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文化遺產與現代城市創新融合路徑探討
——以江南貢院為例

■馮家紅 韋立平

歷史文化遺產與現代城市創新融合路徑探討
——以江南貢院為例

■馮家紅 韋立平

江南貢院作為中國科舉制度的見證者，是中國唯一一所主要反映中國科舉文化歷史的專業性博物館，具有特殊的歷史地位和時代特征。現階段，南京江南貢院已轉型升級為江南貢院遺址博物館。本文從分析江南貢院發展現狀出發，在借鑒英美歷史文化遺產保護經驗，結合江南貢院的實踐探索，分別從文創產品的開發設計、創意策展、博物館的營銷宣傳等方面提出了我國歷史文化遺產與現代城市創新融合路徑選擇。

歷史文化遺產 現代城市發展 創新融合路徑 江南貢院

城市作為人類文明的集中表達的載體，蘊含著一個地區民眾的精神和品格。在人類社會現代化進程中，城市不僅是人們的生存尺度，還是創造積累歷史文明、承載現代文明、創新時代發展的載體。隨著當今現代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的加快，中國經濟實現穩定增長的同時，卻面臨著外來文化的沖擊以及本土文化價值的缺失。作為21世紀推動世界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之一，中國的城市化進程雖然取得了較好的成就，但忽視了城市建設和文化保護，帶來了城市歷史文化遺產繼承與發展進展緩慢、城市文化趨同性高等系列問題。歷史文化遺產是一個國家和民族的智慧結晶，是一個民族社會群體的文化根基。在經濟全球化、文化趨同化的大背景下，現代城市創新與保持文化多樣性應當是一種相輔相成的關系。文化遺產不僅折射出城市在特定歷史時期的地位和影響，蘊含城市的歷史厚重感，也是現代城市革新和發展的重要源泉。只有在對民族的、地域的傳統文化保持高度尊重和認可的基礎上，現代城市才能在環境和歷史變遷中以創新發展方式保持特色和個性，獲得新生。

中國科舉制度創立于隋開皇七年（公元587年），至清光緒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廢止，承載了1300多年的歷史興衰。這種以儒學思想為應試內容的科舉制度直接影響了中華民族在群體人格上的精神塑造。江南貢院作為中國科舉制度的產物，反映了中國科舉文化歷史，見證了中國近現代的強盛與沒落。江南貢院始建于南宋乾道四年（公元1168年），建成之初主要是為縣、府學考試提供場所。起初，由于考生數目不多，貢院規模相對較小。洪武元年 （公元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江南鄉試以及全國性會試基本都在南京舉辦。自明成祖朱棣遷都北京，南京主要以應天鄉試為主。至清代同治年間，江南貢院占地超30萬平方米，成為中國規模最大的科舉考試場所。1989年，南京市政府以貢院原有遺址為基礎，建設了中國唯一一所主要反映中國科舉歷史的專業性博物館——江南貢院。

近年來，歷史文化遺產的保護與開發受到學術界的廣泛關注。項桂娥、陳文彬和洪為寶（2011）等以安徽池州杏花村古遺址為研究對象，探索歷史文化資源保護與傳承的路徑選擇。陳宗章和王建潤（2011）結合江蘇常熟市的歷史文化資源現狀，針對性地提出歷史文化遺產保護與開發措施。張鴻雁（2013）以蘇南現代示范區為例，深刻剖析新型城鎮化進程中“城市文化自覺”與“城市文化自為”的重要性。周凱和高瑋（2016）以南京市民國歷史文化街區為研究對象，深入探討歷史文化遺產保護與活化利用模式。本文在結合歷史文化遺產保護與現代城市文化創新實踐等相關研究的基礎上，針對江南貢院發展現狀以及存在的問題，通過對英美歷史遺產保育經驗的借鑒學習，深入挖掘江南貢院所蘊含的科舉遺產文化價值，探討歷史文化遺產與現代城市創新融合的有效路徑，為科舉文化與現代城市文化的有機融合探索新的發展模式。

