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豬油渣

上了大學之后，—位來自溫州的室友帶來了當地特色零食——豬油渣。吃了一次，覺得分外好吃，后來我多次網購豬油渣，作為平時休閑的零食

溫州的豬油渣，又叫“香酥肉”，它的味道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又香又酥，還很有嚼勁。這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爺爺親手熬制的豬油渣。

小的時候，爺爺每半個月熬—次油。現在每個家庭大概都習慣去超市買油回來，炒菜、烹飪都很方便。而在農村，老一輩的人很少去超市買瓶裝的食用油，他們更喜歡買一兩斤豬肉，然后自己開始動手熬油，雖然麻煩，但是卻多了一個好吃的食物，正是豬油渣。

等到爺爺開始熬油的時候，不用告知我，我也能嗅著香氣，三步兩步跳到廚房，尾隨著爺爺，像個小尾巴似的粘著他。奶奶拉著風箱，胡擼胡擼地，昏暗的小廚旁里像是開出了一輛小火車，干柴遇到火柴，哧溜著冒出如過年年炮竹般的煙味，透著熱鬧而歡悅的氣氛。

爺爺先選出肥瘦相間的豬板油，將豬肉切片，每片切得薄一些，放入鐵鍋中，只見他麻利地加入小半碗水，用大火熬開。奶奶賣力地拉著風箱，熬了幾分鐘，看水似乎開了，慢慢地轉用小火熬。我看到水逐漸消失，而油慢慢變多，興奮地盯著看油咕嚕嚕地翻騰著。熬了一個小時左右，肉丁縮成很小塊，變成了微黃，呲呲地冒著金黃色的光暈。沁人心脾的脂香味慢慢在小小的廚旁里肆意游蕩，很是享受。

爺爺熬油的整個過程都不用蓋蓋，只在開始油少時稍微攪拌幾次，避免受熱不均勻。熬至油色透亮，油渣浮起呈微金黃色，待最后一鍋豬油榨好后，關火。將先前撈出已冷卻的豬油渣倒入滾油里，再復榨一分鐘左右，撈出放入深底大盆，趁熱加少量鹽。煉制的豬油渣，撒點鹽就可以直接吃了。

爺爺說，加水是為了防止肉塊突然受熱而變焦，這樣熬出的豬油冷卻后更白更香。熬油時，瘦肉部分不要榨得太焦。豬油渣裝在碗里，灑上細鹽，兩手端著拋動幾次，聞著香，吃著酥脆，真是美味不可方物。

熬油完畢，爺爺端了一碗豬油渣出來，我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趁熱放入嘴里，呼呼著咬下去、香香脆脆的，豬油的香味溢滿了嘴和鼻翼，那種香味永遠難忘。我們祖孫三人坐在門口，一邊吃一邊聊天。爺爺說，趁熱要多吃些，豬油渣不能保存，時間長了就不香了，而且也容易凍住、不那么酥脆了。

“豐滿已極的肥豬肉快樂地在鍋里發出了‘吱吱吱的吟唱聲……金光閃爍的液體……將原本局促簡陋的廚房照出了一種輝煌而又虛假的瑰麗……豬油渣……躊躇滿志地在那一鍋絢麗的油里蕩來蕩去。豬油渣，是人間罕見的美味。極端的脆，輕輕一咬，‘咔嚓一聲，天崩地裂，小小一團豬油像噴泉一樣，猛地激射而出，芬芳四溢，那種達于極致的酥香，使腦細胞也大大地受到了震蕩，驚嘆之余，魂魄悠悠出竅。”這新加坡女作家尤今在散文《豬魂》中對豬油渣的一段描寫。大概只有吃過老一輩熬制的豬油渣的味道，才能感受這種來自舌尖上最純粹直接的味道吧。

童年的美食在哪里？那是爺爺熬完豬油剩下的豬油渣。

（摘自《臺州晚報》2016年6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