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新 張宇

59歲的掛職副縣長長期不見人,常委副市長排名居然在一般副市長后面,同樣是副廳級的高校副校長,同時到一個地方掛職,待遇卻大不同……這些現象,都因為“掛職”這個特殊的組織安排而真實存在
掛職干部不占當地職數
在山西呂粱官方網站上,市委常委、副市長王海東和市委常委、副市長竟輝的排名有些怪:在“市委領導”介紹中,王海東和竟輝排在市委常委、軍分區政委張選和市委常委、組織部長秦書義的前面,但在“政府領導”介紹中,兩人又排在三名未進常委的普通副市長之后。
還有一件“蹊蹺”的事,呂梁12名市委常委中,有5名來自市政府。其中,市長1名,副市長有4名。
湖北一名任過地方常委、組織部長的官員介紹,一般情況下,9人的常委班子里,只有政府正職和常務副職;而11至13人的常委班子中,除政府正職、常務副職外,可能還有一名資格較老的副職進常委。
一個政府5個市長進常委,確實屬于比較少見的特殊情況。而同樣“反常”的事情,在湖北恩施州也存在。2016年2月23日,記者登錄恩施政府官網發現,州常委為11人,其中有1名州長和3名副州長。
2016年新修訂的《中國共產黨地方委員會工作條例》對常委會委員名額有具體的規定:省級11至13人。市縣兩級為9至11人。
“恩施,現在還空缺宣傳部長和政法委書記,州委秘書長還是州委副書記兼任,這三個崗位一般都是州委常委。”湖北一名熟悉恩施官場的官方人士介紹。而呂梁市委秘書長和宣傳部長尚空缺。這意味著,如果補齊常委缺席,恩施與呂梁的常委都將超出最新規定的11人上限。
對于恩施與呂梁的這種情況,山西一名正部級官員的秘書向記者介紹,呂梁有5名正副市長是市委常委,其中排名異常的王海東和竟輝兩名副市長是掛職的。湖北一名知情官員也介紹,1月14日,恩施州當時有2名州委常委、副州長是掛職,前不久一人結束了掛職,目前仍有1名掛職的副州長是州委常委。
“掛職干部,都不占地方的編制數。”山西、湖北多名廳處級官員稱,根據有關規定,在呂梁和恩施掛職而進入常委的官員,并不占用當地黨委常委的職數,不能算超編。
中部省份一名縣委書記向記者介紹,掛職主要有兩大類,一類是幫扶性質的掛職,一類是為了鍛煉和培養干部。
根據《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規定,提任縣處級領導職務的,應當具有五年以上工齡和兩年以上基層工作經歷。而掛職,可以當作基層工作經驗。
“新的干部條例規定,干部提拔任用應有基層工作經驗。到基層掛職并接受鍛煉,是我黨培養干部的一個重要途徑。”擔任過基層組織部長的湖北官員說。記者隨機查閱湖南郴州、湖北孝感兩市的官方網站,分析市委常委們的履歷后發現,有掛職經歷的官員幾乎都在掛職后2年左右被提拔或重用。
少數人去掛職是抱著下去鍍金的思想。對于這些人來說,要的只是簡歷中的基層工作經驗,掛職也只是為自己的仕途“打基礎”、“做鋪墊”。
同樣掛職,待遇卻有不同
上述組織部部長介紹,“掛職分為上掛和下掛,是培養鍛煉干部的一種方式。”
現實案例顯示,基層官員到上級單位掛職,掛職完一般都會提拔或重用。2014年3月,時任郴州副市長張希慧掛職擔任財政部文資辦副主任。12月,她即當上了郴州市委常委、宣傳部長。
下掛,門道比較多。是否能夠給地方帶來利益、與地方的關系如何,都將決定掛職官員的位置。
2016年1月,湖北恩施州同時有2名掛職的副州長是州委常委,其中一個叫馮忠澤,來自農業部。
2月20日《恩施日報》報道:2015中國南方馬鈴薯大會在恩施舉行,離不開農業部第十批定點扶貧聯絡工作組成員、恩施州委常委、副州長馮忠澤的艱辛付出。正是他帶領州農業局、州農科院到農業部種植業司、種子管理司匯報爭取馬鈴薯主糧化項目落戶恩施,成功舉辦“南方馬鈴薯大會暨招商會”及“品牌農業中國行——走進恩施”活動,并積極爭取承辦2017年中國馬鈴薯大會。
恩施是貧困山區,能為恩施爭取到項目和資金的農業部掛職官員,基本都是州委常委。同時恩施作為民族自治州,與中南民族大學關系特殊。中南民族大學多名到恩施掛職的副校長,都進了常委。在恩施掛職州委常委、副州長的趙曉珊,就來自中南民族大學。
并非所有到恩施掛職的副廳級官員都有機會進常委。2012年,任武漢化工學院黨委常委、紀委書記的檀坤華到恩施掛職副州長,未進常委。但與檀坤華同一年到恩施掛職的中南民族大學副校長段超,卻成為州委常委、副州長。
掛職官員在當地能否進常委,組織部門和地方一把手的態度最重要。湖北一名曾掛職過副處級崗位的人士介紹,最初他想到一個縣級市掛一個副市長,但是因為組織部門不太了解他,當地一把手也不太重視他從事的工作,只好去了一個地級市的黨委部門掛了一個副職。
“下掛何職,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一般情況下,掛任常委肯定是對干部的重視。地方愿意接收掛職干部,主要是有利于地方的發展,因為干部派出方都會給地方一定的支持。”上述組織部長說。
不該出現的“空掛”現象
河北省臨漳縣委組織部工作人員趙俊祥曾在一篇文章中指出:有些地方在干部掛職工作中措施不力、監督不緊、考核不嚴,對掛職干部疏于管理,程度不同地存在著為了掛職而掛職,掛職干部不“落地”、不到位,掛職而不“掛責”地懸在“空中”現象。
趙俊祥發現,“空掛”的有兩類。少數人是抱著下去鍍金的思想。對于這些人來說,要的只是簡歷中的基層工作經驗,掛職也只是為自己的仕途“打基礎”、“做鋪墊”;也有一些人認為自己只是“過客”,人事行政關系都在原單位,過段時間就會回去,在這里干好干壞都一樣,倒不如得過且過混日子。
現實中,也有個別掛職而見不到人的官員。2014年9月,湖北省荊州市公安縣迎來了一位掛職副縣長湯曉輝。湯曉輝之前是中國建設銀行湖北省分行紀檢監察部督導員,1955年9月生,2014年9月到公安縣掛職時,已經年滿59歲。
多名廳處級官員向記者介紹,掛職官員的年齡沒有明文限制,但一般都比較年輕,有培養前途。記者還發現,有少數地方明確規定掛職干部的年齡在40歲以下。59歲的副處級官員離退休已經不遠,確是極少見的掛職個案。
公安縣一名在當地工作了二十多年的科級官員表示,“沒聽說這個事,也沒見過這位同志。”公安縣政府一名工作人員也表示,沒見過這名副縣長。
記者注意到,公安縣目前有3名掛職副縣長,當地政府官網上,有多條其他兩名掛職副縣長參加當地的會議或者到鄉鎮、縣機關調研的消息,唯獨湯曉輝沒有。湯曉輝的名字,只在公安縣官網上出現了一次,那就是縣人大任命他擔任公安縣副縣長時。(據《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