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乖乖

◎ 梅莉

大乖乖

◎ 梅莉

在我尚不足一歲的時候，媽媽要去考大學，外婆便提前退休來照顧我。她總是用慈愛的目光看著我，點點我的額頭，感慨道：“都是為了你呀，大乖乖。”

我被這聲“大乖乖”寵愛了30年。

30年的初始，我是一個藥罐子一樣的小姑娘，身體不好，常常發(fā)高燒。半夜燒到42℃，爸媽不在家，外婆嚇得腿都軟了，幾乎是爬到門口找鄰居送我去的醫(yī)院。18歲，我到千里之外讀大學，每周只能與她通兩三次電話。她每天看著電視上的天氣預報，看濟南的溫度，在電話里經(jīng)常囑咐：“明天要下雨啊，你記得帶傘。”通話最后，總有那么一句：“我天天看著月份牌數(shù)啊數(shù)，數(shù)一天，我的大乖乖就離回家近了一天。”

那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場景——每次節(jié)假日回家，我還未走到樓下，就能看見樓上某扇窗戶里，她一頭雪白的頭發(fā)露出來，老遠就沖我招手。她在樓上大聲喊我的乳名，我一邊答應著一邊拎著行李往家跑。上樓，門早開了，她站在門口，一把抱住我，念叨著：“可算回來了，我在陽臺上都站三個鐘頭了。”她的身高才到我的下巴，我環(huán)抱著她，深深地嗅她毛衣上一點點樟腦丸的味道。

就為了這個熟悉的味道，這對我而言代表“家”之全部意義的味道，在30歲之前，除了蜜月旅行，我將一切節(jié)假日都用在了“回家”上。我知道我已經(jīng)離她太遠了——當我在這個距離家鄉(xiāng)470公里的城市安家落戶、生兒育女時，我能給她的不過就是法定節(jié)假日的片刻相聚。

（摘自《愿你被這世界溫柔對待》百花洲文藝出版社 圖/陳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