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捕鱔

金少庚

姐夫是我們方圓十幾里內有名的捕鱔能手，他能在泥溝、河邊轉悠一圈后，指定何處有鱔，鱔有多粗、多重、多長，真是神了！

其實姐夫開始捕鱔時，也是啥也不懂。村里有頭腦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姐夫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幼子，出不了門，農閑時便開始在村外河邊轉悠。帶上鋼锨，背上鱔簍，到干溝、干水坑內去挖鱔。時間長了，往往一锨下去，翻開泥土，便知有無鱔在。跟著他混熟了，才發現秘訣：原來，用锨翻開泥土后，若有小洞內流出冒泡的渾水必有鱔，順水挖去，三五锨即可挖出鱔來。若無洞或有洞是清水則絕無鱔。但這種捕鱔法只能在旱天才行。一旦下雨，河滿溝平時，姐夫就帶上鱔鉤，挖上幾條蚯蚓，蹲在河灣邊耐心釣鱔，每下一次鉤，大小不等都有收獲。

姐夫喜歡捕鱔上了癮，在河溝邊往往一蹲半夜，夏夜穿一條大褲頭，背個鱔簍，在熟悉的河溝內來回倒騰。一次蹚水過一條溝時，微弱的手電筒光柱下，一條小孩胳膊般粗的長蛇宛然在臥，姐夫猶如不見，用腳輕輕一擋蛇身，那蛇驚覺，快速向深水處游走。姐夫說：只要你不碰蛇頭，不用棍打，蛇知道不是傷害它，也不侵襲你。有時在河中摸鱔，偶爾抓起一條蛇，往別處水中一甩就了了。以后再往此處摸鱔，就不會有蛇了。還有一次摸鱔摸驚了蛇窩，從水中一下躥出五六條蛇來。姐夫站在水中兀自不動，那幾條蛇從他腿邊、腳邊“哧溜哧溜”一個個躥得無影無蹤。

姐夫捕的鱔大多數是自家吃了。一家人吃鱔吃上了癮，十歲的小外甥喜歡吃鱔，一天不吃心里慌。一到焦麥炸豆季節，姐夫無論忙到啥時候，夜里也要去捕幾條鱔來，供兒子第二天食用。

近年來，一種用電捕鱔、捕魚的電瓶在農村受到歡迎。這些捕者帶著充滿電的電瓶在溝里、河里、水坑里排齊亂電一氣，收獲很是可觀。但這種捕鱔方式姐夫不喜歡。他說，那不是真本事，玩著沒意思。有心勁的姐夫自己研制出了一種叫“扎籠”的捕鱔器，用起來方便、簡捷、快速、不費勁，用半張鐵紗窗網，將其四角拎起捆在一起，里面用鐵絲撐著，形成一個包子狀的“籠”，將四角的其中一角折疊進去，形成一小洞，折疊進去的角是翹著的。里面放上誘餌，鱔聞后若想食之，只有從留著的小洞進去吸食，進去后因為有翹著的角撐著，吸完食只有在籠內轉圈的份兒，沒有出來的機會。姐夫管這叫“扎籠”。

姐夫自造的捕鱔“扎籠”既實惠又方便耐用，一晚上他在幾條溝內同時下扎籠。有時一個籠內能鉆進去十余條黃鱔，用手提起來沉甸甸的，大大小小的黃鱔在里面亂滑亂動。

收秋的一天，我回家幫忙，和姐夫談起捕鱔趣事，問起有何奧秘，酒熱耳酣之際，他得意地說：捕鱔和你們寫文章一樣，得有訣竅，說透了就是熟能生巧而已。放扎籠時首先得看溝溝里有無淤泥，若清澈見底，絕無黃鱔；其次得往有苲草、河泥、水草多的地方下籠；其三是河溝內二道攔內的河壁上鱔洞多，常有大鱔藏臥在里面，但這類地方鱔不易鉆籠，只有用釣的辦法來捕，至于所說的在溝河邊轉一圈就知有無黃鱔，關鍵靠自己平時的經驗積累和判斷能力。

“這些對精于捉鱔的人都略知一二，但真正要使黃鱔上鉤進籠關鍵還是配料。鱔對香、腥、臭三味極為有興趣，在配好料上再噴點酒，這誘餌絕了，沒有不進籠、不上鉤的鱔。”姐夫說著把酒喝得咂響，笑意寫在臉上。

自打姐夫開始扎籠捕鱔以來，方圓十余里的泥溝、小河、潭窩摸了個夠，每天晚上都能摸幾斤，除自家吃外，還帶到縣城銷售，一斤賣到二十多元。幾年來，除種好自己的責任田外，捕鱔成了家庭經濟收入的重要來源。靠這，去年在村里率先蓋起了三層樓房，內設衛生間，地下鋪地板磚，墻上貼的是瓷磚，用上了液化氣，裝上了電話。每天往他家打電話要黃鱔的客戶絡繹不絕。

姐夫說，他喜歡鄉間夜生活，一到晚上，這空曠的田野、河流、池塘，吹來的風都是清新的，讓人神清氣爽。在河溝里扎籠子捕鱔時能聽到蛙聲一片，魚兒戲水。秋收季節，蟋蟀唱歌，夜蟬聲聲。帶上一瓶燒酒，累時、冷時猛喝幾口，其樂無窮；夏日，放完籠子，躺在河邊草地上美美地睡上一覺，做夢都覺得黃鱔在鉆籠子呢！

捕鱔，與世無爭，平淡而幸福地過著平凡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