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外二首）

紅線女

“都走了這么多年，肯定有辦法繼續走下去”

這是凌晨三點的時鐘對我說的話

空房間徹夜不眠

時針和分針互相安慰

滴答奔走的聲音

敲碎了黑夜的骨頭

這是一個遠古的修飾

中年了，骨頭似乎停止了生長

大大小小的分支都維持原樣，經期就要歸于終結

靈魂似乎總是以另外的方式存在

就像白天我們都遍身長滿了堅硬的刺

夜晚，我們奮力在秒針中滑行

像一簇散亂的頭發

像花瓶里長出無數須根的空心竹

像一把又一把必須吞下的藥丸

當然要繼續走下去

我必須給自己明亮的信心

哪怕月光從來就只在海上

我們，從來就只在山的那一邊

我想你是平安的

關于立春的事仿佛真的是好事

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對你好了

那些哇哇亂叫的風是不是停了

那些浩浩蕩蕩的雪

試圖帶著刀子

從生活的各個部位襲擊了你

我知道用襲擊這個詞一點都不夸張

他們絕不是虛張聲勢

他們要打倒你

你滿身血污

仿佛已經死了一千次

可我還是嗅到了春天的氣息

那可以讓我們活過來一千次的春天的氣

息

那么多的花聚在一起開放

她們的光，鋪滿你家的門前

銀鈴般的燕子會來到窗前

替我把你從床上喊起來

你伸伸懶腰，打打呵欠

在新鮮的玫瑰、柔美的百合花里

走走，再走走

如果此時有微風陪你

效果會更好，她們會越過閃光的春天

告訴我你平安的消息

紫薇

再次說到紫薇的時候

正是玫瑰被大肆販賣的季節

這個人們不得不說的日子

玫瑰們的確有自己的藏身術

紫薇又藏在哪里呢

很久不見的小酒窩呢

我們一起練過的小酒量呢

是不是在看起來已經干枯的枝椏上

以及枝椏上偶爾露出的點點新芽

我知道這只是我的想象

紫薇并沒有開

被嚴寒包裹的歲月里

所有的擁抱都緊閉著雙眼

在擁抱之外慢慢消隱

那紫色花瓣穿過緊扣的手指

慢慢落下的那個沉寂的春天

只適合懷念

你天使一般的笑臉

就像那晚的月亮一樣

掛在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