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同文，語同音——其他民族地區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推廣普及對西藏地區借鑒意義

周 瑩 王巳龍

書同文，語同音——其他民族地區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推廣普及對西藏地區借鑒意義

周 瑩 王巳龍

我國是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在少數民族聚居區進行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推廣普及是一項重要而持久的工作。在少數民族聚居區的通用語言文字推廣工作取得了相當的成效，也已具有一定的經驗。西藏自治區在地理上、氣候上等多方面獨具特點，而西藏地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工作也具有十分不容忽視的重要性。在其他少數民族地區尤其青海省、甘肅省、四川省以及云南省藏區的通用語言文字推廣工作中獲取的經驗，對西藏地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工作具有相當重要的借鑒價值和參考意義。

通用語言 推廣普及 西藏自治區 民族地區

普通話是我國通用語言，推廣普通話是國家語言文字事業重要內容。而在普通話推廣普及過程中，除了考慮因地域、歷史等原因而形成的漢語方言區之外，一項更為重要的工作即少數民族聚居地區的通用語言文字推廣。不同于漢語方言區，少數民族地區通常不僅有自己的民族語言，還有自己的文字。而漢語方言盡管語音差異很大，但書面文字是通用的。因此在少數民族地區推廣普及通用語言文字，是通用語言文字推廣過程中一項尤為重要和艱巨的任務。

西藏自治區地處我國西南邊疆，自然環境特殊，地理位置重要。目前，西藏地區的通用語言文字推廣工作尤已成為發展藏區經濟、維護國家統一、促進民族平等和民族融合的一項重要工作。

一、我國少數民族地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現狀

（一）我國少數民族聚居區域及其語言使用狀況

我國是統一的多民族國家，除主體民族漢族外還有55個少數民族。這些少數民族在我國主要分布特點體現為大雜居、小聚居。在我國少數民族中，有一些民族有自己的語言但沒有文字；而滿、蒙、維、藏、彝、朝鮮等民族不僅有民族語言，還擁有并仍在廣泛使用本民族文字。除西藏自治區外，我國藏族民族自治行政區劃尚有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海西藏族蒙古族自治州、果洛藏族自治州、玉樹藏族自治州、海北藏族自治州、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甘孜藏族自治州、云南省迪慶藏族自治州。

目前在我國少數民族聚居區域，尚在使用民族語言主要屬于五個語系，分別為：漢藏語系、阿爾泰語系、南島語系、南亞語系和印歐語系。我國官方通用語言為漢語普通話，通用文字為漢語簡體字。因此在少數民族聚居地區，往往呈現出以漢語普通話為主要交流語言或漢語普通話和本民族母語并行的模式。截至2000年，全國能用普通話進行交際的人口比例為53.06%。不能使用普通話的人口當中，除了少數分布于內地漢族方言使用區、偏遠村莊等，有相當一部分分布在少數民族地區。

（二）通用語言文字普及使用現狀及其分布

在我國少數民族聚居地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工作因起步時間不同、自然條件、教育資源、交通狀況不同，其通用語言的使用狀況也不相同?？傮w而言，我國少數民族聚居地區的通用語言文字普及使用狀況，大概分為以下三種：

1、通用語言較為普及，漢語普通話可作為日常交流主要語言使用，交流基本沒有語言障礙

此類地區多處平原地帶或環境較溫和地區，或位于民族聚居區域邊緣地帶。此類地區同樣也是民族融合交流頻繁的地區，其主要民族在歷史上與中原王朝有較多接觸，如經常性的和親、交易、盟約甚至曾經入主中原等等。典型譬如寧夏回族、內蒙古東部蒙古族、東北地區滿族和朝鮮族、吐谷渾后代土族、裕固族等。

在這些民族的聚居區，雖然也可能存在本民族語言同時作為常用語言流通使用，但通用語言文字的使用和流通狀況，其地位完全等同于母語。例如，吉林省延邊朝鮮族自治州，朝鮮語和漢語普通話并行的語言教育已基本覆蓋貫穿整個義務教育階段，漢語已成為朝鮮族年輕人第二母語。又如內蒙古自治區部分地區，漢語使用十分普遍，在一些城市或農區，其使用人口比例和普及程度甚至超過蒙古語。另外如在甘南藏區，漢語普通話教育已完全覆蓋七縣一市，所有中小學均有漢語文教學安排。

