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鐵奉天公所：嵌入奉天腹地的毒楔

◎文／權芳敏

滿鐵奉天公所：嵌入奉天腹地的毒楔

◎文／權芳敏

滿鐵奉天公所

在滿鐵奉天公所內活動的日本人

滿鐵奉天公所位于沈陽中街鼓樓附近，從外表看，這座青磚琉璃瓦的建筑古香古色，仿佛是遠離喧囂的凈土，實際上，在這里誕生了諸多侵華陰謀。

滿鐵奉天公所的成立

提到奉天公所，先要提起孕育它的“滿鐵”。“滿鐵”是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的簡稱，是日本政府侵華的代行機構。“滿鐵”入侵東北后，為避開官方，獨自處理在中國東北的各項事務，于1909年5月1日成立了滿鐵奉天公所，位于工部衙門胡同。1909年6月，任命佐藤安之助為所長，鐮田彌助為調查課奉天駐在員。

隨著日本侵略勢力的擴張和延伸，同時也為了監視“東北王”張作霖，1920年，日本人在原址重建了一座中國風格和日本古建筑風格兼容的小樓。小樓占地4100平方米，高度可比懷遠門城樓，特別方便日本人監視近在咫尺的帥府大院。當時，日本人在沈陽的勢力范圍主要是以火車站為中心呈放射狀擴散，然而滿鐵奉天公所卻遠離“滿鐵”的勢力范圍，其目的不言而喻：在東北地方政權的中心安插釘子，作為日方的聯絡站、據點。

奉天公所的任務是處理“滿鐵”與中國東北各級地方官署之間的交涉事宜，同時規定，如果涉及外交方面，要經過日本領事館。但若是領事館出面，就要走官方渠道，一些不合法、不合理的勾當就不能擺上臺面，更不能順利得手。因此，滿鐵奉天公所代表“滿鐵”與東北各地官吏虛與委蛇，打通關系，采取隱蔽、間接的方式，尋找法律法規漏洞，暗箱操作侵略事宜。

參與安奉鐵路改筑

滿鐵奉天公所成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交涉安奉鐵路改筑事宜。安奉鐵路是日軍在日俄戰爭中擅自非法修建的臨時軍用輕便鐵路，戰后，這條鐵路本應拆除，但日本帝國主義為了達到“帝國政府以安奉鐵路不僅為清韓兩鐵路之連鎖，且當歐亞交通之要沖”的目的，不顧中國政府的抗議，意圖將這條鐵路變成日本掠奪中國資源的交通大動脈。日俄戰爭后，日本逼迫中國政府簽訂《中日會議東三省事宜條約》，承認“該路仍由日本政府繼續經營，改為運輸各國工商貨物”。名義上，這條鐵路是溝通東北交通、運送各種貨物的交通運輸線，實際上卻包藏著日本長期侵占東北的野心。

在日俄戰爭期間，日本軍隊修建的鐵路軌距為2英尺6英寸，不能行駛重型車，也無法和其他鐵路連接。1909年1月，“滿鐵”向日本內閣總理大臣提出，將鐵路改為當時世界通行的4英尺8英寸的標準軌道，以便組成鐵路運輸網。由于安奉鐵路改筑直接影響中國主權及國家利益，中國政府予以嚴詞拒絕。在外交交涉無果的情況下，“滿鐵”采取明暗兩手，明面上繼續交涉，私下里安排奉天公所偷偷從事改筑勾當。

改筑安奉鐵路，需要在金福嶺收買土地，建設隧道。1909年7月11日，佐藤安之助派鐮田彌助等到金福嶺，做先期工作。12日，佐藤安之助向“滿鐵”匯報“已組織成秘密土地收買班”。然而，收買工作并不順利。據《滿鐵史資料》記載，鐮田彌助在金福嶺現場匯報說：“以中國人名義雖可收買一部分土地，但不論采取什么手段，也不能買到所有需用土地。”為此，“滿鐵”總部十分惱怒，準備不顧中方的反對，強行開工。7月30日，“滿鐵”總裁中村是公決定：“施工令預定在8月6日發出，因此須做好準備，切勿對外泄露。”

為保證工程正常開工，8月5日，滿鐵奉天公所派木村大介提前到達金福嶺，處理可能出現的問題。8月15日，佐藤安之助受“滿鐵”指派，在奉天公所內設置安奉線用地系，又于8月25日與奉天交涉局簽事袁良就安奉鐵路用地收購問題舉行談判。在日方的打壓下，中方節節讓步，拱手將擬定用地方案的決定權交給佐藤安之助。8月28日，奉天公所將擬定購地辦法及購地章程兩項草案交給中方。日方的目的基本達成。

佐藤安之助在擬定草案時，秉承上司旨意，肆意擴大車站面積，掠奪土地。如鳳凰城等車站，設計用地為920畝；五龍背等車站，設計用地為306畝。對此，袁良據理力爭，但中方的抗議根本無效。據《滿鐵十年史》記載，截至購地結束，日方總計收買土地6227208坪（折合3萬余畝）。

1911年11月1日，安奉鐵路改筑竣工，打通了日本、朝鮮、中國的運輸線路。之后，日本人又以安奉線為支點修筑支線，將魔爪伸向四面八方，為日本的侵華戰爭提供了便利的交通運輸和雄厚的物資支持。

