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點禪

楊濤

半點禪

楊濤

寫下《半點禪》這個題目，我突然掩嘴笑了起來。

我的本意是要寫那蟬，不好好呆在深山偏要跑出林子來開眼界，結果又不好好保護自己搞到被人抓還被人折了翅膀，成了“殘疾”。寫那蟬想飛飛不了了，只能留著半點命在桌子上爬來爬去的等著橫尸異鄉。寫那蟬在嗚呼哀哉時可能會有的思想，或者無悔自己的選擇，終于長了見識、開了眼界；或者懺悔自己好高騖遠、不安現狀。

只是我用拼音輸入法，這“禪”“蟬”二字是鄰居，盲打之下我竟按錯了鍵，“蟬”就變成了“禪”。如果單單是我打錯了字，改過來就好了，偏我微友里還有個美女叫半點禪。雖交流不多，卻常見她在群里說要去打坐，想來也是在進行禪修。既已經開始修行，何以只修半點，我一直好奇，卻不方便詢問。今天，這只有半點命的蟬爬到我的辦公桌后，又開始霸占我的字帖，又企圖爬上墨碟，我干脆擱了筆，看那蟬還要玩什么花樣。蟬倒是不緊不慢，緩緩地爬著，我則耐心地看，那蟬爬在墨碟的邊緣，小楷、青瓷、松墨、狼毫、蟬居然組合成了一幅十分寧靜的畫面，那一瞬仿佛入定，我看見了禪，豁然開朗。

何謂禪？想必也沒人說得通透。佛教、道教都有關于修禪的內容，卻也說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且站亦禪、坐亦禪、行亦禪、睡亦禪，只要心中有禪便處處是禪。這樣的禪過于高冷，讓人可望而不可及。我們自詡俗人，便學會了自動屏蔽。于是，因為“禪”這個詞所想到的無非是寺廟或者清心寡欲之類。

記得我曾無意中看過一個貼，作者稱禪學博大精深，他將把自己多年禪修中碰到的問題寫出來，然后教人打坐、修行，還愣是擺出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樣子，說是修行有玄機，只有用正確的禪修方法才能進入禪的世界。我知道自己太過膚淺，根本就沒認真地了解過禪學，所以搞不清楚其中的玄妙。與他這樣一心一意注重形式的修行相比較，我倒是明白了那美女微友為什么只叫半點禪。

什么是禪？怎么修禪？曾經有個禪師問師傅，到底應該怎么修行，師傅回答說：“饑來吃飯，困來睡覺。”禪師以為是師傅糊弄，就生氣了，吼道：“誰不是饑了就吃飯，困了就睡覺，你那是在修行嗎？”師傅回答：“我當然是在修行，你看你，吃飯的時候還在想著如何修行，百般思慮，又怎么能吃好飯呢？你連吃飯都不能靜心，又怎么能修到正果？”原來吃飯、睡覺都是在禪修，所以生活中的大大小小事都可以當做禪修。修禪不一定要去深山，所有的內心滿足應該都是禪。比如那蟬爬在墨碟上，而我放棄了練字，只專注地看蟬。

佛家弟子一篇佛經抄很多年，打坐吐納到忘我是“禪”；茶道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什么樣的茶用什么樣的壺、用什么樣的水泡茶的都是“禪”。茶是禪，酒亦是禪，《桃花庵》里的唐寅也在修禪，“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唐寅喝酒就喝酒，看花就看花，所以修到最后，他能口吐狂言，“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生活處處禪，所以我們應該忘了修禪的形式，該上班就上班，該休息就休息，喜歡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內心是寧靜的，便專注地做下去。保持平常心，做個自在人，尋找屬于自己的禪就好。不一定要有特定的修禪形式，只要一切源于內心，盡管禪修只有半點又如何？

半點禪，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