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鳥遷徙般的愛

采訪人物：楊梅（化名）

對每一段異地戀情來說，等待重逢和在路上的時間都是煎熬。滿懷激動奔赴戀人所在的城市，帶著離別的不合離開戀人，無論哪一種都是煎熬。5年時間，60多張車票，她說，自己像候鳥一樣遷徙，從南到北、從北到南，只為去見一見那異地的戀人。這樣的戀情燃燒了5年，她說累了……

“迷路的鴿子啊，我在雙手合十的晚上，渴望擁有一雙飛翔的翅膀，這樣就能隨心所欲地飛往住著那個人的城市。”楊梅說，她帶著一顆燃燒的心，不知疲倦地往返于南方和北方的兩個城市，最終，她覺得累了。有人跟她說，如果有一段關系讓你感覺很累，那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錯了。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這個時候我們就得審視這段情了，是不是該放手了。畢竟我們不能一直踮著腳尖去愛一個人，重心會不穩(wěn)，皇冠會掉落。

“網”惰深深幾許

愛情開始的時候，總是那么美好。南方的冬天，伴隨著濕漉漉的雨水，又濕又冷，仿佛全身的細胞都被浸在了一缸摻雜了冰塊的冷水中，瑟瑟發(fā)抖。正是這樣的一個冬季，楊梅在網上邂逅了一段柏拉圖式的戀情。盡管“戀人”不在身邊，但那個未知的“戀人”所帶來的精神上的歡愉，讓她在這個冬季異常溫暖。

那是楊梅初上大學的那一年，她和一個網名叫泗水的人聊得很投緣。楊梅在他的QQ空間里看到了他的照片。1.85米的身高，干凈利落的小平頭，籃球打得超級棒。照片一組組翻下去，被他的外形以及打籃球時帥氣的身影所吸引，看著照片，心里暗流涌動。楊梅想，這大抵就是所謂的怦然心動吧。

隨著聊天內容的深入，楊梅知道他是青島人，在長春讀大學，是一名大二學生，醫(yī)療器械專業(yè)。他們互相交換了手機號碼，從聊QQ變成了發(fā)短信、煲電話粥。每天早上，楊梅醒來一開手機就能收到他發(fā)的早安短信；晚上睡覺前，也總能接到他的電話，聊聊各自一天的情況，互道晚安后，才能安心睡下。

那個學期期末考試，最后一門學科考試結束，楊梅剛踏出教室門口，打開手機，看到一條泗水發(fā)來的短信。還沒來得及看短信，手機鈴聲就急切地響起，泗水打來的。他說：

“你能出來一下嗎？我在你學校門口。”楊梅半信半疑地下樓，從教室到學校大門口這段距離，她的心里像住了一頭小鹿，怦怦亂跳。

遠遠地，楊梅就在校門口的人群中認出了泗水的身影。這個高個子，在人群中那么耀眼，楊梅一眼就鎖定了他。楊梅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了些，緩緩地走向泗水。泗水也早已認出了楊梅，朝著她微微一笑。初見時的陌生感，在共赴一餐午飯后蕩然無存，他們很快就找到了電話中所熟知的那個彼此。

短暫的相聚后，兩人的戀情迅速升溫。泗水逗留了兩天，楊梅帶著泗水參觀了自己的學校，去了附近的景區(qū)，看了一場電影，手牽手逛了一次街……趕上春運高峰，泗水沒能買到回去的坐票，只能一路站著回到青島。楊梅送他去火車站，目送他離開的背影，竟有些不合，喉頭似乎有一股液體在涌動。

天南地北多相思

相愛容易相處難，特別是對異地的戀人來說，距離成了他們最大的敵人。自從選擇了異地這樣的戀愛方式后，楊梅害怕看見別的情侶。有戀人的她仍舊一個人坐公車、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街、一個人打傘。在校期間，楊梅時常羨慕身邊的同學，羨慕那種可以攜手漫步校園的平淡戀情，羨慕冬天有男朋友溫暖的手心可以暖手的幸福，更羨慕不用南北城市遷徙的約會。

他去自習教室?guī)退甲燥埌讶舛既拥剿肜镎f要減肥，他騎車帶她從校園里穿行而過，她在球場邊上看他奔跑跳躍……這些場景每天都在上演，只是主人公不是楊梅和她男朋友。選擇了異地戀，注定無法常常見面。楊梅說，手機都快成了自己的情人，聽見一首好聽的歌想把耳機塞到他耳朵里才發(fā)現(xiàn)身邊是空的，新的電影上映了卻沒有人一起去看。異地戀最慘的莫過于圣誕節(jié)、新年、情人節(jié)接踵而至，而自己只能安慰自己精神上起碼沒過“光棍節(jié)”。

