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茶香

劉寧

淡淡茶香

劉寧

當陳蒙和那個男人在熙攘的人群中擦肩而過時，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停止了腳步，轉過身來相望，那份遙遠的熟悉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是你……”不約而同的聲音，驚愕中，那男人的眼睛開始陽光起來，“陽光般溫暖的目光”曾經隱藏在她的大腦深處。對面這個中年男人，他的臉部的輪廓比男孩時的他大了一套，眼角增加些淺淺的皺紋，皮膚還是那么黑，個頭好象也高了很多，成熟穩練代替了青春活潑。

“真巧，巧啊，我……我能不能請你喝點茶兒呢？”依然是羞澀緊張讓他結巴起來，她點點頭算是應允。

步行街旁的茶樓名字叫“往事余香”，兩個人找了一個臨窗的座位，古色古香的木質桌子和椅子，邊上的那面墻裝飾的很特別，褪了色的壁紙上貼了很多做舊的信紙，上面有隱約的字跡，這樣的氛圍，好像時鐘倒撥了二十年。

是啊，二十年前，他們剛剛十八九歲。那時候，還是男孩和女孩羞于交往的年代，甚至聽到“戀愛”這個詞還臉紅的年代。她還依稀記得多次和他在校園的路上“偶然相遇”，每次周五下午去圖書館，他總是在館旁的林蔭路上，那陽光般的目光似乎尋找了很久，當她走近時，向他望去，他總是把目光移到別處，似乎在欣賞旁邊的灌木叢。當她在閱覽室的座位坐好，準備看書的時候，總會有目光從一個角落過來，灑落在她身上，她感覺每個細胞在緊張，有時，眼睛看著書，卻總忘了內容。羞澀讓他們保持了距離，甚至有時她會繞過他可能呆立的地方，不知什么原因，心里盼著遇見他，可是自己的腿卻在繞著走。

茶杯中飄起縷縷煙霧，淡淡茶香沁人心脾。

“我叫楊軒，我知道你叫陳蒙，對嗎？這個名字，我……我一直記得……”他似乎在環境的影響下穩定了情緒。

“楊軒，很好聽的名字！”她不禁臉紅了，她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這是她心底的秘密，她那時不能，也羞于和別人打聽他。

“今天見到你真的很高興，我們二十年沒見了，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那時候我們真傻啊。”他似乎有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

“其實要是二十年前，我還是不敢和你說話，一見你我的舌頭就不聽使喚，我就覺得渾身發軟，這么多年了，現在終于勇敢了，呵呵”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情景嗎？”

陳蒙一臉茫然，說實話，就是不知從何起，他一直出現在她經常走過的路上的。

“其實第一次，我們是在學校的大禮堂見到的，你當然不會注意到我的，那是我們入學的第一年放假前，學校組織迎新春晚會。我們班和你們班座位緊鄰著。你知道嗎，那時男女生很少說話?？赡苣銈兣π咝?，可是男生在背后老偷偷的議論哪個女生長的好看?！?/p>

說到這里，楊軒又有點羞澀，似乎又變回那個大男孩了。

“本來這些事準備一直藏在心底了，今天遇到你，我終于可以說出來了。那時，我班上兩男生悄悄議論‘那個叫陳蒙的女孩很好看啊’，其實在這以前，我是個淘氣的單純的男孩，當我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到你時，你知道嗎？你在我眼里不僅是美麗，那不染凡塵的氣質，讓我突然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那么美好！我的心底有一種快樂涌了上來?！?/p>

“我開始觀察你的行蹤，當然好多的時候都是空空的等待，慢慢的就找到了規律，我似乎無法控制自己。每次見到你時我都很興奮，同時又害怕的要命，我看到你時，我感覺我的手不知放在那里好。我開始每天照鏡子，挑剔的尋找自身的瑕疵，連一根長歪的頭發都不放過。同宿舍的師兄師弟老是意味深長的沖著我樂，有時，他們裝作若無其事的提供你的信息。”

“可是，羞澀和不自信讓我一直保持遠遠的看著你，但是終于有一天，我和你說話了，你還記得嗎？‘

陳蒙微微笑了笑，陳蒙比楊軒高一屆，都是臨床醫學專業，她要比楊軒提前一年實習，記得準備實習前的一天，當她又來到通往圖書館的小路上的時候，果然他站在路旁。

那時他似乎局促不安，當她看到他時，他的臉突然漲的通紅，他雙手拘謹的攪在一起，像是鼓足了勇氣說：“你，你們要實習了吧，時，時光過的真快??！”。她當時很是緊張，臉也是熱熱的，忙說：“是啊，你們明年也實習吧?！卑?，這不是廢話嗎？可是當時真不知該說什么好。后來又不知說了些什么，就匆忙逃走了。

楊軒品了一下茶，感受一下那淡淡的清香?！澳阒绬?？后來你實習了，我心里很失落，寫了好幾封信，寫完就撕掉，后來終于有一封信郵向你實習的地方，可是石沉大海?！?/p>

“可是，我從來沒有收到……”

“是啊，但我卻沒那么想，我覺得很沒有自信，以為你不屑一顧呢。是害羞和不自信阻礙了我……以前也沒有電話等通訊工具，畢業后就再也沒你的消息。我在逐月市工作，今天到這里找我的朋友有些事情，沒想到能遇到你，終于我能把心底的話說出來了，說出來真好，心理舒服極了?！?/p>

陳蒙也品了一口茶，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或許很多美好的事遠去了，變為一股茶香飄渺游離。

“你現在過的很好吧，我也成了家有了孩子，工作也很穩定。”楊軒問道。

“恩，孩子都上五年級了，我的工作也很好。”陳蒙應道。

“雖然時間過了兩倍于我們那時的年齡，可是我還是一眼把你認出來了，你的面容雖然有些改變，但是你的眼神還是沒變啊。要是……不說了，現在的年輕人再不會被害羞拌了腳的！”

她又微笑了一下。開始繼續喝著茶。

到了該接孩子的時間了，陳蒙和楊軒告了別，走出茶樓走向自己家的路上，陳蒙知道，那陽光般的目光一直望著她……

淡淡的茶香味依然從茶樓的窗口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