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慧琴
文學地理學:重構關聯
涂慧琴
本文探討了在地理文本傳統越來越受到普遍關注的背景下當前文學地理學研究的境況。文章指出經過20世紀中、晚期相對健康的發展后,文學地理學似乎迷失在對源自學科的科學歷史的文本知識和文本實踐的更廣泛的討論之中。結合文學研究的作品和地理空間知識,本文提出了知識、實踐和詩學三個方面,從而使文學地理學有機會重新樹立自己的地位并為地理空間研究做出有力的貢獻。
知識 文學 詩學 實踐 空間
Author:Angharad Saunders is from University ofGlamorgan.
Translator:Tu Huiqin is from English DepartmentofWuchang ShouyiUniversity.Her research areas are British and American Literature and Culture.
在對地理與文學的關系進行深入思考時,Thacker(2003;2005;2005-2006)表示他正在努力做的是研究寫作的地方(where ofw riting),具體來說,就是他所指的現代主義寫作的地方。當文學現代主義的“何時”和“什么”(“when”和“what”)越來越受到關注,試圖斷開與其歷史和多樣性的關聯時,“地方”的缺失顯得更加突出。這種缺失,正如Moretti(2005)聲稱,使我們難以領會到文學文本的批評深度和批評性質。事實上,地理空間滲透在創造性寫作的內容、實踐和含義等方面。在滲進書面文字的同時,它也成為了其固有的一部分。
以上這些論斷并不新穎,但新穎的是它們的來源和深度的智慧思考。有趣的是,我們發現最近深入探討地理與文學的關系的文本并非來自地理學研究,而是來自文學研究。在后學科時代,這是令人期許和振奮的事情。但因為它對地理學的文學想象的伸縮性和影響文本中地理因素的動機提出了新的問題,它還具有啟發性。
十年以前,文學地理的傳統就有可能被發現。這可追溯到20世紀早期,它包含了各種理論及具有批評色彩的著作(Darby,1948;Gilbert,1960; Tuan,1978;Thrift,1983;Meinig,1983)。然而,在中間幾年反對廣泛討論模仿研究和隱喻研究的局限性的背景下,文學地理學被一些晦澀的認識論變形所替代。Ogborn(2005—2006)對此有清楚認識,他認為有必要“重新審視地理與文學研究的關系,或者,在更廣泛意義上的跨學科領域中的文字與空間的關系”(145)。
Ogborn指出,地理學家擴大了對文學景觀的理解范圍。它不再僅限于能激發地理興趣的小說類作品(the fictional),而是在書面文字發揮作用的范圍內,不斷豐富非小說類作品(the non-fictional)和擴大互文性的問題。這不僅認識到文本是社會世界的組成部分,更是認識到文本與空間之間的連貫(flows)和斷續(elisions)——空間和實踐的生產和接受的復雜性,這不可避免地影響了文本的地理空間及其含義。
因此,探討“文本的地理空間”顯得更有益處,這不但不會使文學暗淡失色,而是呼吁文學作為地理知識的有意義的來源發揮更明顯的作用。本文把批評地理空間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探討地理與文學的關系上,重審它持續的意義和相關性。從地理空間內外審視以往的研究境況,預示著將來研究的出發點是觀照文本的地理空間的重要思想,即知識、實踐和詩學。
在審視文字與空間的關系時,Ogborn(2005—2006)通過觀察得出這樣的結論,在研究文本中的文化基因與形式美學而采用的文本細讀的方法和在探討生產、傳播和消費的文本的地理空間而采用的方法之間存在著日益擴大的差異。Ogborn聲稱這是個值得注意的問題,因為不同的閱讀目的會導致不能找到可以產生內在“文字投射”的共同點(149)。從根本上來說,這就是分析文學模式和文本模式的不同之處,前者側重文本中的空間,后者側重文本的空間性。然而,盡管二者采用了極不相同的地理學實踐方法,但都是以文本為基礎進行闡釋,這就掩蓋了文學地理學和文本地理學之間復雜的關系的事實。
如果要更加全面地理解文學地理學的地方和價值,實現Ogborn提出的進行更多的對話交流,就有必要借助“什么是文學?”這個問題來探討這些異同之處是如何闡述和構成的。面對當前文本形式的不斷增加,及因后現代主義作家的敏感性致使文化和語言表達的各種方式愈加模糊,這項任務就顯得尤為迫切。但結果是一個非常模糊、不確定的參照術語,需借助空間差異、時間變化和互文性等問題來進行剖析。長期以來,后殖民思想認為西方與非西方國家之間對文學的概念化存在分歧,且前者具有明顯的優越性。同時,因為強調西方文學與非西方文學具有相同的文體的、結構的和修辭的主旨內容,修正主義研究使完全不同的思想變得復雜起來(Plaks,2006;Mukherjee,2006),他們的研究通過注重形式的傳播和翻譯過程及根植于地方的文學鬧鬼故事(hauntings),繼續動搖了人們對文學的普遍理解。
這種空間差異的含義帶有明顯的時間折射因素,因為文本極少能在幾代人中間普遍受歡迎和消費。它們經過生產、消費、重新發行和生產過剩等環節,并且這些環節往往受到變化不定的閱讀時尚(vagaries of fashion)的限制(Moretti,2005)。當然,這并不是說當一種文學體裁漸失人們的追捧時它就失去了它固有的文學地位,而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書面文字的欣賞價值也發生了變化。這表明流行作品雖然增加了現代主義文學的復雜性,但與其他具有相當價值的文學體裁,如現實主義小說相比,它還是處于不利、不太成熟的地位。因此,文學本身并不總是存在的,而是由接受和控制它的介入和存在的人構成的。但是,必須認識到的是文本很難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敘事手法的重新運用、創作風格的模仿、人物的再現及素材的參照,它們又被重新喚起。因此,這就有必要注意這種持久性變化的本質,因為文本轉變成了新的意義體系。
