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軍戰斗在敵寇腹地

□　經盛鴻

新四軍戰斗在敵寇腹地

□經盛鴻

1937年11月中旬到12月初，侵華日軍對南京發動包抄與進攻。在12月13日侵華日軍占領南京后，對手無寸鐵的中國平民實施慘絕人寰的大屠殺。隨后，日軍在南京建立了“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扶植了偽中央政府。南京成為侵華日軍在中國的大本營與巢穴。

面對著日軍的屠刀，中國人民沒有被嚇倒，而是進行了英勇的反抗。本文所憶述的，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四軍，東進至南京城下，在以茅山為依托的南京周邊農村地區建立根據地，開展英勇的抗日游擊戰爭的史實。

一

當侵華日軍對南京發動進攻與實施慘絕人寰的大屠殺時，在延安的中共中央，始終對之密切關注，對南京地區與蘇南敵后廣大地區的抗日斗爭，進行了深謀遠慮的戰略規劃、排兵布陣：一方面令有關黨組織，迅速派遣各種人員，以不同的面目與方式，進入日軍占領下的南京城，建立與發展地下黨組織，開展城市地下的抗日斗爭；另一方面根據國民政府軍隊主力撤向皖浙贛山區、蘇南廣大農村地區空虛的形勢，指示新成立的新四軍，從皖南向東挺進，首先在蘇南廣大農村地區建立抗日根據地，開展抗日游擊戰爭。

1937年12月14日，即在南京淪陷的第二天，毛澤東和當時正在延安的新四軍副軍長項英致電新四軍軍長葉挺，指示：新四軍長江以南各支隊可向東開，長江以北高敬亭支隊暫留江北，不必北開，以便在該地準備沿江游擊。12月30日，毛澤東和張聞天、康生、陳云，連發兩電給長江局的陳紹禹（王明）、周恩來、項英、秦邦憲（博古）、葉劍英，其中一電是關于在長江南北作戰部署的意見，提出：“為使敵處于我之戰略包圍，我軍（指國、共兩軍）要建立蘇浙皖贛軍區，以皖南為重心，并準備攻擊南京、蕪湖、杭州。”

1938年2月15日，毛澤東致電中共中央東南局書記、新四軍副軍長兼軍分會書記（政委）項英，新四軍軍分會副書記、1支隊司令員陳毅，指明了新四軍今后的行動原則：“力爭集中蘇浙皖邊發展游擊戰，但在目前最有利于發展的地區，還在江蘇境內的茅山山脈，即以溧陽、溧水地區為中心，向著南京、鎮江、丹陽、金壇、宜興、長興、廣德線上之敵作戰，必能建立根據地，擴大四軍基礎。如有兩個支隊，則至少以一個在茅山山脈，另一個則位于吳興、廣德、宣城之線以西策應。”4月24日，毛澤東致電項英，指示新四軍“主力開涇縣、南陵一帶，先派支隊去溧水一帶偵察甚妥，惟須派電臺及一有軍事知識之人隨去”。

新四軍軍部根據毛澤東的電示，從在江南集中的第1、2、3三個支隊中，各抽調一個連的偵察人員，共計400余人，組成新四軍先遣支隊，以第2支隊副司令員粟裕為先遣支隊司令員兼政委，鐘期光為政治部主任，先往蘇南敵后實施戰略偵察，為主力部隊開赴蘇南敵后抗日作好準備。4月28日，粟裕率新四軍先遣支隊，從皖南巖寺出發，越過宣城蕪湖公路封鎖線，向蘇南敵后挺進，進行戰略偵察，進入南京近郊高淳、溧水、溧陽、句容、江寧、當涂間廣大農村地區。

5月4日，毛澤東在致項英的電報（即著名的“五四指示”）中，指出新四軍在蘇南如何開展游擊戰爭與今后的戰略計劃：“在偵察部隊出去若干天之后，主力就可準備跟行，在廣德、蘇州、鎮江、南京、蕪湖五區之間廣大地區創造根據地，發動民眾的抗日斗爭，組織民眾武裝，發展新的游擊隊，是完全有希望的。在茅山根據地大體建立起來之后，還應準備分兵一部進入蘇州、鎮江、吳淞三角地區去，再分一部渡江進入江北地區。”

