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為什么拉不動了？
——再議“雙軌制”應用與“返祖”現象

■朱興延

?

“馬車”為什么拉不動了？
——再議“雙軌制”應用與“返祖”現象

■朱興延

成立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的N電視臺（以下簡稱N臺），經過二十年的打拼，“從創辦時只有三個頻道、幾十名員工、工作場所靠租賃發展到2000年已擁有7個頻道、近千名員工。他們不僅擁有全國最大的演播中心和最完備的技術設施，觀眾影響及收視率也一直處于某省級電視臺之上”①。N臺的第三任臺長因當時因身兼該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廣播電視集團董事長、總經理、臺長、節目總監五職而更被外界尊稱為“五星上將”。

新世紀伊始，一場省級電視臺“上星革命”席卷全國，因觀眾收視群呈幾何擴大，引起了廣告商的極大興趣。為避免廣告客戶流失，保護自己的市場份額，N臺出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其中最為突出的便是2003年在全國率先推出了名為“一個集團兩個板塊”的集體領導體制，即按照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經營性資產與非經營性資產分離、宣傳與經營分離、制播分離的改革原則，在新成立的廣播電視集團基礎上又劃分了事業和經濟兩個板塊，分別由集團董事長、分管事業和經濟工作的兩個臺長組成了權力幾近均衡的“三駕馬車”組閣模式，試圖通過“責任分明、多頭并舉”這樣的改革舉措扭轉被動局面。

可是，好景不長，這“三駕馬車”剛一上路就出了毛病：先是“輪子”之間都以為自己是老大，各不把對方放在眼里；爾后三匹馬之間又為“馬道”你爭我搶，各不相讓。“頭馬”一方面要努力保證車輛平衡并繼續前行，另一方面又要為協調這二馬關系費盡心思、累得疲備不堪。危機四伏成為常態、紛爭不斷大傷元氣，多年精心打造的省會城市臺“龍頭老大”位置一夜之間也拱手讓給了別人！

2005年5月，組閣不到兩年的“三駕馬車”終于宣告解體，一切又回到了“五星上將”年代——這在全國新聞業中頗為轟動，影響很大。原因出在哪里呢？筆者以為主要有以下幾點：

1.“雙軌制”在應用上出現了偏差“雙軌制”是國際新聞業中經過長時間執行并證明確實行之有效地的一種科學領導體制。它的科學性就在于其能集“一長制”與“委員會制”之長，克服二者之短，所以在“雙軌制”的應用上也必須要注意真正做到揚長避短。

我國目前現行的“雙軌制”內容是：“董事長（社、臺長）是新聞單位的最高行政首長。向上，他對上級黨委負責；向下，他領導新聞單位的編輯部門和經營部門，并分別由總編輯（副社、臺長）、總經理（副社、臺長）具體負責。也就是說，總編輯只負責新聞單位的編輯方針、報道計劃、具體采編業務的組織和實施，一般不過問經營部門和行政部門的事務；總經理只負責新聞單位的經營，也不過問編輯部門的日常工作”。②但在實際操作中，有時候一項決策既有編輯內容又有經營性質；宏觀上看屬于一般性決策，微觀上看又屬于戰略性決策等等。這種情況下就需要有一個能夠充分駕馭雙方的人物出現——“一長制”的優勢便顯現出來。

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認為：“經濟規律和自然規律一樣，具有客觀性，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研究生產關系必須重視生產力的狀況”。③“雙軌制”之所以能夠被我國新聞人士普遍認同為新聞單位領導體制改革的方向，就在于它符合了我國的當前國情，能夠促進我國新聞事業生產力的持續發展。而在這場以“上星革命”為導火索引起的“群雄奮起、諸侯割據”態勢下，N臺此時卻沒有很好的審時度勢、群策群力去分析對手、提高節目質量、穩固收視率，卻將主要精力放在了全國首創“三駕馬車”的建設上，一味追求“集體意志”，忽視了“領頭人”作用，結果導致“眾馬”不聽指揮，“頭馬”威信蕩然無存。

“領導是一面精神旗幟”④“雙軌制”在概念上強調的是“領頭人”的作用，而“三駕馬車”在概念上強調的卻是“并駕齊驅”，本質不一樣，其結果也會大相徑庭。

2.“包辦婚姻”帶來的弊端N臺這“三匹馬”同為局級，過去都曾各自為陣，旗鼓相當：“頭馬”原擔任市府所在地的區委書記，權重一方，執政多年，頗有建樹。但是廣電這領域技術性太強，文墨騷客太多，不是過去那種只靠文山會海就可以發號施令的；“二馬”乃廣電前朝重臣，一個是原電臺臺長、一個是原電視臺主管經濟工作的副臺長，對于新組建的廣電業務也是輕車熟路，并有著廣博的資源和人脈。他們三人之前沒有工作上的交叉，所以彼此不是太熟悉，也更談不上了解與配合了。從上述情況來看，“頭馬”從一開始就決定了他無法左右“二馬”的尷尬局面。但是，為了政績在許多問題上，他只能放下身段聽憑“二馬”的安排。