但是,空間差異、時間變化和互文性或許不足以真正闡釋“什么是文學?”這一問題的多重含義,因為它不僅需要對其產生的意思的穩定性進行理解,還需要對決定何謂文學的價值體系進行認識。文學地理學關注的是想象寫作——詩歌、散文及一些戲劇——并認為這些是文學。但是“什么是文學?”這一問題的提出打破了這種簡單的聯想,因為人們進一步認識到歷史、政治、科學和制圖學都可以稱之為文學(Edwards,2005-2006)。這些寫作體裁都能包含允許進行文學閱讀的成分,依照洛奇的觀點(1979),閱讀就是用隱藏的知識來思考文本的內容。因此,這就必須思考想象寫作是怎樣促使文學地理學區別于廣義上的文學。
也許,首個出發點是洛奇關于文學閱讀的觀點,假設“文學”主要討論的是決定文本閱讀類型的讀者的意圖。洛奇認為文學閱讀需要闡釋,而其他寫作形式只需要解碼。接受地理空間表明閱讀很少是一種簡單的二元論,因為消費的地方,包含其意思體系和社會知識體系,影響由此產生的閱讀體驗和文本知識的性質。以查理·達爾文(Charles Darw in)的作品為例,Livingstone(2005b)認為他的作品被接受是因為種族政治和社會學想象的地方性。俄羅斯閱讀達爾文的《進化論》不同于南卡羅來納州和新西蘭,這說明科學閱讀不是一個穩定的解碼過程,而是一個含糊不清的闡釋。同樣,撇開全國范圍,英國的多個王國(Keighren,2006)和其城市的社會精神結構(Secord,2000)進一步削弱了科學文本需要中立解碼的論斷。
因此,單純地區分闡釋與解碼不能充分回答“什么是文學?”這個問題,因為所有文本都可以被闡釋性解讀。繞過這個障礙的方法是由討論接受問題轉向創作問題,因為思考文學性的思想,即文本的形式和語言等方面,使特定的文學作品與眾不同,這樣一來,作者的寫作方法有助于從文學的廣義理解上切入說明。比如,想象寫作接近于“虛構性”的意思,視文學為非指稱的獨特的案例。雖然文學充滿了獨特的人物和地方,但是Gallagher(2006)指出,這些是不完整的,因為它們缺乏個人深度或文本外的相關歷史。Daniels和Rycroft(1993)清楚表示,這不否認小說在豐富的互文場和物質場內不起作用;但它又強調這種互文性和物質性僅可能是原文的部分折射。通過語言呈現方式,將現實編入想象能保持前者的真實性和可靠性,但這往往被試圖在特定宏觀敘事結構內表達意思的想象的話語所曲解(Widdowson,1975; Lodge,1979)。
Moretti(2006)在討論敘事創作時強調了文學性的另一方面,他認為文學的獨特性部分在于它平淡的日常性。作家并沒有編造一系列重大的或令人難忘的事件,而是運用方法技巧來延緩或延長敘述。填充詞、分析方式和描述語言構成了文本的主體部分,并用來停頓事件的發展順序。這為讀者提供了參與敘述、記住情節、評價它的意義,及估定跳讀、快讀或細讀的空間。盡管也有人可能認為科學文本、制圖文本或歷史文本采用了相似的技巧策略,但是根據敘述事件所使用的填充詞的比例說明了想象的小說文學具有某種不可模仿性。
因此,文學性允許我們對不同類型的“文學”,帶有虛構世界的想象寫作和非虛構的條理井然的寫作之間的區別獲得更清晰的認識。前者的想象性追求的是一個內在的、可信的但最終可控的世界的逼真性,而后者通過建構敘事來追求“真實性”和有效性。關注作家的實踐屬于后者,但這不應誤導我們認為僅憑關注作家的活動就可以理解“文學”。如Hones(2008)所言,“文本發生”由作家、文本和讀者共同引起的,如要完全理解文學的“什么”就需要在空間層面探討這一關系的相互影響和組合方式。Livingstone(2005a)在闡述其文本相遇的概念時提及這一問題,認為文本產生于生產實踐和接受實踐的結合,并且必須通過這一結合進行探討(Iser,1974)。
這就引起我們對文學地理學的性質及其意義的思考,但卻掩蓋了Hones(2008)提出的問題,即這關注的是主題問題還是學科問題:是文學的地理學還是文學地理學?文學,在這種想象文學范圍內,可能包括許多類型,從小說和詩歌到戲劇、日志和故事,每一類都有情節、人物和行為發生的內外地理空間(Moretti,1998);而且文學是以特殊的方式在特殊的地方被創造和消費的。本文在廣義的文學地理學范圍內將這二者關聯起來,如Hones(2008)一樣認為差異是所有文學的重要特征之一,理解產生、接受和闡釋這些差異的方式意味著從主題和學科、創造性和物質性兩方面來對它進行分析。而且,Ogborn提出的文字的正確投射需要地理學家們研究文本地理學和文學地理學呈現的各種可能性,為此就必須全面掌握具有文學地理學特征的可能性的范圍。本文將重點討論虛構性小說(fiction),主要因為它占分學科研究的主導優勢,但這或許也應該是解釋鼓勵超出小說(novel)范圍來研究文學地理學的類型和過程是如何更廣泛地發揮作用的原因。
長期以來人們認為文學理解東西(Walsh, 1969;Gourgouris,2003;Wood,2005),但是就價值而言,這種認識的性質、完整性和真實性處于模棱兩可的地位。當和更多的經驗傳統并置一起進行討論時,注意力傾向于集中在文學的主觀臆想和內省意識方面,這給獲得更廣泛的回應和意思制造了障礙。因此,Guillory(2002)聲稱,其結果是經驗傳統被視為知識的創造者,而人類是“知識”的分析者。這可能有點像摩尼教式的(Manichean)說法,但是不能忽視它認為文學幾乎不被視為客觀的、物質的知識的意味。