江南貢院發展現狀

江南貢院始建于南宋乾道四年 （公元1168年），在清代達到極盛時期，1905年廢除科舉制度之前是南闈的一段輝煌時代。此后，江南貢院幾經改造，至1921年才出現保護江南貢院遺址的努力。1988年，南京市政府投資200余萬元，建設了江南貢院歷史陳列館。2000年，于江南貢院原有遺址上重建了龍門牌。2004年，在龍門街上樹立起包括唐寅、吳承恩、鄭板橋、吳敬梓、林則徐和張謇在內的6尊江南貢院歷史名人青銅像。2012年，以江南貢院遺址為基礎建立的中國科舉博物館項目正式開始實施。2014年4月，中國科舉博物館閉館布展，江南貢院遺址博物館開放南苑沿河地區。在這個3000平米的“小院落”中，博物館對文化產業建設進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勾勒出博物館的未來發展版圖。2015年下半年，江南貢院南苑文創與營銷團隊選取國學中的“茶道”、科舉中的“狀元”與民俗中的“茶館”三大元素，開發“狀元茶”系列產品，于江南貢院沿河區域開辟“狀元境茶苑”。游客在江南貢院品“狀元茶”，近距離感受古代狀元文化，享受狀元待遇。同時，狀元茶的銷售也與江南貢院南苑的門票銷售緊密結合，從而增加“狀元境茶苑”受歡迎程度。

江南貢院作為中國科舉文化的縮影，見證著南京傳統文化的延續與傳承。現階段，江南貢院轉型升級為江南貢院遺址博物館。目前，江南貢院遺址博物館主要將保護、研究和展示等三個中心作為場館的核心價值（馮家紅，2016）。一方面，江南貢院作為中國科舉文物保護中心，收藏包括考試用具、進士匾額、木雕、碑刻、武舉石在內的各類科舉文物，通過科學復原的考生號舍為平臺，生動展示珍貴的存世文物。另一方面，作為中國科舉制度研究中心，江南貢院廣泛招募研究科舉歷史、科舉文化和科舉制度的專業人才，客觀地分析與解讀盛行了1300多年的科舉制度歷史。同時，作為科舉文物展示中心，江南貢院利用文物的展示，強調選拔人才時公平、公開和公正的平臺的重要性，激勵青少年養成孜孜不倦、刻苦努力、勇往直前的精神。

作為專題性博物館，江南貢院遺址博物館有其特殊的歷史地位和文化價值，但由于資金短缺、人才匱乏等客觀問題，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面臨與現代城市發展脫節的困境。同時，在對歷史文化遺產進行商業開發過程中，江南貢院面臨周邊環境質量較差、館際間交流溝通不足、文創產品品牌建設薄弱、旅游商品體系不完善等問題。文博資源作為一種公眾資源，展示了一個國家和地區文化軟實力。如何保持歷史遺產保護與商業開發的平衡，不讓博物館淪為利益集團逐利的場所，是歷史文化遺產與現代城市發展融合亟待解決的問題。

英美歷史文化遺產保護經驗借鑒

現代城市建設與歷史文化遺產的繼承與保護并非是一種對立矛盾的關系，而是一種有機關聯、相得益彰的融合關系。英美等發達國家在推動城市現代化建設的同時，也延續了自身的歷史淵源和文化傳統，維持城市歷史文化的連貫性，保留城市印記與文化遺產。

英國擁有豐富悠久的歷史文化，至今仍保存有各個歷史時期的文化瑰寶。在英國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進程中，英國歷史文化遺產不斷與城市創新融合發展，得到廣大人民的尊重與愛護。英國歷史遺產保護主要由兩大組織進行，一個是原英國政府名下的文物保護官署——英國遺產基金會（English Heritage），另一個則是成立于1895年的民間自發起家的慈善機構——國民信托基金會 （National Trust）。公眾是英國歷史文化遺產的主要產權人，大部分文化遺產隸屬于個人和私人企業，國家持有的歷史文化遺產數目相對較少（劉春凱，2016）。同時，英國不斷探索歷史文化遺產與現代創新發展相結合的路徑，例如約克的維京文化中心，實現了保護古物遺址與社區發展的平衡，將歷史文明與現代發展緊密結合在一起，不但展現了古代維京人的社區架構，還利用節慶等傳統活動來體現維京人的生活狀態。

