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我們身體的旗幟（外三首）

吳治由

離開我們身體的旗幟（外三首）

吳治由

把衣服和褲子舉起來

舉過清晨陽光擠擠挨挨的窗口

離開我們身體之后

它們一下子就干癟了下去

沒了汗臭

沒了塵土

沒了性格

再一次變得干凈和香氣襲人

被舉起來的衣服褲子幸運無比

高過我們的頭顱

在陽臺上等風

后來，我發現

連同衣服一道被舉起來的

還有水

只要風一吹，都變成了旗幟

一只黑色的蝴蝶就是一道明亮的閃電

前車飛快，像掠過大地的一道光

一只黑色的蝴蝶，就此從高處應聲跌落

它在空中翻轉，不停地調整身形

它又一次張開了兩片黑色的輕飄飄的翅膀

雖無比吃力但還是想著要抓住些什么

最終，它像一道迎頭劈來的閃電

重重地撞上擋風玻璃飛了出去

之后，在后視鏡里變成了一片滿地打滾的落葉

2012年的愛情

2012年的愛情

在我的肺葉上捅馬蜂窩，安裝無數個發動機

那里有深潭響水，有細菌病毒，有大把大把五顏六色的藥丸

有靜脈注射，有病友三幾個

像是為了紀念，我同意

在我的脊背上打孔，鉆兩口深井

往里面插管子，抽放水，抽出一次次真空的疼

如今，時隔多年

我都還能清晰地捕捉到從兩口空井里傳出來的回聲

天空在秋日里滾刀子

天空在秋日里一陣一陣地滾刀子

密集的刀鋒，轟開云朵割破風的喉嚨

在墜入河流的時候，刀子被波光彈回空中

變鈍，才又重重地落回村莊和田野

后來，刀子從父親們鈣化的腰身上滾過之后

一個個傷口里流出來的不是血

是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