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碧清
2015年12月17日,亞太肝病診療技術聯盟——遠程肝臟腫瘤全國會診中心啟動暨肝臟腫瘤精準診療研討會在中國人民解放軍三〇二醫院(以下簡稱“302”)舉行。為了促成這次大會,作為肝臟腫瘤診療與研究中心主任(以下簡稱“中心”)和亞太肝病技術聯盟肝癌理事會理事長,陸蔭英已經做了一年多的準備工作。按照國家衛計委發布的縮小城鄉醫療水平差距的要求,2015年9月,遠程肝病學院千縣萬醫培訓工程啟動。
陸蔭英說:“通過每月一到兩次的遠程培訓,將肝臟腫瘤行業最新的知識、技術、指南普及到全國各地的基層醫院,解決大量優質資源集中在頂級醫院、城鄉醫療資源嚴重不均衡的問題。另外,在302醫院的支持下,會診中心還將免費接收基層醫生到中心接受腫瘤微創消融手術及臨床診治管理的進修培訓,從理論和實踐層面解決基層醫生在肝臟腫瘤診療中面臨的臨床思維及技術問題。”她語速極快,目光如炬,雖然身形嬌小,但英姿颯爽。
然而,一切才剛剛開始。2016年,陸蔭英團隊將通過和亞太肝病診療技術聯盟的合作,在全國各省逐步覆蓋網絡平臺建設,形成省級聯盟、市縣級聯盟等分級醫院聯盟。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互聯網+”時代的到來,她所致力于的腫瘤局部微創消融、生物免疫治療、靶向精準治療三者相結合的綜合診療模式漸成體系。攻克肝癌之路,她始終銘記初心,不知疲倦地探索創新。
致力單中心多學科協作
肝癌是世界上危害極大的惡性腫瘤之一,根據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調查數據結果,每年有70余萬人因肝癌去世,中國則占一半以上。陸蔭英介紹,中國的肝癌和歐美的肝癌還不盡相同,無論是在患者致病原因、臨床表現及對治療的反應等方面都截然不同。歐美多以酒精及代謝性肝病引起的肝癌為主,但對于中國而言,由乙肝發展而來是肝癌的首要病因,還有酒精肝、丙型病毒性肝炎等等,但目前肝癌領域依然缺乏符合國情的治療指南。
陸蔭英正在通過多方合作,利用大數據的優勢,從慢性肝炎患者早期肝癌的排查、篩選入手,以提高患者早發現、早診治及肝癌患者的5年生存率;對于中晚期肝癌患者的治療,則致力于為患者提供個體化的創傷小、療效好、花費低的“綠色”系統化治療方案。“這就是我們中心在做的事情——單中心多學科協作。大內科治療、肝病綜合治療、局部介入治療、生物免疫治療、基因導向的靶向治療及腫瘤放化療等在我們單一中心都能得到實現,這就是我們的優勢。”
12年前,中心引進亞洲第一臺氬氦刀,用于肝臟腫瘤局部冷凍消融治療,發展至今已成為全亞洲完成肝臟腫瘤冷凍消融治療經驗最豐富、手術量最大的中心。2015年,中心引進了國際上腫瘤消融治療最先進的納米刀,按照國際標準體系成立GMP免疫細胞實驗室,用于腫瘤的細胞免疫生物治療。借助高通量測序及生物信息學大數據分析技術的進展,中心已實現從基因水平為患者提供肝臟腫瘤從“防”到“治”的精確指導。“所以,我們應該可以稱作全國肝臟腫瘤治療功能最多、技術最先進的中心之一。”
陸蔭英致力的“單中心多學科協作”,除了天時地利人和,離不開她十幾年堅持不懈的努力。那時的她作為302醫院的主治醫師,目睹、經歷了許多患者因為首診科室治療手段局限、醫生缺乏全面的腫瘤診療知識,不得不接受不恰當甚至是錯誤的治療而延誤病情。很多中晚期的肝癌患者被外科、介入科、腫瘤內科醫生們拒絕而絕望的眼神,深深地刺激著她。她咬牙下定決心,一定要解決肝癌綜合治療這個問題,為患者減輕痛苦。
陸蔭英和團隊通過不懈努力,依靠一流的醫療水平和卓越的眼界,探索出中國特色的肝臟腫瘤的標準診療模式,成為一流的肝臟腫瘤診療中心,給患者帶去希望。“我們要設計一個全新的、綜合的治療模式,讓患者最大程度獲益,讓經濟條件好與不好的患者都有適合自己的個體化方案。”
以能力證明自己
無論是在臨床,還是科研、統籌管理,是什么使陸蔭英能夠站在行業的制高點,推動著肝癌治療用最科學的機制實現最合理的治療設計呢?在她雷厲風行的背后,是怎樣一步步摸爬滾打,才走到現在?正如她所說“沒有特殊機遇和磨練,難以造就我現在的視角”。
