唱歌

漫長難忍的小巷啊

秋雨戀愁人

滴答滴答

一直下

啪、啪、啪

透明玻璃窗打開

為何又關上啦

火車轟隆隆

教我唱這旅程

踏上便是虛無

這土地

只剩陌生獨處

咿咿呀呀

誰在借醉揮毫

亂墨惹留白

該結束了

左手持刀

刀口向內

不要拖泥帶水

這個時分

你不想走

你背對著門

恨不得空氣長出手

將你死死環扣

你好看的

老去的硬骨頭

還殘留微溫

此刻我多想還能

沐浴著它們

你獨自一個人

陪著這扇門

曾經立著的門

你來來回回

穿過它

走路、說話

門很冷

你平躺在上面

這木質的

沒有磁性的門

它無法阻止傾斜

無法阻止跌落、潰散

與重生

那么，時間——

白色的小藥片

吃一顆

就多一天

掛窗簾的夜幕

秒針拽著分針

匍匐向前

昨天那么長啊

就仿佛還是今天

沒有聲音的現在

空氣都被凍住了

只剩小藥片

越來越小

我

也越來越小

難過的

一個上午就要完了

數星星的手指都快要斷了

馬路上有只狗

背對著倒退的三輪車

我體內的小怪獸

立刻沖出來

朝它們大發神威

這一切

行人只看到了

糊上去的泥巴

慢慢的

往地上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