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瓶車上的距離

盧林娟

傍晚接孩子放學，女兒走到我的電瓶車前，我把頭盔遞給她。她系好頭盔，跨上后座，身子自然地就向前傾斜靠著我的后背，很自然地把雙手插入我的上衣口袋里取暖。我騎著電瓶車很享受這份親情。知道女兒現在心里已經接受我這個媽媽，時刻享受著和媽媽的親情互動。

我曾經一直在酒店餐飲部工作，身為餐廳服務員就需要在顧客就餐時給予就餐服務，所以工作時間都是固定在一日三餐的時間段。別人吃飯，我們工作，別人用餐結束，我們需要收拾整理完才可以休息。每到逢年過節更是特別忙，整天迎來送往，連休息時間都沒有。每天早上匆匆地陪孩子洗漱，吃完早飯，就送進學校。晚上回家，孩子已經酣然入睡，每天和女兒溝通的時間少之又少。

在孩子進入青春期階段，我終于換了一份工作，晚上可以有充足的時間陪伴孩子。我知道，缺少陪伴的孩子外表看似很自立，內心卻是很孤獨。孩子自立確實是家長所希望看到的，但是過分的自立就是孤立。慢慢地孩子就把自己的內心封鎖了，不愿和家長溝通，只是把家長當作經濟來源，和家中的后勤供給。

傍晚去接孩子放學，女兒坐在電瓶車后座，身板挺得直直的，總是向后移坐到后面，靠著電瓶車的后備箱。我和她身體之間的間隙可以再容納一個人。除了我問她一些學校的情況，就一路沉默到家。晚餐的時候，也是我問一句，她就很生硬地答著。飯后，我拉著孩子出去散步，她總是一個人獨自走在前面，一會看看這個一會摸摸那個，心不在焉，好似為了我應付這個散步差事。我主動走上前去拉她的手，她總是很惶恐地甩開我的手說：“你干嘛呀！”然后向前再奔一段路，繼續獨自一個人走。看著馬路上人來人往，有的母女手挽著手走，有的父女手牽著手走，而我們竟然一前一后地走，還必須相隔著五六米，甚至更遠。

為了消除我們之間的隔閡，增加母女感情，我慢慢用母愛感化孩子。

后來每次去接孩子的時候，就著路上的隨見相互交換自己的觀點。晚上吃飯的時候，聊聊在學校里午餐吃些什么菜，后來擴大話題，聊聊學校里發生了什么新鮮事情，和朋友相處得怎么樣。晚上出去散步，總是自己盡量靠孩子近點。

每到雙休日，我總會陪孩子一起睡，和她隨意地閑談，和她一起看她喜歡的書，看后我們相互交流讀后感。看到書上的描述和她有相似之處的事情，她也會掩上書本，告訴我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我聽了都目瞪口呆，這些事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呢？孩子講到她難過傷心的事情，我甚是心疼，想想年幼的孩子竟受如此的排斥和困惑，心里為自己的疏忽而深深地自責。

一日，女兒讀著學校里發的美文，講的是一位女孩買紅薯，由于沒有錢，而把毽子里的銅錢給了賣紅薯的老爺爺。老爺爺慈愛地說送給她吃而沒有收錢。而在此過程中，小女孩看見鄰居過來買紅薯，東挑西揀的，最后還少給零錢，鄰居霸道地拎起來扭身就走了，老爺爺很為難，無奈地嘆息。看到這里，女兒坐直身子說：“媽媽，我也遇到一位老爺爺給我紅薯吃，我也沒有給錢。”我立刻掩上書，湊過去問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女兒說：“那個時候，我上小學六年級，公交車延時了，我站在校門口等，天氣很冷，一位老爺爺推著賣紅薯的車過來，遞給我一個紅薯。我說我沒有錢，他也說‘不要給錢，送給你，熱乎一下。”我一聽眼睛一熱，心里很復雜，輕輕地撫摸著孩子的手說：“女兒，這些事情以后都要跟媽媽說說，這位老爺爺我們很感謝他，但是現在的社會很復雜，以后遇到這樣的事情要想到安全第一。幸好你遇到的是一位善良的老人，假如遇到了壞人，可不是小事了。”女兒聽了點頭說：“我知道，現在我不會隨便吃陌生人的東西，我也知道現在的騙子手段高明了。”

一篇文章講述了一位女孩學唱歌。女兒大笑道：“媽媽你知道嗎？我以前在三年級的時候，也進了班級里的合唱隊。因為個子高，老師才挑選我排在隊伍里唱歌，但是我的嗓門大而粗，老師又覺得不協調，讓我退出，我傷心了。幸好后來實在挑不出高個子，就又把我插進去，并叮囑著比賽的時候不要出聲，只要對對口型就是。可是我一上舞臺，大家都在唱，就忘記了老師的叮囑，于是放開了嗓子唱起來。演出結束后被老師叫到操場上訓斥了一頓。我心里難受極了。老師正在訓斥我的時候，其他班級的教師走過來說，某某老師你們班唱得真不錯呀！你班里有一個女生的嗓門大而響亮，把大家都帶動了。我一聽就知道是我，老師一聽這話也就不訓斥我了，讓我回教室。”聽著女兒娓娓道來，我怎么聽怎么為女兒不平。心里嘀咕著如果當時我知道這件事情，會不會去找老師理論呀！女兒年幼的點滴生活在我這里留下了一片空白。

隨著時間的推移，感情慢慢地融洽，我們之間的話題越來越多。女兒一天天長大，現在已經是初三的中考生，看著每天都在題海里奮戰的女兒，我知道她懂事了，不再是以前動不動就發脾氣的叛逆小孩，不再與媽媽有萬丈深淵的隔閡。現在我都把她當成一位小大人，每次有什么事情都要和她商量，一般細小的事情，都會奉上一句：“女兒你自己拿主意。”女兒得到了家長的尊重也很開心，她需要家長的信任、放手，但是孩子畢竟是孩子，家長還是需要在旁邊陪伴和適時的引領。

現在女兒坐在電瓶車上靠著我越來越近，甚至有時靠在我身上把頭依著我的肩膀撒一下嬌。聽女兒嬉笑著喊：“媽媽你老了！跑不快了。”說著轉回來把手挽著我的臂膀。

（摘自《靖江日報》2016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