一紙調令可以改變他們的命運，但卻無法改變他們數十年來形成的工作作風和生活秉性。就像一對被包辦了婚姻的夫妻，今后的日子能否過得下去，誰心里都沒底。

3.外行領導的局限性“頭馬”長年從事機關工作，對于媒體，他除了接受采訪時與記者有過幾次面對面的接觸，其他情況則知之甚少，更不用說N臺的人和事了！但是他又不甘于只聽從二馬安排，總想自己干出一點成績來證明上級沒有選錯他。但是外行領導的局限性卻讓他連連碰壁，特別是在批準投資某個千萬造價的大型娛樂項目這個問題上，因為投資之前缺乏充分的市場調研和操作經驗，致使這個項目慘淡經營，不久即關門倒閉，成了他官場上的“滑鐵盧”。

在這個問題上，“二馬”是否參與研究或提出忠告，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我們今天卻完全可以得出以下結論：如果“三駕馬車”當年能坐下來認真的去研究一下這個項目的可行性和風險性，特別是在“領頭人”不熟悉文化產業的情況下卻獨自牽頭負責這項近千萬的項目，那么，這個損失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有的可以火到病除，有的則有可能惹火燒身。

那么，“二馬”當年又是如何作為的呢？

2003年，“三駕馬車”組閣完成后，負責“經濟板塊”的某臺長第一個大動作便將某文藝節目頻道所有時段打包賣給了一家私營廣告公司！

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對于媒體要求從來都是講經濟和社會這兩個效益的，特別是社會效益，因為直接關系到黨的政策和方針傳遞、關系到弘揚社會正能量而倍受各方面關注。而從經濟學角度看，商人的哲學就是唯利的哲學。為了賺取更大的利潤，財力雄厚的商人借助自己的經濟實力收買電視時段，就必然要對其節目內容重新審定、重新編排，以利益目標最大化去迎合市場的需要。在這種情況下，哪些所謂沒有什么收視率或經濟效益（但不一定沒有社會效益）的欄目或自制節目被無情地拿掉了，替而代之的都是一些外購節目，收視率雖然暫時有了一點回升，但帶來的后果卻是無情的：沒有了自制節目，就等于沒有實力可言；沒有了鮮明個性和特色，就不可能去和別人競爭；沒有了固有的文化傳播陣地，人才的集中和智慧結晶優勢不復存在。

這個多年來一直被譽為N臺的形象窗口、一塊文化活動的金字招牌、曾為N臺的輝煌立下過眾多汗馬功勞的頻道終于被“毀滅”了。它是倒在了自己人的槍口下。而“三駕馬車”的存在，則決定了誰也救不了它！

打造一個優秀的電視頻道或節目靠的不止是金錢，還須有多年的文化積淀、無數人為她的付出。

品牌潛在的價值觀和含金量是無法用數字來估算的。

與N臺截然不同的是，H臺利用原N臺“五星上將”臺長的豐富經驗，堅持“一長制”（需要強調的是：這位臺長到了H臺仍然是“五星上將”），把改革重點放在干部隊伍的建設上，不僅用政策吸引走了N臺一批業務骨干，而且還大膽的在內部啟用敢于探索、敢于創新的年輕人，從而真正建設了一支“業務、管理兩手硬”的干部隊伍，并借用主頻道上衛星優勢，短短幾年一躍成為國內真正的主流媒體！

2003年前的H臺，對于N臺并沒有太大的壓力，也可以說，那時候N臺根本就沒有把H臺看作是競爭對手。十年后的今天，N臺之所以還能有一口飯吃，那完全是因為H臺手下留情的結果！

經濟是決定上層建筑的基礎。當決定經濟的生產力發生變化的時候，其生產關系也要隨著生產力的變化而變化，這是不以人們意志為轉移的經濟規律所決定的。

新聞媒介產業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實行集團化經營，首先應該轉變觀念，特別是有關領導體制的觀念。領導體制是決定新聞單位效率的重要因素，合理的、科學的領導體制不僅會提高領導效率，創造性地實現領導功能，而且還會使整個組織顯得生機勃勃、欣欣向榮。“自由戀愛”早已成為當下社會成立家庭的必由之路，建立并采用更靈活的領導體制以適應當前市場不斷變化的需要，這是當務之急，也是我國新聞改革所不可缺少的一個重要環節。無論是“一長制”、還是“雙軌制”，依照目前這樣一種情況，即“包辦婚姻”式的領導體制，那是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

我們早已進入了21世紀，數字的時代也早已成為了我們過去的話資，在全媒體快速發展的今天，我們沒有理由還是抱著近一百年的經驗不放。“返祖”其實也是一種對當今非理性事態所表現出的一種失望、一種無奈、一種批判。如果能讓馬車跑得更快，有利于新聞事業的生產力更快發展，我們就應該充分重視“領頭人”的作用，即使需要“七星”、“八星”上將，我們又有什么理由要拒絕呢！

注釋：

1.http：//www.njtv.com.cn/.

2.吳民《中國新聞圖史》，新華出版社，1998年版，第252頁.

3.衛興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原理》，武漢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17頁.

4.馮成略《紅色管理》，中共黨史出版社，2002年版，第21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