公開進行科學文本研究的文本地理學家們長期致力于解決文本與知識的交叉問題(Howell, 2001;Livingstone,2003a;2003b;Withers,2006; Mayhew,2007)。他們指出文本知識是一個創作過程,它通過了文本生產和文本接受之間的相互協調。科學知識不是既定的真理,而是需要被認識和確定,并且,如Livingstone(2005a)在研究19世紀南太平洋地區的傳教士人類學家時指出,這取決于地方、身份地位和證詞之間的相互影響。通過利用他們在地方逗留時間的長久,結合公眾名人能證明并認可他們的作品的證詞,這些人物能證明他們對地方的認知(Secord,2000;Withers, 2004)。表面看來這是注定采用的一種方法,但Ogborn(2007)提出利用平鋪直敘的白話文的寫作實踐、冷漠的口吻和公然挑釁的態度來控制表達“真理”主張的范圍。這些有助于使讀者相信他們所閱讀的內容的客觀性和權威性,以加強名人的證詞和鞏固作家的身份地位。
這種思考提出了比Guillory簡單地辨別科學知識和人文知識的差異更深刻的問題,因為如果經驗意思不在文本之內,它對客觀性的主張就變得非常不確定。但這并不意味著科學知識和文學知識是完全一樣的,因為提出的問題不是“文學意味著什么”,而是“文學知道什么”,這意味著作為動詞的“知道”和作為名詞的“知識”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異。英美文學批評及新近的文本地理學一直關注有關生產文本和接受文本的問題。文本地理學家將知識視為一套真理主張,認為只有把它放在公眾領域關系中時,真理主張才會被正式認可。如Barnett(1999)所言,這就將知識等同于經可讀的上下文認準的意思。這些文本可能理解某些東西,但只有在空間化了的社會實踐認可這是知識時,這才相應發生。
因此,理解暗指理解更加個人的、隱私的東西,理解固有的、也許甚至無形的、多元的東西。在談寫作的文學精神時,作者M ilan Kundera(2005)指出它是復雜事物的精神,因為它所揭示的只會令人費解,它所斷定的只會產生新的問題,它所推測的只會制造新的矛盾。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Vladim ir Nabokov)是這種復雜事物的藝術大師,他的小說是對卡夫卡式的禁錮、引誘和變態的品行道德的深刻反思。《洛麗塔》并不著意描述個人的不義行為,而是對個人行為的界限進行了討論。它堅持了亨利·詹姆斯(1934)稱做的“運作反諷”,即認為總有另外一種方式看待同一事物。這樣,小說就是虛構的,它們能道難言之事,能說錯誤之事,揭示一切知識的思考本性,于是,它們所理解的是毋容置疑的(Sutherland,2006)。
因此,文學采用了不同于真理的方法。它不追求其準確性獲得公眾的認可,而是對生活的不確定性和可能性持有自覺意識。它對真理的主張僅運用和發生在想象的私人領域中。文學使我們重新思考它理解的“他者”,激發我們思考處于隱藏或壓制狀態下的各種空間秩序和社會秩序(Kitchin and Kneale,2001;M cCracken,2005;Kneale,2006)。其目標不是最后的真理,而是對其他選擇的合理性的質疑。然而,在思考“文學理解什么”這個問題時,Wood(2005)聲稱文學通過多種途徑獲取理解。它能表達各種可能性,也能體現可能性。在這里,形式是非常重要的,因為散文的構建對知識的影響和意思的建構發揮著強大的作用。如Ogborn(2007)所指,東印度公司的記賬和賬務不僅僅是記載他們了解到的內容——而且是他們積極地記錄這些內容時所采用的特別的表達方式。被明確表達的知識固然重要,但從結構來看,知識表達的方式也同樣重要,因為它揭示的更多的是關于知識生產和知識消費的社會關系。
Mayhew(1999)在分析塞繆爾·約翰遜(Samuel Johnson)的《拉塞拉斯》(Rasselas)時對此做過明確的表述。在一個充滿英國國教神學的故事里,生命選擇與永恒選擇形成了對比,作品建構了一個從感性到理性最后上升到靈性的問題的層次結構。其故事本身闡述了地方的幻想和靈性的重新認定,是一種相似物憑其特權凌駕于自然世界的感性認識之上的運動。作品的主題結構是英國國教神學及其對自然的認識,暗示了意思和知識是如何比純粹的內容發揮更大的作用。或許,Mayhew主要關注上下文的意思,認識到形式是怎樣鞏固精神上的地理并賦予其權利。在這方面,他的研究反映了這樣一個不斷增長的普遍認識,即意思在文本形式內與自己相互交織且不完全游離自己的方式(Moretti, 2005;Hampson,2005)。這表明真理主張的真實性不僅依賴于生產實踐和接受實踐,還依賴于二者形成觀照、相互促進的方式;而且,文本和結構必須保持一致,否則將完全不能框定所要表達的意思。
但問題是,如果不是這樣的,那又是何種情形?這就出現了形式本身可能知道最初并沒注意到的某些東西的可能性。在研究《曼哈頓的變遷》(Manhattan Transfer)時,Brosseau(1995)注意到這一點,他強調要更多地關注形式表達和建構的方式,不僅要聽它表達的內容,還要聽它描述地方而不是“擺放”文本的表達方式。《曼哈頓的變遷》采用了“假省筆法”的敘事方式,將不同的社會現實并置在一起,并在同一文本空間里建構某種拼接內容。該內容表明社會紀實是如何不僅通過語言,還通過文本形式本身進行表述的。這是基于如下前提:形式獨立的就知道情境,而內容可以從不同的方式同時知道情境。重新回到亨利·詹姆斯(1934)所說的,“總之,小說的屋子不止有一扇窗戶,而是有百萬扇窗戶——有許多潛在的窗戶未被考慮其中”(46),每扇窗戶都有自己的真理主張,每扇窗戶都無需加固。