新四軍軍部根據中央電報指示精神，在粟裕率新四軍先遣支隊進入蘇南后不久，先由第1支隊司令員陳毅、副司令員傅秋濤率領所屬第1、第2兩個團，于5月12日從皖南巖寺出發，于6月初，經高淳進抵蘇南敵后，6月8日，在溧水縣境的新橋（今晶橋鄉），與先到該地活動的先遣支隊勝利會師。接著，第2支隊司令員張鼎丞率領所屬第3、第4兩個團，于1938年6月中旬從皖南分批出發，于1938年7、8月間，進抵蘇南敵后。

二

1938年6月11日，粟裕接到新四軍軍部轉來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的電令，要其所率之先遣支隊破壞南京、鎮江間鐵路，以阻京、滬之敵，游擊策應武漢會戰。新四軍軍部指示第1支隊第2團調派兩個連，加強先遣支隊，在下蜀將鐵路一段破壞。6月17日，粟裕指揮所部，在鎮江通往句容的公路上的韋崗，設伏襲擊日軍，擊毀日軍汽車4輛，擊斃日軍少佐土井以下官兵13人，傷日軍8人，繳獲槍支等軍用品。新四軍挺進蘇南敵后首戰告捷，軍威大振，國人倍受鼓舞。蔣介石致電新四軍軍長葉挺：“所屬粟部，襲擊韋崗，斬獲頗多，殊堪嘉尚。”新四軍第1支隊司令員陳毅欣然命筆，寫成《韋崗初戰》詩：“彎弓射日到江南，終夜喧呼敵膽寒。鎮江城下初遭遇，脫手斬得小樓蘭。”

7月6日，新四軍第2支隊第3團一部在安徽省當涂與蕪湖之間，伏擊京蕪鐵路上日軍運輸物資的火車，擊毀日軍軍車1列，繳獲大批軍用品。

7月10日晨，新四軍第1支隊第2團第2營（缺第五連）在南京湯山至句容公路上的新塘鎮附近設伏。句容縣城駐有日軍300余人，這條公路是日軍交通的生命線，運輸頻繁。10日上午，9輛汽車載日軍100余人，并附有步兵重兵武器，自南京向新塘駛來。兩輛在前引導，其余7輛在后面一二百米跟進。日軍一進入新四軍的伏擊圈，即遭到猛烈襲擊，傷亡多人。日軍下車頑抗。激戰約半小時后，日軍自句容縣城和湯山鎮派出的援兵500余人，分乘汽車、坦克，還有騎兵等，在飛機掩護下，匆忙趕來。新四軍遂迅速轉移。此次戰斗持續約1小時，斃傷日軍40余人，擊毀敵汽車兩輛。新四軍無傷亡，地方武裝傷、亡各1人。

7月14日，新四軍第1支隊第1團部分兵力，攻擊南京近郊西善橋日軍據點，“打了整整一個晚上，消滅了日軍一個分隊”，斃傷日軍約20名，繳獲步槍3支及軍用品一批。“南京城為之震動，人們紛紛議論說：‘新四軍打到南京城底下來了！’”

8月12日夜，新四軍第1支隊第2團為配合國民政府軍第79軍向蘇南丹陽、武進的進攻，以主力襲取江蘇省句容縣城。日軍一部固守樓屋。新四軍放火焚燒，燒死日軍和漢奸數十人。接著又向偽縣政府及天主教堂進攻。敵負隅頑抗，新四軍以火力封鎖正面，從側面縱火焚燒。城外飛機場房屋亦被完全焚毀。攻入城內之新四軍一直堅持到8月13日上午9時，才主動撤出。此次戰斗共斃傷日軍40余人，繳獲步槍2支、手榴彈2箱、子彈5000余發，其他軍用品若干。