“學生戀人異地是最難的吧，因為我們沒有錢。每個月的生活費就那么多。移動、聯(lián)通、電信，哪個更省錢就用哪個。即使這樣，話費還是占了生活費的大部分。”楊梅說，為了攢錢去跟戀人相會，她在課余時間去打工，去大街上發(fā)傳單，去超市做收銀員、促銷員，做家敦……每學期的寒假、暑假成了兩人最期盼的時候。這時候，泗水都會來到楊梅所在的城市，和楊梅一起打工，一起生活。

楊梅說，記憶中最痛徹心扉的一幕也是因為這份愛情啊。漫天大雪，那是個特別寒冷的冬天，打工結束后趕末班公交車，因為太累，在公交車上不小心睡著了，結果睡到了終點，被司機搖醒。出了公交車站后，才意識到周圍都沒有人了。出了公交車站后，才發(fā)現(xiàn)錢包被偷了，身無分文的她，手機也沒電了。當時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蒼白的路燈為伴。又冷又餓又困，不知所措，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一邊哭一邊大聲地喊著，為什么要堅持這樣一段戀情，為什么要愛得那么辛苦？

雖然那么辛苦，但是想到有了這些錢，就能飛去北方見戀人了，心里還是會暖暖的。因為愛情，他們像候鳥一樣不辭辛勞長途跋涉著。因為距離太遠，飛機票又太貴，楊梅只能選擇硬座火車，每次去她都像一只貓一樣蜷縮在座椅上，30多個小時，不敢熟睡。有一次，楊梅實在是太累了，在座椅上蜷縮著睡著了，當?shù)匾挥X醒來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被偷了。自此以后，楊梅都不敢在火車上熟睡，身邊的陌生人讓她不安，回程的30多個小時對她來說過于煎熬。每次從泗水學校回到自己學校，楊梅都會生一場病，不是感冒就是發(fā)燒。

異地戀情幾多愁

女人不該為男人活得太累，也別愛得太累。這段異地的愛情，越到后來，楊梅越覺得累。因為看不到未來，彼此都不想為對方妥協(xié)，去對方所在的城市。

南方的夏季，空氣中的水汽變得豐滿，包裹著地面的熱氣，像一個大蒸籠，身處其中，仿佛吸進鼻腔的都是有熱度的膠水，黏糊糊的令人煩躁不安。正是這樣的季節(jié)，敲響了畢業(yè)的鐘聲。泗水比楊梅大一屆，他們的戀情已經走過3個年頭，泗水也面臨著畢業(yè)擇業(yè)。

楊梅很希望泗水畢業(yè)后能來到南方，和自己相聚，至此攜手相伴一生。但因為留在哪個城市的問題，楊梅和泗水爭執(zhí)不斷。泗水跟楊梅商量說，他想和朋友一起去廣東，趁著年輕，想出去闖一闖，不想放棄這么好的機會，并且他希望楊梅畢業(yè)后也能跟他一起去廣東生活。

相戀第4年，泗水還是一意孤行跟朋友去了廣東，兩人依舊進行著異地戀。不過已經工作了的泗水，也有了給異地戀創(chuàng)造浪漫的資金。那一年圣誕節(jié)，泗水在瞞著楊梅的情況下，定了一張飛去楊梅所在城市的機票，仿佛又回到了他們初識的那天。早上6點，泗水一邊給楊梅打電話，一邊說他已經在楊梅的寢室樓下，讓她下來拿早餐。這樣突然的出現(xiàn)，睡眼惺忪的楊梅從床上騰起，穿著睡衣往陽臺外面望去。他真的在那里，手里還拎著一袋東西。楊梅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收拾了下，像一只輕快的小兔子蹦達下樓。那是他們在一起后過的第一個圣誕節(jié)。盡管工作后的泗水給楊梅制造的小驚喜與浪漫多了，可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卻沒有以前熱烈了。因為留在哪個城市的問題，一直橫亙在他們中間，他倆時常會因此而爭吵不休。

轉眼楊梅也畢業(yè)了，她選擇留在自己的城市，不僅她父母不同意她去廣東，而且她自己也漸漸開始計較在這段感情里的付出，再也不是心甘情愿可以為了愛赴湯蹈火的小女生。兩人都有自己的堅持，都想勸服對方來到自己的城市，可是，這回誰都不愿意妥協(xié)了。

楊梅說：“后面的兩年，其實已經感覺到了泗水的自私。他并不想來我這邊，并且想說服我去體諒他，去成全他。可是這些年，我主動太多次了，不想再主動了。”

（摘自《奉化日報》2016年6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