在思考這個內在的變化時,就需要進行相關的探究,形式究竟是否能知道與內容不一致的東西。對文本地理學家而言,此種情形會動搖權威性和真理的主張,但對文學地理學家而言,這開辟了作為地方的文本的多樣性。正如Wood(2005)所言,當某個人能認識到形式與意思不一致時,文本所知道的內容就變得更加有趣;維拉內拉詩歡快的、旋律優美的形式表達的內容不同于用詞粗糙、氣勢逼人的詩歌表達的內容。形式能改變意思,并且當此發生時,它就顯示出了語言的欠缺及故弄姿態。就表現形式而言,這里所探討的內容存在著明顯的相似之處(Barnes and Duncan,1992),后結構主義懷疑語言的完整性,而Wood則關注的不是表述與現實間的困惑,而是文學知道這種不一致性是存在的前提條件。
這種不一致性不僅存在詩歌里,還明顯地存在小說里。約翰·高爾斯華綏(John Galsworthy)總是與物質主義形式聯系在一起,而弗吉尼亞·伍爾芙則以傳統的方式書寫瑣碎之事——愛情、喜劇故事、悲劇故事及慰藉——所有這些都未能逼真再現生命的精神。它有固定形態,但在《友愛》(Fraternity)(1995[1909])中,我們開始看到的不過是為中產階級提供保障的社會公正相關的唯物主義形式和作為個人反省的文本意義之間的一些新興張力。高爾斯華綏并沒有寫他的家庭、朋友或社會“類型”,而是借海拉里·達麗森(Hilary Dallison)這個人物寫他自己,其自省意識將主要的唯物主義形式和在地方及個人中尋求經驗的一系列意思形成對比。但遠未形成一種明確的張力,《友愛》開始以各種各樣的對立的方式去表現。它表現中產階級的社會交往,進行這樣交往的盡是一些持懷疑態度的個人,他們利用認定的社會矛盾的形式去面對社會。
正如Wood(2005)所言,部分往往知道整體不知道的東西,形式的組成部分也呈現出了與空間故事不吻合的空間排序,因此,無論是在文本、章節、段落、詩節甚至句子層面,該是到了在地理空間范圍內拓展文學問題和審視文學形式的廣度的時候。這樣注重形式也許顯得很隨意但易于理解(Jefferson,1982),就像它從文學批評的形式主義學派的自省中獲得的一樣。但是,這不應低估它具有的更廣的意義性,因為它有助于更加關注想象文學的多元理解方式,以揭示和贊成“真理”的不確定性。
1884年,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發表了《小說的藝術》(The artoffiction),對文學的構成和如何寫文學展開了持久的討論。在寫作的歷史長河中,面對市場要求清楚解釋創造力的形勢下(Bennett,1914;Lodge,1992;Kundera,2005),詹姆斯也只是愿意去表達他們的實踐和偏愛的眾多作家中的一員。如Waller(2006)和Hilliard(2006)指出,因為能讀書識字的人越來越多,寫作變成了一種更民主化的追求,所以在整個19和20世紀,有關對作家的寫作進行指導和提出建議的作品增長迅猛。
Lodge(1997)認為,討論作家所做的事情往往選取兩種形式之一:美學的或者社會條件的。關于美學的包括體裁、風格和形式等問題;而關于社會條件的則指寫作的物質條件,包括書面文字的生產、流通和接受。在很大程度上,許多關于寫作的寫作與美學有關,對形式、功能和目的方面提出建議。但是,文本地理學家更多關注作家寫作時他們進行的實踐和所做的實質事情,以及實踐和地理空間意思的關系。這就超出了大地寫作(earthw riting)的準確性問題,早期的文學地理學家特別強調寫作的場所和寫作在建構和審視地理知識中充當的角色。當做出超過任務本身的選擇可以幫助界定社會等級和空間等級時,寫作作為作品的主體部分將被當成一種權力的工具。
當把這些觀點引入文學地理學時,一些問題說明文學寫作是否有其獨特的實踐空間和形式,如果有,這與地理知識存在怎樣的關系?如Woolf(1929)在《一個人的房間》(A room ofone's own)中所想,作家寫作的部分條件是創造力的私人空間。但她的文章的影響力在于寫作性別的不平等,它體現了這樣的設想——創作性寫作是在私人空間里完成個人的追求。如此空間包括從狄蘭·托馬斯(Dylan Thomas)的花園棚舍到阿諾德·貝納特(Arnold Bennett)的為激發創造力而喜歡的步行。然而,Livingstone(2003b)解釋科學知識時指出,私人創作的空間并不簡單。它不僅牽涉到像科學家和助手討論其參與工作程度時他們的身份地位和權威等級的差異,還依賴于通過公共空間“展現”和審視知識的能力。
相反,文學寫作的物質空間和其維持的社會關系往往被寫作的文化產物(Blair,2004)和個體的消費意識所忽視。然而,正如影響研究表明,文學寫作是創造力的一種社會過程,它自身富有諸多的空間組織結構和社會相互作用的標準(LeFevre,1987; Farrell,2001;Glyer,2007)。這暗含了“Inklings”,包括C.S.Lew is和J.R.R.Tolkien等在內的一群朋友,他們多在星期四聚集在Lew is在牛津大學莫德林學院的房間里。大家在受到邀請的情況下,在聚會上對當時的許多社團和社會選擇進行程序化的回顧、閱讀和批評。Glyer(2007)認為這種專業水平促進了期盼和責任相結合的寫作方法;為避免下次聚會遭受嚴厲批評而鞭策自己創作更多作品的同時,作家不斷完善自己的作品,以便獲得各種不尋常的贊揚并且避開某種形式的批評。這樣,學院房間成為了生產和接受循環混合的私人空間。其嚴格要求賦予了寫作嚴肅性,在期盼和訓誡的氛圍中培育了寫作。
然而,Livingstone(2003b)認為,為保證其正確性和真理主張,科學知識需要公開“展示”,對文學作家而言,他們作品的類似“展示”則出自各種不同的動機。在成為真理或接受某一思想為某種事實之前,還有一個心態發展過程而非做出果斷的決擇。這在他們進行展示的私人空間里完全公開,卻排斥在有望擴大和改善的有利空間里獲得更廣泛的關注。在保持追求準確性的欲望的同時,它以真實的聲音、完整的敘述故事和與作者風格保持一致的方式表現自己。科學實踐力求在未確定正確性之前不“展示”其“真理主張”的接受,創作實踐則在出版之前接受準隱私向更加公開化發展的“展示”過程,這樣,科學實踐和創作實踐之間就出現了差異。因此,在創作寫作圈“展示”是試圖獲得真實性和逼真性而非正義公道。