8月22日，日軍為保護南京至上海與蕪湖鐵路的交通運輸，集中4500余人，在20余架飛機及坦克、大炮掩護下，分8路，向安徽當涂縣小丹陽、雞籠山一帶新四軍“掃蕩”進攻。新四軍第2支隊以小部兵力進行阻擊，主力在小丹陽對敵一路給予打擊后，跳至外線，對當涂之敵和南京、江寧縣陶吳鎮等地日軍進行襲擊。第1支隊發動地方武裝和人民群眾，對鐵路、公路展開破襲。至8月26日，日軍被迫退卻。此次戰斗共擊斃日軍20余人，擊傷30余人，繳獲噴煙筒60余個、軍用品一批，并收復了小丹陽、薛鎮、護駕墩、橫溪橋、桑園鋪、博望等地，粉碎了敵人的“掃蕩”。

8月24日，新四軍第1支隊第1團的一個營，在副團長江渭清指揮下，襲擊南京東郊的麒麟門，“消滅了偽軍的一個連。由于離城更近，仗的規模也較大，所以對南京的震動更大”。

10月1日夜，新四軍第2支隊第3團第1、第8連進至江寧縣橫溪橋東北地區，準備于2日上午在祿口與秣陵之間伏擊日軍之交通運輸車隊。2日天明后，獲悉日軍1輛汽車由南京開來，已進祿口，當即派出便衣10名進入祿口，見兩個日軍在街閑游，即舉槍射擊，斃、傷各1人。隨后尖兵排發起沖鋒，經激戰，擊斃日軍13人，傷2人，擊毀1輛汽車，炸毀輕機槍1挺，步槍7、8支，繳獲偽軍輕機槍1挺、步槍8支。新四軍亡干部1人、士兵6人，傷士兵2人。

11月26日，新四軍第2支隊偵察連進擊南京雨花臺守軍，激戰1小時，斃傷日偽軍25名。日偽軍不支，逃進城內。新四軍偵察連又以猛烈火力射向中華門城堡，日偽軍不敢出城。雨花臺山頂上升起標有“新四軍”字樣的紅旗。

1939年1月8日上午7時許，侵占江寧縣秣陵關、陶吳、小丹陽、謝村、橫溪橋各地的日軍，對駐江寧縣橫山地區的新四軍第2支隊第3團實施分進合擊。日軍幾次發起沖鋒，皆被新四軍擊退。激戰至下午4時，日軍倉皇潰逃。新四軍乘勝將陶吳鎮偽警備隊全部俘獲。

新四軍第2支隊第3團由支隊副司令員粟裕率領，從高淳與當涂交界地區踏雪冒雨出發，長途奔襲蕪湖日軍飛機場附近的偽軍據點官陡門，于20日傍晚，到達當涂縣亭頭鎮，即派小分隊封鎖南北通路，監視黃池鎮、青山街的日軍。突擊部隊以木船、繩索渡過青山河，然后跑步奔襲，于21日凌晨4時抵近官陡門，沖進偽軍據點。此次戰斗，全殲守敵300余人，其中俘57人，繳獲機槍4挺、長短槍70余支。

經過約1年的艱苦戰斗，新四軍在南京、鎮江、句容的三角地區，站穩了腳跟，以離南京約50公里距離的茅山為中心，創建了若干塊抗日游擊根據地。這些地區，地處茅山山脈及其鄰近地區，雖離南京不遠，但地勢偏僻，地形復雜，群山環抱，樹木掩蔽，物產豐富，人口密集，農民吃苦耐勞，抗日愛國熱情高漲，是建立抗日游擊戰爭根據地的最理想的地方。這些抗日游擊根據地后來聯成一片，成為中共領導的茅山抗日根據地。新四軍各部在根據地內，建立中共黨組織，建立政權，建立各種民眾組織，擴大軍隊，不斷發展抗日游擊戰爭，襲擊日、偽軍，其聲勢直逼南京城下。

