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喇嘛哥
都是名字惹的禍
★文/喇嘛哥
我自己最清楚,活了40年最富有的就是名字。我父親叫我齊勒旺,我媽叫我起起,我哥高興的時候叫我老起,不高興的時候叫我起面腦,我牧區的親戚叫我烏某某,我小時候的發小叫我芒某,我的教練嚴格按照我當時的戶口叫了我一次“齊勒旺呼芒某烏某某”,便氣絕身亡,從此改成“嗨你”……我上學后給自己起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喇嘛哥”,就是這個名字也不得安寧,本來奔著高大上,卻留下了無窮后患啊,自己是痛快了,接下來我在證明我就是我的道路上跋山涉水、萬水千山了……
話從那年說起。窮得快逼瘋了,經過我賣服裝同學的慫恿,毅然決然辭掉了行政上的工作,就在我同學的服裝店對面,開了一個男裝專賣店,和我同學的女裝專賣店遙相呼應。我同學老婆在一個午后穿著拖鞋披著睡衣嗑著瓜子,來我服裝店里視察,翹著蘭花指,這里摸摸,那里吹吹,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庫房,給我兩個字的評價:湊乎!于是我在得到專家中肯的評價下,像打了雞血似的,夢想著掙大錢發大財,于是不停地招攬客人。我對面的同學看見了,劈頭蓋臉一頓教訓,大致指出三點不足:一是撐住氣,專賣店懂不懂?你得像我老婆那樣嗑上一把瓜子,用眼睛的余光看看顧客足矣,不能上桿子求人;二是店名也不好聽,不符合你的形象,什么花花公子,看你這身打扮,賣個老人頭還差不多;第三點最重要,要做好辦手續和那些部門的檢查應對工作,不然三個月下來,沒有意志力,死的比發射火箭還快。
我同學不愧是老江湖、老油子,這三點,尤其是第三條,開店第三天就領受到了暴風驟雨般的打擊。先是某局,逼臉黢黑像死了老漢一樣,命令三日內不辦手續把門封了。緊接著城管,我在門口放了一個椅子,回去喝了一口水,出來就被拿走了,說影響市容。我同學老婆一副老江湖的樣子,踱著方步進來說:打點去哇,活搶呀!
之后,我就走上漫漫的辦手續之路,那些窗口中的女人個個吊著一張臉,話多的頂多給你用嘴指指辦事指南,話少的眼皮也不翻。我還自信為有文化的人,那個辦事指南如果不附一本百萬字的釋疑解難根本不要想象能自學成才。
更大的問題等著我,接下來就是證明我就是我,分別在兩位數的部門跑來跑去。后來,我大約歷時兩個多月才把部分的我捯飭清楚,當然店里的手續也只辦了一些。之后隔三差五的檢查,動不動就要封門。一封門就沖突,我和那些人不知道嚷過多少架,衣服不知賣了多少,吵架的口才可是鍛煉好了,有段時間習慣性的就想罵人,我老婆說就跟那潑婦一樣樣的。
賣衣服那段經歷之后,我無比同情街上的小商小販。沒有幾張厚臉皮和一副好口才,受罪的日子比天上的星星還多。有些東西你可以講理,有些東西你一輩子也別想弄明白。
后來,創業不成,我回到單位上班。但是我有非常明顯的名字緊張綜合征,這都是那些年落下的病根。去年去某地某個窗口辦事,又是開始證明我是誰的路上哇了一奔子。記得那天,走進大廳,見眉眼畫得快到嘴叉的一個女人正在掃地,見我進來,抬頭看了一眼,轉身坐在那里喝茶,我十分謙卑地問:某某事情需要怎么辦了?那女人沒有回頭,含著一口水含糊不清地說:看墻上了哇?我半天明白,是墻上有辦事指南了,又是這些萬惡的辦事指南,看了半天,沒弄明白。于是只好又小心翼翼地問:先填表了?還是先看資料了?這個女人終于不喝茶了,騰地站起來,掃了一眼我的資料,突然笑起來了,鄙視地給其他人說:喇嘛哥?還有姓喇的了?旁邊一個女人年長一點,站起來掃了一眼,好像見過世面似的:什么姓喇,人家是和尚!這一嗓子出去,圍過來一群,七嘴八舌的議論,好像我這個名字很幽默似的,說一陣笑一陣。
我這暴脾氣,脫口就罵:你們有病是不是?爺愛叫什么叫什么!那些人就愣在那里,還是那個年長的有道行,輕蔑地說:甚素質了,還喇嘛了?都不如打工的。
話外之音,這些人沒少取笑打工的,而且看樣子打工的都沒有什么態度,一派溫和。我心想,別來爺這里找善良來,爺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早沒遇上我,早遇上就早給你補了一堂“什么叫尊重”的人生大課了。
那女人一看我不是什么善茬,憋著一臉的委屈:把喇嘛哥的身份證拿來。或者證明你就是喇嘛哥。幸災樂禍地盯著我,我轉身就走,接下來,我在證明我就是喇嘛哥,喇嘛哥就是我的征途上幾番風雨幾番春秋,終于開了四張證明,打了二十多個電話,反復溝通才終于取出本該屬于我的那點錢。
昨天收到700元的稿費,驚喜之余,想起那些年的經歷,后背一陣發冷。想一想后果不堪設想。接下來,在證明我就是我的道路上不知道還要走多久?
人真奇怪,活著活著就找不到自己了。是誰弄丟了我,誰能告訴我?
編輯/羅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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