由“創作”向“展示”發展的同時,也產生了關于寫作空間之間知識傳播的問題。因為寫作從作家的房間帶到學院的書房,然后又回到作家的房間,這樣,究竟發生了何種物質變化?它們又如何影響其中包含的知識?在文學地理學領域,文本地理學家對這些問題會做出不同的反映,因為編輯和印制往往會改變書面文字的物質性(McGann,1992),如果我們關注文學寫作的“哪里”、“什么”及“怎樣”等問題,這種虛擬傳播就會變得更加神秘。本來,界定創作性寫作是非常難的,因為定位寫作就會把它當作一種穩定的、可控制的實踐。理解寫作傳播(Ogborn,2002)與理解寫作空間的寬廣度是不一樣的,因為前者暗指寫作是一種已經創立的物質形式而不是一種正在進行的實踐,相反,后者則力求為寫作的實踐豐富性和傳播提供空間。Farish(2001)研究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的新聞報道(journalism)時,重點討論依靠前線觀察的互動影響而發送新聞電訊的方式,他認為速記及隨后補充的寫作可能最接近這種寫作地方的寬廣度。在此,寫作的地方就成為了作家經驗的創作精華(distillation),物質空間由戰壕延伸到總部的保衛處,就像一個象征性的空間依照當前的經驗過濾掉先前的經驗。
但是,文學地理學有一個審視作家的空間是如何在小說中體現自我的傳統。要想更加全面地掌握文學寫作的地方的寬廣度,就需要一種稍微隱蔽的方法——這種方法能捕捉創作動力和惰性的瞬間、閱讀體驗和人格的影響、日常生活中的插曲事件,這些都給小說的形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跡。Saunders(2008)在研究認為散步對其創造力極富成效的阿諾德·貝納特(Arnold Bennett)時也暗含此意,他指出創造性寫作是種靈活性的實踐,它反對在固定的空間和時間里進行。作為一種激發創作力的動力,其他作家也對位置變化具有相似的愛好。如Anthony Trollope在乘火車時完成了他最好的著作,Henry James先在筆記本上記下有趣的事,然后把這些趣事寫入小說中。這就使寫作空間的概念,包括寫作實踐,變得復雜起來。因為它促使我們認為前者是多方位的、開放的,而不是單一的、可界定的,后者為超出出版文字之外的內容。
因此,關注寫作的空間變成不僅僅是探討文學思想如何傳播及由經驗轉化成文章的問題(Livingstone,2003b);而且是需要我們思考這些思想是如何通過小說得以體現、傳播和升華的。在這一點上,就出現了寫作空間和寫作實踐。對阿諾德·貝納特(Arnold Bennett)而言,他的散步空間就成為了其寫作實踐的一部分。然而,任何對寫作實踐的探討都是困難重重,因為實際的寫作行為,當筆在紙上書寫時,當鍵盤敲擊電腦時,思維的流溢和停滯都是難以輕易捕捉和定位的。如此一來,這就需要我們對思維和寫作的關系做出哲學判斷,深究經驗是“怎樣”及“為何”以自有的方式被分開、升華及文本化的。
文本地理學通過關注寫作實踐的作品及這些作品產生和消費的社會背景,對上述問題展開了探討。以18世紀地圖和地理書籍為例,Ogborn(2004)探討了寫作的形式——書寫方式的選擇(the choice of hand)、風格和修飾——是怎樣有助于表達地理空間知識的確定性及保證其被文明社會所接受。這將寫作視為一種社會過程,包括復雜的動機、政治選擇和與追求權威性相關的公眾影響。當影響研究認識到小說寫作的社會性時,形式的問題和選擇就漸趨不在廣義的小說研究之內。這或許是因為小說和印刷數量的相應增加,及后者不需要作家進行選擇的方式。然而,小說寫作是以反復判斷敘事應該是第一人稱、第三人稱或者甚至是第二人稱單數為特征的。如Wood(2009)所稱,風格的選擇依賴于作者希望傳遞的意思的可靠性。現實主義小說往往采用第三人稱敘事以期實現絕對的權威,而與人物角色,如簡愛和亨伯特的個人故事相關的第一人稱敘事,給人一種較強的懷疑感和不確定感。
當作者選擇自由間接的風格時,因其旋繞于敘事的整體選擇和作者希望表達的意思的含義之間,這種不確定感就顯得更加突出。例如,在阿諾德·貝納特(Arnold Bennett)的小說《克萊漢格》(Clayhanger)(2000[1909])中,埃德溫·克萊漢格(Edw in Clayhanger)的一生主要以第三人稱敘事的:
在生意上,盡管他的父親對他有諸多不滿,但他還是令人折服的,一直表現很好。在生意的方方面面上,他認為自己比父親做的強得多……[然而],他責難的是他的私人生活經歷的空白。他為自己做了什么?無大事可言!無英雄般的壯舉和記憶深刻的事跡!(Bennett,2000[1909]:179)
貝納特在講述埃德溫的一生。然而,在最后幾行,我們發現貝納特的權威性不斷削弱,而當埃德溫分析他的一生和功過時,他的發聲即刻變得清晰可辨。這種自由間接的風格的采用表明了占主要地位的現實主義敘事所隱含的可靠感是不穩定的。如Wood(2009)所稱,這就允許我們同時通過作者和故事人物的眼睛觀察事物,擴大不同層次的理解,證明小說理解的矛盾性和臨時性。作家對敘事聲音的選擇及這些選擇在不同聲音間轉變的方式同時決定了讀者接受和拒絕實現人類經驗的全部的可能性的方式。
同時,使這種方法產生作用是很重要的,因為文本地理學對寫作形式的注重和文學研究對敘事問題的關注都忽略了寫作是如何真實發生的問題。Ogborn和Wood則提出了寫作實踐背后而不是實踐中的決定問題。這也許是種詭辯,但它制造一種需要審視這個差別,至少提及這個差別的程度的假象,因為Ogborn和Wood可能接近領會寫作實踐的可能。創造性思維的飄忽不定是否意味著我們不得不滿足于只在實踐前或實踐后產生的思維?