三

1939年11月7日，新四軍江南指揮部在蘇南溧陽縣水西村成立，陳毅、粟裕分任正、副指揮。江南指揮部遵照中共中央與軍部的指示，不斷派部隊東進北上。1940年6、7月間，陳毅、粟裕先后率江南指揮部與主力部隊，離開茅山，渡長江北上，在黃橋戰役后，與從山東南下的八路軍部隊會合，創建了蘇中、蘇北與淮南、淮北抗日根據地。留在茅山地區的新四軍第2支隊由羅忠毅、廖海濤指揮，協同蘇皖區黨委與地方武裝，繼續進行對日偽的作戰，還要與國民政府第三戰區的部隊進行各種形式的斗爭。

皖南事變后，中共中央決定，新四軍在鹽城重建新四軍軍部，陳毅任代軍長；同時撤銷東南局，建立華中局，以劉少奇為書記。蘇南的新四軍部隊整編成新四軍第6師，譚震林為師長兼政委，下轄兩個旅：在茅山與溧水、溧陽一帶活動的新四軍部隊，整編為第6師第16旅，羅忠毅為旅長；在蘇南東路一帶活動的新四軍部隊，整編為第6師第18旅，江渭清為旅長。蘇南區黨委以譚震林為書記，鄧振詢為副書記。

在這期間，第16旅及地方武裝多次對日偽軍進行反“掃蕩”、反“清鄉”的作戰，并與國民政府第三戰區的部隊多次發生武裝沖突。南京周邊地區形成日偽、中共與國民黨三方面爭斗的極其復雜的形勢。1943年4月，陳毅、張云逸等軍首長來電指示，“蘇南根據地的發展方向應在南京周圍地區，16旅應轉入敵后分散活動，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敵后反‘掃蕩’、反‘清鄉’上面”。16旅精簡機構，分散活動，“到南京的大門口打游擊”。南京周邊地區是日偽推行偽化政策的“模范區”，16旅的主要對手是偽軍、偽自衛團和偽鄉保長。蘇南區黨委、16旅和蘇南行政公署的各級干部，包括縣委書記，都動手做偽軍工作，取得積極的成果。經做工作，溧水縣委書記曹明梁，親自將生重病的鐘國楚送到中山庵偽自衛團團長劉士誠家養病。江寧縣委書記陸綱原是大學生，親自掌握偽軍工作，從南京城里搞來不少緊缺藥品。16旅的小軍工廠，被秘密安頓在江寧縣龍都鎮附近的夏莊，一直未停工，每天生產200多枚手榴彈。戰斗頻繁而殘酷。1943年7月21日，江渭清在赤山腳下的百里莊戰斗中負重傷。1943年8月3日夜，鄧振洵在江寧隨46團渡秦淮河時落水犧牲。1943年10月，日軍集重兵兩萬余人，向蘇浙皖邊區發動大規模戰役行動，國民政府第三戰區部隊后撤，第16旅乘勢從南京周邊地區尾隨日軍南下，向溧武公路以南、宣城長興公路以北的新淪陷區進擊，恢復和發展了蘇南根據地，蘇南區黨委和第16旅旅部機關重回溧水里佳山一帶，溧水、溧陽地區再度成為蘇南敵后黨政軍指揮中心，進入新的大發展時期。1944年全年，第16旅在蘇南作戰1242次，取得了重大勝利。到1944年底，蘇南新四軍主力和地方武裝已經發展到1.2萬多人，民兵2.4萬人，自衛隊14萬余人。

1945年1月，根據新的形勢，新四軍第1師師長粟裕奉軍部指示，率第3旅，渡江來到蘇浙邊，與第16旅會合，組建蘇浙軍區，粟裕任司令員，向南挺進天目山，開辟蘇浙皖邊區根據地。

在抗戰期間，新四軍在南京周邊廣大農村，建立抗日游擊根據地，開展有聲有色的抗日游擊戰爭，不斷取得勝利。同時，中國共產黨各級有關組織，派遣各類人員，在南京城內建立與發展地下黨組織，開展城市地下的抗日斗爭。城內城外配合，武裝斗爭與地下斗爭配合，演奏了一出威武雄壯的南京地區抗日斗爭的進行曲，成為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編輯 韋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