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論美國的民主》有感

謝錦峰

讀《論美國的民主》有感

謝錦峰

美國的民主歷經百年，經久不衰，是美國經濟和政治持續繁榮的基石，本文重點分析美國的民主建立和運行的來龍去脈，借鑒了其合理性，并探討了民主制度的完善路徑。

美國 民主 政治制度 分權制衡

讀完托克維爾的《論美國的民主》，心里久久不能平靜。美國的先賢們，不相信有拯救大眾的英雄，不相信有無所不能的天才，只相信完善的制度和大眾的民主才能真正為大眾謀利益，實現經濟和政治的持續繁榮。

華盛頓是偉大的。他的偉大不在于他能夠帶領美國民兵打敗英軍，不在于他領導美國取得了獨立，而在于他能夠在有人擁立他為國王的時候依然堅持回到故鄉打理農場，在于他能夠在取得勝利的那一刻將軍隊和國家的權力交給文官，在于他能夠在連任兩屆總統后堅決辭去第三屆總統的任職。華盛頓給美國留下的不只是美國的獨立，更是美國繁榮的基礎。

讀完《貨幣戰爭》，對漢密爾頓一直沒有什么好感。但聯邦黨人給美國留下的，卻是美國人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奧巴馬總統在美國面臨經濟危機、民眾極度缺乏信心的時候鼓勵大家，美國可以戰勝一切的困難，因為美國先賢們留下的政治制度沒有被破壞，那個民有、民享、民治的政治制度依然存在，它便是美國持續繁榮的基石。聯邦黨人根據啟蒙思想家們的思想成果，為美國制定了最完美的民主制度（至少從美國成立至今，民主制度無出其右者）。美國民主制度的精髓在于權力的制約——立法、行政、司法，三權獨立行使，而又相互制約。英國阿克頓勛爵在幾百年前就一針見血地指出：“沒有制約的權力必然導致腐敗。”孟德斯鳩在《論法的精神》中也說過：“權力缺乏監督必然導致腐敗”。正如美國前總統布什所言：“人類歷史最偉大的發明，不是那些浩如煙海的科技發明，也不是那些名人大師的經典著作，而是發明了將權力這頭獅子關進籠子里的政治制度。”可見，對人的權力進行限制是政治制度設計的必然。所以，可以這么說，美國政治制度設計之初就建立在人性本惡的基礎上。

中國政治制度的根本是堅持黨的領導，這是我國政治制度的優越性所在。但如何處理代表國家合法性的立法機構與國家領導機構的政黨之間的關系是一個關鍵問題，他們之間在權力上的分配、制約和監督的問題將是中國政治未來發展中必須解決的一個重大問題。政治制度有兩個極端，一個是絕對的民主，一個是絕對的專制。政治制度不是越民主越好，當然，更不是越專制越好。民主與專制只有在某一個恰好的點結合起來，才能發揮政府的最大效用。一個民主的政體，有助于大眾意愿的表達，代表大多數人的利益，關心社會的公平和正義。但民主是需要成本的，一方面是時間、人力、物質成本，另一方面還有效率成本。一個專制的政體，容易出現決策失誤，忽視非決策集團和普通民眾的利益，甚至濫用權力的弊端，但另一方面，“皇權代表秩序”，集中代表效率。一個集權的政府，能集中社會的力量進行社會建設活動，這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強制力，具有高效性。正是因為這方面的優勢，我國的政治制度的優越性就在于集中力量辦大事。由此可見，政治制度最終必須在民主與集中，公平和效率之間做一個折中，取一個最好的平衡點，而這個平衡點的位置又取決于這個國家的文化特征、制度需求和綜合國情。我們國家提出的民主集中制也正是基于這樣一種政治考量提出來的，但問題在于制度執行過程中存在變異，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民主集中制并未很好地培育出民主精神和民主政治。

美國的政治制度無疑是集權與分權，或者說民主與專制相結合的成功典范。語言是蒼白的，但歷史卻是無法扭曲的。法國第五共和國之前，內閣更迭頻繁。德國大選總是數個政黨互相扯皮。內閣經常因為某一個政黨推出執政聯盟而解體。日本最近二十年只有小泉連任屆滿，絕大多數首相不足一個任期即下臺。而美國總統呢？只有因為水門事件而辭職的尼克松總統。由此可見，美國總統權力之大。其權力不完全受議會的影響，這種權力的相對集中就保證了總統權力的貫徹與執行。總統是行政權力的最高代表，是三軍統帥，其廣泛而巨大的權力就保證了美國能夠集中行政力量辦大事。美國也是一個高度分權的國家。一方面，州政府與聯邦政府在憲法上明確劃分了權力范圍，聯邦政府無權干涉屬于州政府的那部分權力。總統與國會、最高法院的權力范圍也受到憲法的明確規范，總統只能行使憲法賦予的權力。