解答這個問題的方法是將寫作視為一種有生命力的行為,欣賞它所承擔的任務的及時性。Lorimer和Spedding(2005)在分析默里(Murray)家族的野外考察及他們記載的大量的日志時發現了這個本質性的問題。這些日志通過描寫他們家族內的戲劇性事件、個人性格和言談舉止及野外工作的記載等,展現了這個家族的風貌。這就欣賞了寫作的及時性和其他的空間實踐,如此一來,它就為解決寫作實踐的困難指明了方向,因為它說明了探索實踐的挑戰或機會之一是實踐往往彼此交互卻又相互忽略(Saunders,2008)。重提約翰·高爾斯華綏(John Galsworthy),他的寫作清楚表明了這一點,因為他的寫作實踐在本質是高度統一的,通過會話交流、書信往來和閱讀進行說明。如他寫給約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和愛德華·加內特(Edward Garnett)的信中所言,他尋求更多的建議,并按照加內特的意見改寫《友愛》的結局,根據他們的批評意見為自己的作品進行申辯(Garnett, 1934)。Reynolds(2004)認為這就是掌握關聯行為的積極意義的根本所在。當然,如果一部作品指明了空間的意義——文本的、物質的、想象的——不在界線范圍內,而在聚居地范圍內,寫作就不可避免地借助日常空間與實踐建立關聯并順其展開。
不僅是Reynolds一人認識到社會實踐的交互問題。最近一本關于書的歷史的著作中提到印刷、寫作、閱讀、會話、居住和運動等實踐交織在一起,增強了文本創作的豐富性(Manguel,1996;Johns, 1998)。這就給寫作實踐的概念比產生于文本地理學的概念要廣泛得多制造了一種假想。這種廣義的概念可被理解為誤導、分散對紙和筆的關系的注意力,但對文學地理學而言,對寫作實踐的更廣泛的理解允許寫作的生活過程和社會過程——由概念打磨成物質形式的反反復復的旅程——更全面的被理解。同時,關注實踐的場所首先會帶來常被邊緣化的人物的影響和文本再現——作家的妻子、朋友和孩子們——他們被視為實踐共同體中的締造者。
因此,探討文學實踐涉及一些相關的問題,既要關注寫作的空間,又要關注寫作的實踐。然而,解答這層關系首先要思考——文學實踐該如何界定?它是否僅指出現在書籍頁面上的內容,或者它是泛指探究思維過程、著筆寫作的行為背后的邂逅和空間?這有必要跳出寫作的人為現象,從而更全面理解寫作的及時性為一種象征性實踐,但這必須注意到僅在著筆寫作時進行文學實踐是不確定的。因為語言不僅力求解釋和翻譯實踐的獨特性(Harrison,2002),而且貫通思維過程及與寫作相關的思考行為和說服行為,或者,于作家而言,對寫作實踐進行反思注定會轉化實踐、改造實踐、美化實踐及掩蓋實踐。
洛奇(Lodge)(1992;1997)聲稱文學是由結構決定的,這個結構你是看不見的,但是它決定了你所閱讀的文本的結構、特點和派生含義。它允許文本以不同的方式同時做幾件事情:講故事、爭辯討論、推動情節發展和產生變化。文學的文學性就在于文本內容的表達方式和技巧方面:其詩學主義,也就是使這樣的著作具有小說話語的屬性。然而,如此框定詩學可能有點令人產生誤解,因為所有文本,就其屬性而言,都由一個能以各種形式展現自我的詩學結構所支撐。Todorov(1981)在研究散文和詩歌的詩學主義時領悟到了這種復雜性的含義,認為詩學可在語義、語域、動詞的時體態、視角和語態、結構的句法、敘事、說明和反饋等不同層面產生作用。
鑒于這種復雜性,難怪Stockwell(2002)認為詩學相對于小說其他的各種不同的理論來說顯得有點簡略。這或許允許有不同的解釋,但它也扼要地說明了詩學主義是散文和詩歌特有的東西。這就是個值得爭議的問題,因為專業話語(Ogborn,2007)和創作話語同樣需要重視視角問題和語態問題。甚至連Todorov(1981)也不敢斷定文學詩學具有某種特有的東西,因為詩學分析逐漸成為了一種文本實踐。令人擔憂的是,這賦予文本形式一定程度的結構上的相對主義,而且,在忽略各種文本傳統的情況下,它對詩學主義的結構提出了各種假想,認為它是某種從里向外發揮作用的東西:即文本具有作者安置的內在的詩學結構。但是,從近來有關書籍的演變和接受的研究的出發點來看,我們有必要將詩學看成一種結構的力量,這種力量既能體現在閱讀實踐中,又能同樣體現在寫作實踐中。
在此,我們能開始重新界定想象文學和科學文本的詩學主義的某些不同之處,因為想象文學的諸多獨特的東西及科學文本的言外之意根植于讀者期待在其中發現的內容。小說暗含有這種意思,因為小說往往希望借助運用和建構情節、主題和人物等方式創建一個社會世界。如Culler(2002)所指,詩學功能就在于作品對讀者產生的影響。因此,所謂空間詩學即是從小說中領會,就像從小說中讀出空間對意思的產生所具有的意義。另外,空間詩學也是一種闡釋和記述的方法,必須被看成在不同的層面發揮一定的作用。正如Sharp(1994)認為,小說是地方空間、國家空間和國際空間的結合體;這些空間不僅具有敘事功能,還能建構其權力和知識的各種關系并賦予一定的含義。因此,詩學闡釋可運用在各種不同的層面上,但這也不能忽視文本本身所具有的實際層面:句子、段落、章節及分冊,這些都是詩學主義發揮作用的空間,如同作家和讀者在此創建和記載意思一樣。
因此,解讀文學的詩學,就是解讀創作文本里的某種東西,也就是現代主義小說所特有的一種內在的空間性。現代主義小說有利于建構一種更自由、更靈活及能做不同事情的形式,因此它被認為完善了傳統的時間性敘事。但是,鑒別這種詩學的內部形式也是問題重重,因為它總是使空間地理服從于美學思想,使用前者也僅是為了進一步證明后者的意義。城市主題和空間變遷也只不過是成為了社會的分化和離析的隱喻。解決此問題的方法是重審“域內”和“域外”的關系,或者如Thacker(2005—2006)所稱的文本空間的建構——即物質空間介入和影響文學空間的方式。雖然Thacker主要注重利用地理空間去闡釋小說的社會世界(Hones,2008),但是他對Jean Rhys的作品的研究也間接提到了她的歸屬感和身份認同的作家體驗使其文本具有某種詩學動向和聲音的方式。