英國人素有珍視愛護歷史文化遺產的精神和傳統，在文物、故居、遺址、景觀等歷史遺產的保護和開發上，形成了一套較為完善的模式。英國國家博物館均對公眾免費開放，在中小學教育課程中加入了博物館和文化遺址的參觀等課程，將歷史文化遺產保護思想深入青少年的成長過程中。同時，英國構建了包含志愿者、參與途徑、資金來源和監督機制等要素在內的歷史文化遺產公眾參與體系。遺產管理人員、專業協會技術人員等專業人士和普通市民、中小學生等非專業人士構成的個人團隊，研究機構、基金會等民間組織和政府部門構成的機構團隊，共同組成了文化遺產志愿者團隊，通過免費講座、參觀學習、義務勞動、遺產保護宣傳等方式參與遺產保育工作。正是在政府機構和民間組織合力協作的基礎上，英國擁有了近30項世界級遺產，成為數量名列世界第8位的世界歷史遺產保護強國。

自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至今約五百年左右的時間，美國這個年輕的國度保留了大量反映各個時期印記的歷史街區和景觀建筑，在自身并不是很長的發展歷史中形成了一套極具特色的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張如彬，2011）。由于美國是聯邦制國家，美國歷史文化保護制度架構分為聯邦層面的文化遺產保護、州層面的文化遺產保護以及地方層面的文化遺產保護。聯邦層面的保護機構由國家公園管理局、歷史文化保護咨詢委員會、國家歷史文化保護信托組織、美國建筑師協會等組織構成，主要保護包括國家登錄歷史文化場所、國家歷史文化標志地、國家公園系統和國家遺產區等在內的聯邦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項目。州層面的文化遺產保護主要由州歷史文化保護官員、州歷史文化保護官員全國性會議、州歷史文化保護評審委員會等機構組成，地方歷史文化保護機構由地方歷史文化保護辦公室、地方保護聯盟、歷史保護社團和社區組織等團體構成。

美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主要分為建筑遺產保護和自然遺產保護。建筑遺產保護作為美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的核心內容，貫穿于整個國家發展進程中。從19世紀開始，美國逐步增強對歷史建筑、歷史場所和歷史資源保護的意識，不斷創建各類歷史保護組織參與歷史遺產保護活動。在歷史文化遺產保護的進程中，美國與英國都經歷了從單一式的“博物館式”保存，到更具文化價值的普通遺產保護以及歷史街區、自然遺址等歷史性場所的維護。隨著現代化進程的加快，美國不斷結合城市發展特色，不斷開發歷史文化遺產內涵，逐步完善文化遺產保育的管理體系、財政支撐制度和法律保障。與其他國家相比，美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兼具發展速度快、民間力量突出等特征，強化文化保護與開發的激勵機制。正是對歷史文化遺產的重視，才使歷史相對較短的美國成為對歷史文化遺產保護與開發最為完善的國家之一（王星光，2008）。

江南貢院與城市創新融合發展路徑探討

現代城市既包含了人的主導性活動，也涵蓋了經濟、社會、政治等宏觀因素與建筑、景觀等微觀因素，是隨時代變遷和社會變革不斷創新的社會系統。歷史文化遺產的保護應當遵循城市文化發展規律，結合地域文化差異，與現代城市創新發展相融合。江南貢院在積極推動配套文化產品設計與制造的同時，應當克服品牌建設薄弱、旅游商品銷售體系缺失等問題，在城市現代化建設進程中深入挖掘自身文化精髓，發揮文化開放包容的精神。

1.堅持文物展陳與創意策展并行的文化展示理念

多樣性是城市自然環境、生活模式以及文化傳統最顯著的特征之一，多元文化促進地區的豐富、復雜、矛盾與融合，增強地區的調適和抵抗能力。因此，江南貢院的文化展示理念首先是保護文化遺產的完整性，增強對文化遺跡、手工藝、景觀建筑和傳統習俗的保護力度，保持結構性文化生態的依存與互構。同時，在文物展陳方面，江南貢院應當從制度、空間、文化、遺址四個角度對文物展陳進行系統設置。在制度方面，以國家權威的專業論著為基礎，對中國科舉制度的形成與發展進行專業講解，實現整體到細節、內容到形式、文物到文字的有機統一，力圖還原歷史史實，為民眾更加了解中國科舉制度提供學習渠道和場所；在空間韻律方面，以情境式的設計構建具有時代感的敘事展演舞臺；在文化傳承方面，采取文物、科技與場景等多元展陳的互動手法，有利于民眾快速且深刻地體驗科舉制度發展歷程。