我一直以為，民主是沒有國界的，它是可以改造任何一個國家的，只要建立了民主的政治體制，國家的各種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后來，我知道我錯了，民主雖然無國界，但是民主政體有國界，政治制度必須與一國文化相匹配，否則，再好的制度設計也是一紙空文。按照美國的政治體制建立起來的諸多亞洲國家都遇到了民主的后遺癥。以巴基斯坦為例，巴基斯坦不斷經歷著軍人政權與民主政權的更迭。民主雖然建立起來了，但國家的各種問題不但沒有得到解決，反而出現了另一個令人費解的現象。軍人政權發展國家經濟，社會穩定，人民生活水平穩步提高。但是民主政權卻阻礙了國家經濟的發展，造成社會動蕩，人民生活水平下降。總的說來，民主政權搞壞搞亂了經濟與社會，之后軍人再通過武力奪權重建經濟與社會，而民主人士又通過民主方式再奪取政權，循環往復。按照亨廷頓教授在《變化社會中的政治秩序》的說法，也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答這個疑問。“即各國之間最重要的政治分野，不在于它們的政府形式，而在于它們政府的有效程度。共產主義集權國家與西方自由民主國家一般都可歸于有效能的國家范疇。”既然這種有效性的標準不歸結于政府的形式——民主或專制，那便有一種更根本的標準，即政治制度化與政治參與之間的平衡。所以，政治參與即民主政治的建立不能超前于政治制度化即國家政治秩序的合法性和政治權威的公認性。“雖然美國人建立一套政治體系的基本公式就是政府應建立在自由和公正的選舉之上，但對于許多現代化之中的國家來說，這個公式是無濟于事的。進行有意義選舉的前提是有一定水準的政治組織。問題不在舉行選擇，而在于建立組織。麥迪森在《聯邦黨人文集》第五十一號中警告說：‘組織起一個由人統治人的政府，極大的困難是：首先你必須使政府能控制被統治者，然后還要迫使它控制其本身。’首要的問題不是自由，而是合法的公共秩序。人可以有秩序而無自由，但不能有自由而無秩序。必須先存在權威，然后才談得上限制權威。在那些處于現代化之中的國家里，恰恰缺少了權威，那里的政府不得不聽任離心離德的知識分子、剛愎自用的軍官和鬧事的學生的擺布。”巴基斯坦的例子，也正是由于首先缺乏了公認的權威，所以才會導致企圖建立自由民主制度來限制權威秩序的嘗試走向失敗。或者說，正是由于政治參與太過超前于政治制度化，還達不到建立民主政治的基礎就冒險進行嘗試而導致的失敗。

反觀美國的民主，仿佛是自然而然的，不是哪個政治家強加在其體制上的，人民也是毫無不適地接受這種體制，而這種體制也完全正常地運行著。或許這就是美國的特殊之處。美國的民主不是自上而下建立的，而是自下而上建立起來的。所以，美國的民主基礎是最深厚的，哪怕是美國的宗主國英國也沒法與之相比。美國的民主基礎不在于美國先賢創立的完美制度，而在于鄉鎮的民主自治。美國鄉鎮民主自治發展出美國的各種民主，三權分立的民主制基礎就在于鄉鎮民主自治。美國的民眾從小沐浴在這種環境之中，而且每一次的民主選擇都真正關系到切身的利益，民主才能真正深入人心，顛撲不破。

美國的民主之所以能夠深入人心，并且運行良好，是因為它的三大基石，即代議制、選舉制和分權制衡原則。如果說分權制衡原則在理論上為美國的民主政治設計提供了完美的藍圖，那么代議制和選舉制則是民主政治得以實施的保證。選舉制是民主的直接反映，基于鄉鎮民主自治基礎上的民主選舉自下而上地構建了美國民主政治的重要基礎，民眾通過投票表達自己的政治傾向和利益訴求；而代議制的集中議事又使得民眾的意見能夠通過層層傳遞、充分討論，最后由代表們集中有效地進行決策。由此可見，分權制衡是橫向上的民主政治制度設計，選舉制和代議制是縱向上的民主政治制度設計。橫縱交互，共同促進美國民主的良性運行。

中國的民主是否也可以真正地從基層做起？一個小區就是一個小小的社會，中國的民主是否可以從小區自治開始。小區不同于居委會，不用承擔各種諸如計劃生育等各種行政工作。小區業主的民主才能真正培養民眾的民主精神，業主的每一次民主的選擇都關系到自身的利益。現在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和政治協商制度是否可以進一步完善，讓每個人知道他的選票的意義，或者說讓每一張選票關系到投票人的切身利益。當然，也有好的例子。比如在國內高校里，中大的學生會主席民主直選就是培育民主精神的一個偉大嘗試。而在高校去行政化（我所理解的所謂高校去行政化就是高校實現民主自治）的道路上，我們還需要更多這樣的嘗試，在中國進行民主政治改革的過程中，我們也需要更多這樣的嘗試。

民主精神是先于民主制度的，一個沒有民主精神的民主制度必然要遭受各種挫折甚至失敗。當一個國家具有了民主精神，那么民主制度的建立將是自然而然的，而且將是穩定正常的。孫中山先生把中國的民主歷程分為三個階段，軍政、訓政和憲政。國民黨在兩蔣時期走完了軍政和訓政兩步，現在正進行著憲政。

中國是否也可以經由一個民主培育階段而過渡到一個更加民主的政治社會，當然，這并不一定是要照搬西方的制度設計，而是完全可以在現有政體下開展民主，讓每一個選民珍惜每一次的選擇，也讓他們的每一次選擇值得珍惜。畢竟，民主政治制度的設計和完善，也必將是中國未來政治體制改革的方向和目標。

［1］［法］托克維爾，董果良譯.論美國的民主（上）［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

［2］［法］托克維爾著，馮棠譯.舊制度與大革命［M］.商務印書館，1992.

［3］黃波粼.政治權威、政治穩定與國家現代化：基于中國經驗的分析［J］.政治發展與治理，2011（4）.

［4］［美］塞繆爾·亨廷頓，王冠華等譯.變化社會中的政治秩序［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5］［英］洛克.政府論（下）［M］.北京：商務印書館，1964.

［6］［法］盧梭.社會契約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

［7］［美］漢密爾頓.聯邦黨人文集［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

［8］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M］.北京：商務印書館，1961.

［9］錢穆.政學私言［M］.北京：九州出版社，2011.

（作者單位：廣東警官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