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劍鳴
屋頂(外三首)
范劍鳴
悲欣交集的生命氣息
局限和寬容,陽光和雨水的更替
蒼天所不能見的哭聲,呼喚,扭打
江山之間,這群緩慢變幻的浪花
記住吧,多少傲慢的生,蒼涼的死
春雨中,還想起些什么——
遲疑的、伸向谷種的雙手
襁褓中看向天空的小臉
剝去青皮的柳枝,抽打的泥漿
孤獨的書桌前寫下的第一首贊美詩……
濕潤的時間,呈現惟一的向度
一起來吧,那些風格迥異的樂音
琴弦上滑過的手指
一起陷入龐大的雨聲,一起
像曼德爾施塔姆那樣呢喃:
“我將不向大地歸還……”
院子里,美人蕉果然開出了
第一枝花。早些時候,它的花蕾與枝葉
痛苦地糾纏在一起,渴望救撫
這是連日來風雨所致
一段時間,我欣慰于風調雨順
仙人掌肥大,印度竹輕盈
不經意忽視了天地間隱含的危機
在這個早晨,花期如約,我的舌頭像葉子一樣
在新鮮的空氣中漸漸發癢——正是
在這個美好的時刻,女兒走出了她的臥室
說起了遠方的爆炸事件。我看見
鮮紅的美人蕉,在晨風中微微搖晃
始終啞默
七月種茭,八月種蒜。在故鄉的山坡
父親在時節的律令中彎下了腰身
辣椒紅著臉,在身體內發起的暴動
影響著一生的情懷。秋風又循著故鄉的氣息
吹起來:我不過是用父親種下的菠菜
代替了莼菜,用母親燒制的咸魚,代替鱸魚
在鄉間教書的日子,在稼軒詞中認識張翰的時候
我正為遲遲的薪水犯愁,父親帶來了
故鄉的稻菽,我在菜葉里聞到秋風的味道
聽到了露珠的愛情,蟋蟀的歌唱
誰的故鄉都不會遠。誰都會有一種
需要秋風來療治的疾病。是不是
誰都能找到一個歸去來的理由?秋風啊
既然把一些人吹到了周莊
也應該把一些人吹到梅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