依據現代城市創新發展趨勢，歷史文化遺產保護必須結合高科技媒介和創意策展，實現文化遺產的改造與創新融合。一方面，江南貢院可以將重大文物為展示核心，構造典雅且生動的歷史場景呈現相關主題，利用歷史文物的厚重感重塑時代情境。另一方面，在場館格局中，可以利用多媒體等媒介，以歷史事件、應考程序、趣味故事等手段，不斷延伸展產品的深度和厚度。場館中的互動設備能夠以觀眾親身體驗的方式，提升觀眾對歷史文化遺產了解水平，增強民眾對文化遺產的重視程度。同時，現代化科技與藝術融合的文創產品也是文化繼承與發展的重要載體之一。以現代工藝精品傳承經典文物的角度，以高水平的藝術品輔助強化場所重點主題，從而發揮科舉藝術品的文化價值。

2.堅持自主辦賽與獨立研發并舉的文創開發理念

文創產品一方面承載著文化傳承的重要意義，同時也是促使文物煥發新生的重要手段。江南貢院相較于文化創意產業市場中的企業組織，更易于依托場館豐富多彩的藏品資源進行文化遺產的二次開發和利用。2016年，江南貢院以首屆“狀元杯江南貢院遺址博物館文創產品設計大賽”為契機，向社會各界征集優秀文創產品或文化創新思維。最終，從合作供應商研發產品、自主研發產品、“狀元杯”大賽提報產品中篩選出100余件優秀作品。江南貢院利用市場機制下群體創作積極性，在充分了解民眾文化需求的基礎上，抓住文化產品開發創新點。館內文創團隊應當在對文創產品市場進行考察和調研后，積極開展文創產品的自主研發，充分挖掘江南貢院和科舉文化的歷史淵源，設計出“接地氣、有人氣”的特色文創產品。

隨著城市現代化發展步伐的加快，文化創意產業與科技、旅游和服務行業的滲透度不斷增強。國家高度重視旅游文創產業的發展，提出“加強旅游紀念品在體現民俗、歷史、區位等文化內涵方面的創意設計，推動中國旅游商品品牌建設”的目標。江南貢院應當堅持自主辦賽與獨立研發并舉的文創開發理念，強化品牌建設關聯性，以館藏品為藍本制作獨具地區特色的禮品和其他文創商品，開發一批代表中國科舉歷史的文創產品，利用優質的文化創意產品帶動地區旅游經濟發展。

3.堅持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雙贏的文化營銷理念

江南貢院作為中國唯一一所反映中國科舉考試制度的專業性博物館，具備燦爛的文化資源和無可取代的知名度。通過博物館等權威平臺渠道，江南貢院可以構建文化創意產品營銷的博物館商店。網絡時代背景下，博物館應當注重線上和線下文創產品銷售網絡，借助兩大平臺開展文創產品營銷，以各種方式展現場館藏品和相關文創產品的文化價值。

根據英美等發達國家歷史文化遺產保護經驗，江南貢院一方面可以通過鼓勵兒童、青少年以家庭、班級、學校為單位參觀博物館，并為中小學生打造歷史文化學習氛圍，培養未來公民的文化創新意識和能力。博物館可以根據不同的游客團隊數量，制定相關的門票優惠計劃，開展攝影展、行為藝術表演、兒童社教實踐等多元化活動，讓更多的團隊游客在夫子廟地區體驗優質的文化之旅。另一方面，在辦好現有“狀元境茶苑”的基礎上，江南貢院可以增設旅游紀念品店、餐飲店、咖啡館等設施，開發更具文化內涵的茶道和飲食，滿足參觀者休閑和購物的需要，提升科舉文化衍生產業附加值，從而促進歷史文化遺產保護在現代城市創新歷程中實現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雙贏格局。

（馮家紅，南京中國科舉博物館、南京江南貢院歷史陳列館；韋立平，南京市秦淮區文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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