因此,如Sharp(2000)聲稱,文學地理學家需要證實富有想象力的作家的關系結構對他們的作品的結構形式具有一定的影響。例如,前面提到的約翰·高爾斯華綏(John Galsworthy)的小說《友愛》(1995[1909]),它與高爾斯華綏的任何其他作品發出的現實主義聲音不一致,因為它是借助沒有中心情節和沒有中心人物的故事,體驗一種更強的主觀意識和空間的轉換意識。當海拉里·達麗森(Hilary Dallison)離開了自己的妻子碧安卡(Bianca)后,他開始反思他所處的社會世界的狹隘思想,及這種思想所無視但又屈尊依靠的城市窮人的弱勢階級地位。但這需要很小心地與高爾斯華綏一生中的事件直接聯系起來,該作品利用非固定的結構形式及其由內心獨白轉向全視角的敘事技巧追憶了高爾斯華綏在19世紀90年代前往倫敦的東尾收取父親房產租金的軼事。當對自己的所見所聞感到十分震驚時,他表現出明顯的抗議,“非常緩慢的……就好像是他對自己親眼所見的與滿懷期待想見的之間的差距感到不知所措”(Gindin,1987:57)。十多年后,《友愛》出版發表,它苦苦掙扎在社會傳統的客觀性和社會遭遇的主觀性之間,但它利用模糊的聲音和轉換地方意識的方式再現了這一軼事。
建構小說的詩學結構既受到作家的推動影響,同時也受到讀者的期待驅使,讀者深入閱讀文本并從中建構形形色色的世界和各種各樣的空間。這種閱讀被稱為認知詩學(Werth,1999;Stockwell, 2002),它使作為物質實體的文本和由讀者有意識地、具有建設性地參與而建構成的意思之間的關系變得清晰明了。在進行閱讀實踐時,類似情況也很明顯,但若要研究閱讀空間是如何影響意思,閱讀的詩學則認為反思往往發生在后,而空間的閱讀則發生在前。
Sharp(2000)認為科學性文學和想象性文學的最大區別在于讀者的性質和稟性,因為對文本的學術闡釋非常不同于與它之間進行的日常社會接觸。讀者可將小說理解為虛構的小說、社會報道、歷史記載,或如Johnson(2004)所指的旅游指南和導航指南。談到詹姆斯·喬伊斯(James Joyce)的寫作時,約翰遜(Johnston)指出《尤利西斯》(Ulysses)和《都柏林人》(The Dubliners)是如何能建構實際所見所聞的空間。這兩種文本圍繞城市主題建構了許多道路空間,然后又以特殊的方式對這座城市進行審視和消費。通過這種方式,文本和物質空間之間就建立了一種循環關系,因為讀者在閱讀實踐過程中想象著空間,然后利用這種想象去思考地方的經驗。而且,在隨后的閱讀里,空間的實際體驗進一步豐富了認知詩學的建構。這使Thacker的文本空間思想變得復雜起來,因為它不僅認識到物質和文本空間之間的相互關系,而且它將這種關系放置在循環往復、不斷周轉的意思的體系之中。
這種關注讀者的方式使文本的詩學結構顯得非常靈活,它強調了詩學含義在時間和空間里具有不穩定性(Axelrod,1999)。當作家采用構成小說文本的虛構性的特殊詩學傳統時,作為接受內容的文本詩學就有可能產生可闡釋的復雜地理空間。當然,這并不是刻意要卷入“作者已死”的爭議之中,而是關注文學聲音以不同曲調發出聲音的方式,且其中部分曲調比另外一些曲調要動聽得多。在《盜墓者》(Resurrectionman)中,Johnson(1999)明銳地意識到Eoin M cNamee發出不同聲音的方式,他將北愛爾蘭宗教政治中的地方主義與普遍認為的個人主義的全球化結合在一起。但是,這些聲音的能聽度極大程度上依賴于讀者及他們辨別從高音到靜音的音域的能力。
因此,想象性寫作是通過把實際可見和想象可見的事物雜糅在一起建構而成的,它既有詩學前景又有詩學背景。例如,地理空間研究往往側重于文本體裁、敘事轉換和隱喻等主題,而忽視其他更微妙或成熟的、支撐這些主題或使其復雜化的詩學形式。傳統的空間隱喻,如遷移、家和流放,可能同樣隱藏著更含蓄的、復雜的地理隱喻。Kearns(2005—2006)在研究《尤利西斯》時指出,循環、曲折和疊加的隱喻是文本里不顯眼的地理空間。也許它們不出現在參與和思考的各個層面,但它們在一定程度上發揮了作用。如此一來,它們就有助于揭示文本具有多重主題或多重空間的屬性——隱蔽的空間、可代替的故事及對立的政治。正如流行的文學批評所指,詩學形式的凝集方式進一步豐富了文本的多重空間性。將隱喻和寓言、類比和反諷、敘事轉換和時空轉換、開端和結尾并置一起使作家能以不同的方式操控和講述他們的故事,從而為讀者提供不同程度的參與機會(Lodge,1992; Kundera,2005;Sutherland,2006)。
例如,阿諾德·貝納特(Arnold Bennett)的作品里充滿了家和流放的隱喻。《克萊漢格》和《老婦人的故事》(The old wives'tale)都是通過家里和家外、已知的世界斯塔福德郡瓷都和未知的世界倫敦和巴黎、追求改變和固守不變之間的張力建構而成。但是,這暗含著一種深刻的反諷意味,即在這些作品里發出了更加響亮的空間聲音。在《老婦人的故事》里,貝恩斯夫人新近喪夫,正和姐姐哈利特一起準備丈夫的葬禮:
著裝和膳食比所有其它的東西要復雜和困難得多。但葬禮那天的早晨,哈利特阿姨看到妹妹后甚感滿意,她緊裹黑紗喪服,小小的褶皺完美極了。哈利特阿姨看起來很歡迎她,就像一位老兵,正式加入了莊嚴的寡婦軍。(Bennett,2007[1908]:115)
這里,在關注葬禮的現實因素的同時,貝納特巧妙地利用人生的瑣碎之事,評議了人的本性減弱人生大事的方式。這種不足掛齒的自我表現方法成為了老一輩統治和維護社會空間的方式,給人一種安全感和永恒感。但這與康斯坦絲·貝恩斯和索菲亞·貝恩斯的掙扎是相對立的,作為主要人物,她們仍在短暫的人生世界里爭論自己的存在感。貝納特運用了恰當的、諷刺的語言豐富了小說的詩學現實主義,這表明某些詩學形式,也就是Ridanp??(2007)稱作的解放性工具,從細微之處發揮了巨大作用。這些是能使作家和讀者去思考想象性寫作的完全虛構性,理解已成立的并相互聯系的陳規舊習、社會結構和敘事規范的形式。但貝納特的反諷往往得到了其他形式的補充,譬如非常重要的固定隱喻和非固定隱喻,以及與這些有關的微觀、宏觀詩學成分可增加小說的多重空間性。