陸蔭英從醫科大學畢業之后開始從事傳染病臨床醫生。在讀碩士、博士期間,陸蔭英進行了6年的基礎研究培訓,從病理、肝臟纖維化、動物模型,一直到分子生物學,經歷了傳染病綜合病房住院醫生培訓及肝病科主治醫生的歷練過程。博士畢業分配到302醫院之后,由于醫院整體發展需要,陸蔭英被分配到腫瘤科。當時的科室在肝臟腫瘤方面一切都是空白,她跟隨科室從零開始,學習讀片子、做微創手術、腫瘤治療等一點點的積累。由于擁有過硬的技術,2012年,她獲得到美國國家腫瘤研究院(NCI)做訪問學者的機會。她在最頂級科研平臺的歷練和見識,為之后中美合作項目的開展起到了關鍵性作用。
然而,初到美國,在全世界最頂尖的醫學科學研究機構中,金發碧眼的科學家們只是對眼前這位“瘦弱”的東方女子禮貌地點點頭。當陸蔭英主動找實驗室的導師談自己的想法,想要一年內做出一份SCI標準10分的論文時,對方驚詫地連連搖頭,都覺得不可能。大家甚至好心勸說:“蔭英,一年時間,你多熟悉下實驗室的技術,協助別人做做研究、提高一下英文水平就可以了。”
在一片質疑聲中,陸蔭英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她以堅實的實驗室研究基礎,用超過別人兩倍的工作時間,跨越了多個學科及實驗室,在迅速熟悉所在實驗室的研究技術及理論后,創新提出了“熱休克蛋白HSP90能夠調整某些特異性腫瘤相關因子RNA水平的非特異性剪切”機制,讓研究所的科學家們刮目相看。
“NCI一年多的培訓,我收獲的遠遠超過SCI論文。海量的科學信息、另類的科研思路、熱情開放的科學家們謙卑寬廣的科研合作精神,對我是一次靈魂的洗禮,讓我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從生活習慣、思想意識到科研素養各個方面。”
2014年4月,NCI腫瘤早期預防研究所的阿薩德教授來中心考察,擬建立中美肝臟腫瘤早期篩查及預警模型;8月,國際著名的腫瘤基因組學及分子病理學專家閻海教授受陸蔭英邀請,來到中心就肝細胞癌的早期診斷標志物篩選、個體化精準醫療等相關問題進行交流,并在肝癌精準治療領域方面繼續洽談進一步的合作……
“我們有患者,有臨床的思路,他們有最先進的技術,這樣彼此之間的合作,可以為人類健康做出更大的貢獻。”陸蔭英說。
在沒有硝煙的戰場上
如果說是不同的醫療陣地成就了現在陸蔭英,比如扎實的傳染學基礎、豐富的臨床經驗、與世界一流水平的大師學習交流,那么另外一個陣地的經歷同樣塑造了現在的她——果敢、堅毅、冷靜而敏銳。
2014年3月,埃博拉病毒開始肆虐西非,世界衛生組織將此次疫情定性為“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一時間,全球矚目,災難空前。2015年1月,陸蔭英由于英語能力突出、管理協調能力強、臨床及科研綜合素質過硬,被選派為解放軍第三批援助塞拉利昂醫療隊對外聯絡官,進入疫區。
在異國他鄉,一切從零開始,陸蔭英形容“那是一個全新的、沒有任何支撐的領域”。
除了參與日常大小會議,陸蔭英負責整個醫療隊和外界的聯絡。“就是在那里建立一個醫院。”她所在的醫療隊一共有40人左右,再加上雇傭當地醫護人員100多人,建立了78張床位的埃博拉收治中心。除了所有的日常管理需要陸蔭英來協調,還有醫護人員的培訓工作、會議的總結報告都事無巨細需要她逐個擊破。“當時我是唯一的發言人,其他國家不管你是誰,你就是China,你發言的水平就代表中國的水平。全世界20多個國家和醫療中心都建在那里,那就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從醫院業務協調、病例討論到科研問題探討、疫情管理和人文交流等,這就要求各方面綜合素質都要過硬。”
思過去,看現在,一切水到渠成。陸蔭英,既懂科研、又懂政策,既通臨床、又善管理,正是這樣一位難得的多面手,才能在肝臟腫瘤領域領航前行。
陸蔭英現在每天的工作狀態比之前更加忙碌,從早上7點半工作到晚上7點半,周末基本不休息。她白天忙著出門診、查房、做手術、開會、管理中心,到晚上才有時間做科研設計、總結、思考中心的發展。真難以想象她瘦弱的身軀蘊含如此巨大的能量。她笑著說,這么多年都習慣了,不覺得累。
陸蔭英所致力于的系統綜合肝癌治療體系中精準治療的概念提出:通過大數據獲取患者的基因情況、生活環境及方式,“對每個患者獨特的疾病特征采取精確對應的預防、診斷、治療和預后監控”等,這些都是未來醫學發展的方向,相信“總是去治愈”的醫療境界離我們不會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