參與創辦清河公司

1908年11月3日，中日合資企業清河公司在奉天小西關小什字街開業。公司資本金奉大洋4萬元，中日雙方各一半。然而，中方的2萬元是由清河公司中方董事、理事等11人認購的；日方是由佐藤安之助一人認購的。而佐藤安之助的資金，則是由“滿鐵”提供的。由此不難看出，清河公司通過“中日合辦”這種形式，實現了日方既操縱控制公司、又避免外交交涉和經濟損失的目的。公司設董事、理事等，中日各半，從表面上看雙方管理人員各占一半，機會均等，權利均衡，實質上則是由日本人掌控企業。

清河公司在奉天等地設立辦事處，主要任務是“代辦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根據條約上之權利應獲得之土地及各種材料之收買讓與，鐵道會社及清國官方所需各種用品之買賣以及承包工程，并得從事其他認為對日清兩國有利之各種事業”。在“滿鐵”的暗中操縱下，清河公司獨家經營東三省中日官署及“滿鐵”所需物資，經營項目從最初的煤炭、糧油很快擴展到枕木、伐木，1909年又擴展到能源和建材、修建道路、建造房屋等。

在清河公司的眾多項目中，必須提的是竊取鞍山鐵礦活動。1909年8月，“滿鐵”地質調查所所長木戶忠太郎和所員加藤直三在地質勘探中，發現鞍山附近藏有豐富的鐵礦。這對日本侵略者擴大戰爭、保障戰略物資供給具有重大意義，因此，日本人對鞍山鐵礦志在必得。佐藤安之助一方面指使清河公司有關人員到當地進行調查收買，一方面以采買石材名義收購礦山。此前，佐藤安之助在滿鐵奉天公所成立之初，就預先投石問路，同中國官吏結成了“深厚的友情”，以備急用。這次為了保證收購礦山工作順利進行，佐藤安之助更是與當地官吏相勾結，不允許其他勢力插手土地買賣；同時利用奉天交涉司陶大鈞擔任清河公司監督的便利，讓奉天交涉司發布公文，要求當地對奉天公所收買土地一事提供方便并妥為保護；對當地居民，采取利誘“村正”“會頭”、哄騙恐嚇普通民眾的手段，使其出讓土地。在奉天公所軟硬兼施的手段下，當地居民不得不屈服，鞍山鐵礦落入日本人囊中。

參與九一八事變

1931年9月18日夜，沈陽北郊，日本人自爆柳條湖沿線鐵路，引發戰爭，多路日軍有預謀、有步驟地入侵沈城。19日零點50分，日步兵第29聯隊兵分三路向沈陽城發起進攻。第一路軍攻入商埠地，商埠地第一、第二公安分局警員被日軍“突施包圍，先行割斷電線，次則強迫繳械，將所有公安局內員司兵役悉皆軟禁一室”，占領奉天所有官廳衙門，“緊要物品，悉被掠奪。各機關之首領員司，除微服逃避外，悉被日本人軟禁”，日軍占領南市場和北市場。第二路軍進攻北市場商埠地時，十間房公安分局的警察未加阻攔，但在見到日軍割電線后，就上前制止。日軍開槍射擊，警察與日軍展開槍戰，但因實力懸殊，北市場商埠地也被日軍占領。第三路軍在大西門和小西門用重火力強行進攻，至4時，由城西南角城墻坍塌處入城，包圍第一公安分局和憲兵司令部，割斷電線，占領電話局、電臺，控制內外消息傳遞。之后，大批日軍進入沈城，在滿鐵奉天公所設立臨時指揮所，指揮作戰。

事實上，滿鐵奉天公所早早就參與了整個侵略活動，承擔了日方軍事大本營、后勤補給點、中轉站的角色。在事變前夜，日本駐沈陽總領事館就下令在奉天的所有日本居留民提前撤入滿鐵奉天公所，安置在北院。《大阪朝日新聞》的報道也佐證了這一事實。1931年9月19日《大阪朝日新聞》號外報道：在滿鐵附屬地境界線、地區間隔馬路上配備了武裝憲兵，城內的日本人撤回了滿鐵奉天公所。事變后的第二天，滿鐵奉天公所內外戒備森嚴。上午9時，日本士兵在滿鐵奉天公所正門前裝卸彈藥槍械等物資；上午10時至11時30分左右，滿鐵奉天公所前，日本軍車不斷停靠或駛過；上午11時，日軍在滿鐵奉天公所大門南側設置了鐵絲網、沙袋等防御性設施；上午12時，滿鐵奉天公所門前戒備森嚴，士兵持槍站崗，大批日軍在公所進進出出。在此期間，步兵第78師聯隊還將總部衛生所設置在滿鐵奉天公所內，搶救日本傷兵。

1932年12月1日，滿鐵奉天公所被解散關閉。新中國成立后，由于滿鐵奉天公所具有教育后人、警示后人的特別作用，沈陽市文物局將其列為“沈陽市不可移動文物”“沈陽市文物保護單位”。

□本欄編輯／牛澤群

本欄目與遼寧省檔案局（館）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