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xt_梁培輝
梁培輝詩二首
text_梁培輝
別怕,我的愛人
我的愛人請不要哭泣,
當時間這個火柴盒把黑夜關在抽屜,
媽媽會擦亮一根火柴
用光亮一直陪著你
炕上的褥子
還爬著姥姥蒸饅頭的氣息
它卷成一張又厚又寬的毛毯
裹住你嬌嫩的腳趾
暖到你的心底
粉色的小鴨子
用腳掌數著夜的靜謐
它盯著你荷葉一般的綠花花被子
蕩漾起甜甜的漣漪
把你推向深深的夢里
圖書上打開的故事
在夜鶯的歌唱聲中如淙淙流水
淌到你的嘴角邊
爬起一行又一行韻律的童話詩
在你的耳邊支起一片片晶瑩剔透的回憶
別怕,我的愛人
我一直站在千里之外河堤
隔岸望著你
我將撐著一支長篙
抵著一串一串思念的鵝卵石
把桂花飄香的深秋
載到你陽光燦爛的春天里
稻田里的格桑花
禾穗迎風輕輕地擺頭,
秋日的陽光便站到格桑花骨朵上蕩悠悠。
童年的記憶就像金黃的稻浪,
在青秀的山峰腳下由此到彼地鋪上,
在蚱蜢彈腿振翅和蛤蟆鼓腮聲中,
緩緩地抵達你的身旁。
抹著眼影的格桑花,
不是古希臘神話
那女妖居住的塞壬島。
雛菊般的芬芳,胡蘿卜樣的莖蔓,
宛如阿芙洛狄忒的臉龐,
不讓你的腦海飄落傳說中那黑色一樣的死亡。
我說
我想變成田塍邊的一株水稻,
即使它只能用憨厚的低垂著的頭顱去思考,
也要竹子一般一節一節地直立身軀。
就算鋒利的鐮刀,
割斷我的腳踝,
我依然要翻過宿命這條城墻,
在格桑花的腳下,
猶如英勇的阿基里斯壯烈地書寫視死如歸的愛。
你說
你希望成為一種會變化的顏色,
盡管它只能寄居在同樣變幻莫測的時間里,
也要像宮殿里的女子時刻準備著天然的畫筆。
哪怕城市的腳步
踩塌了土地的輪廓,
你仍然可以大方落落
用熠熠生光的顏色在格桑的眉黛上,
勾勒出四季里的每一次盛裝。
蒲公英一樣開著的格桑花,
在稻田的泥土里長牙。
它咬住從時間故鄉里吹來的風,
打聽斯芬克斯是否也會站在蘆笛巖洞邊山崖,
讓公路上裝載著現代文明的大腹便便的車子,
在揭開土地千年的秘密前徹底喑啞。
紫荊花一般綻放著的格桑花,
靜靜地落英繽紛,
猶如和平女神愛瑞內那一襲長長的衣裙,
在人跡縱橫的田間緩緩地滑行。
它就像高原天空上的一朵云,
無聲無息地把塵囂撫平。
格桑的美麗,美麗的格桑,
你走過遙遠的高原青藏,
像高貴的雅典娜
守候在稻田這一望無盡的地方。
那里
有田間汩汩的流水,
在禾苗的腳下蜿蜒徜徉。
它把一顆又一顆在秋天里閃爍著智慧的稻谷,
載入冬日溫暖的愛琴海海洋。
那里
沒有憂傷,
有你便是故鄉。
(梁培輝,男,80后新生代作家。廣西桂林人,文學碩士。著有長篇小說《我的名字叫方言》、《青春也是故鄉》,詩歌《如果你到石南鎮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