從以上空間詩學的討論可以看出,我們有必要全面考慮文學地理學的分析規模的得體性。詩學在句子層面和整個敘事層面發揮著同樣的作用;它們同時出現文本內外空間、讀者空間和作家空間,以及這些所處的不同空間。這表明要注意分析規模(句子、段落、章節)與呈現的文學作品的規模(個人意識、家、城市或者地區)的關聯方式,它就得出了關系結構的中心觀點:不同讀者和作家擁有相對的權力、動機和參與度,以及這些因素掩飾的地理空間。
Withers(2006)認為地理空間的文本傳統(textual traditions)已得到了充分討論并產生了大量的文獻,或許該到了將注意力轉向接受的地理空間的時候了。他聲稱,這就避免了只將文本理解為固定意思,而是借助其在空間維度存在的差異去理解文本意思的動態概念。但是,這樣解釋又有點不成熟,因為我們所理解的文本和空間的關系中仍存在著空白,至少,如Ogborn(2005—2006)所說的在文本傳統和文學傳統臨界關聯處存在著空白。如果出現了“文字的內在投射”,文本和文學的研究方法就需要促進更強大的思想交流,就需要認識到意思和意義往往是在創作和消費、生產和接受之間的相互關聯之處。
在某種程度上,這意味著“知識的地理空間”不再集中關注學科的科學傳統和文本傳統,而是認識到不同的形式會產生和構成不同的、鑒別力相當的地理空間知識。想象性文學并不認為知識是某種確定的東西,相反,它認為知識是一種不確定的、缺失的且模糊不清的東西。Muriel Spark因為反反復復提出“讀者和作家對故事人物了解多少”的問題來說明小說的局限性而出名。《簡·布羅迪小姐的青春》(The prime ofMiss Jean Brodie)向我們呈現了一些經社會準則折射而成的人物,但從未為我們深入分析這些人物的生活和思想(Wood,2009)。在說明思想和行為之間脫節時,Spark認為小說阻礙了作家和讀者真正了解其他人物的思想,在此想象性文學為我們深入解釋了理解的平常內容——它的喜好、歧義、模棱兩可和主觀性。
研究文學能理解事物的能力,就需要進一步理清構成文學形式的物質性的實踐。雖然形式上的討論一直圍繞文本生產和文本接受展開,但是需要更多討論的則是文學實際的開始過程、闡釋和構成。探討實際發生的事情,挖掘與作品相關的人物和地方能為理解寫作過程的真正實踐提供一種方法——如在某種程度上影響寫作的內容和方式的日常瑣事、成年儀式、重大事件和重要決定。這種方法就有可能瓦解研究經典作家和他們的經典文本作品的中心地位,認識到處于邊緣化、非主流卻開辟日常瑣碎或平凡生活寫作的作家的價值。
這種強調瓦解經典作家作品的中心地位和開辟想象性寫作的廣度和多樣性的方法最有希望與詩學研究相呼應。這里,關注分析的規模可為與文學詩學主義的獨特性相關的問題提供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法,因為它有助于揭示生產實踐和消費實踐固有意思的深度、廣度和相關問題。每篇文本及它在部分與整體之間保持的關系是獨特的,對分析規模的思考將有助于我們發現,在語態和結構一致或不一致時,關聯在一起的語態、反諷、隱喻或寓言等層面是如何改變意思的。
如Culler(2007)敏銳地寫道,文學總在重構自我,在這種情況下,它總在尋求超越當前狀態下的自我。這就為文學研究提出了更多令人思考的問題,因為它使文學的意思處于不斷變化之中,且提出了有點難以解答且答案總是是暫時的“什么是文學”的問題。然而,如果發生了文字的內在投射,它就是一個不斷圍繞文學地理學及它與其他地理空間文本傳統之間的關系展開探討、使文學地理學對地理空間知識發揮重要意義的問題。文學地理學包含了許多難以預料的、不確定的、令人揣測的問題以及五花八門的答案,這些問題及相關答案又可為想象性寫作徹底理解生產實踐和消費實踐及形式和內容的物質性提供多層次、具有競爭力的深入分析問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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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謝:對匿名評委專家為本文的初稿提出的具有建設性的深刻意見,我深表感謝!)
Thisarticle explores the current landscape of literary geography against the backdrop of a broadened interest in geography's textual traditions.It suggests thatafter a period of relative health in themid-to-late twentieth century literary geography has been seemingly lostw ithin w ider debates over textual know ledges and practices as they pattern outw ithin the discipline's scientific history.Draw ing on work from literary studies and geography,itgoes on to propose three areaswhere there is opportunity for a literary geography to reassert itself and contribute forcefully to geographicaldebates.
know ledge literature poetics practice space.
安格哈拉德·桑德斯,英國格拉摩根大學。
譯者簡介:涂慧琴,武昌首義學院外語系,主要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與文化。
Title:Literary Geography:Reforging the Connec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