2、通用語言在推廣普及過程中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因為種種原因制約，依舊存在較高比例不能使用漢語普通話進行交流的人口和地區

此類地區以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南疆地區為典型代表。新疆尤其南疆地區因一些歷史原因和國際因素影響，形勢較為復雜，也為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造成一定的阻力。截至2003年底，新疆1100余萬少數民族人口中尚有80%還不能聽懂漢語、不能看懂漢文。全疆少數民族干部仍有三分之一左右尚未掌握漢語和漢文，而在南疆地區這一比例甚至達到半數左右。同樣狀況在我國其他少數民族聚居地區也在一定程度上存在。

當然，漢語普通話普及率還不夠高的現象在內地漢族聚居地區同樣存在。這種情況往往發生在偏僻山區或城市化程度很低的地方。這類地區地處偏僻、交通不便、經濟落后，人們思想閉塞，使用當地方言交流，不能夠進行書寫，不會講普通話，譬如陜北黃土高原部分地區，或中原大別山區、太行山區等等。

3、通用語言的推廣普及雖然沒有達到完全普及漢語普通話教育和交流的程度，但推廣進程較為順利，前景比較樂觀的地區

西藏自治區的大部分農牧區、內蒙古自治區的一部分牧區以及大多數尚未達成通用語言文字完全覆蓋的藏區都屬于此類地區。這一類地區對通用語言文字接納和運用比較積極，尚未達成完全普及往往是因為通用語言推廣教育起步較晚、地理條件導致交通不便、地廣人稀限制了人與人之間的語言文字交流、自然環境惡劣導致聚居人群之間流動性相對較小等客觀原因制約。

此類地區往往在一定地理范圍內民族分布較單一，人們以本民族語言交流更方便；又因環境相對封閉，經濟尚不發達，與外界接觸不夠多，對通用語言文字客觀需求不明顯。例如在西藏阿里地區，通用語言推廣工作起步相對較晚，并且因為海拔高、環境惡劣，外來人口較少，當地人交流往往使用當地藏語方言。雖然大多數當地人對通用語言具有積極態度，但客觀上缺乏語言環境，對通用語言推廣和使用也沒有足夠迫切的顯性需求。

在以漢族聚居為主的漢語方言使用區域，這種現象較為少見。

（三）通用語言文字在民族地區普及推廣的影響因素

1、通用語言文字推廣工作起步的時間

我國的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工作，主要由國家語委進行領導和負責。因地理位置、形勢政策、人口分布等多方面條件影響，各少數民族地區的通用語言文字推廣工作起步時間早晚也有所不同。相比之下，具有有較為重要戰略意義的、交通較為發達便利的、經濟發展起步較早的少數民族地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工作起步時間也較早；較為偏僻且人口分布稀疏的、自然條件惡劣且交通不便的地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工作起步較晚。

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工作起步較早的地區中，較典型的是內蒙古東部地區以及吉林省朝鮮族、滿族、蒙古族等民族聚居區。內蒙古東部地區靠近華北，物產豐富，幅員遼闊，自然條件優越，具有較高的資源利用價值；而吉林省則屬于東北老工業基地的一部分，又與朝鮮半島接壤，靠近日本和俄羅斯，具有十分重要的戰略意義。因此，這些地區的通用語言文字教育從較早時期便已逐漸覆蓋中小學，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工作也取得了相當可觀的成果。

2、民族地區的交通狀況與人口流動狀況

語言作為一種人與人之間交流的工具，其使用狀況與人們的交流狀況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一種語言是否流通于一個地區，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該地區日常交流過程中對該語言的需求程度。

在多民族雜居地區，各民族都可能有自己的語言文字，在云南尤其明顯，有些民族還有仍在使用的民族文字。此類地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程度往往較之單一民族聚居地區更高。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現象，主要原因是在多民族雜居地區，各民族間交流需要一個通用語言作為工具，而漢語普通話正好扮演了這一角色。這種情況造成多民族雜居地區對通用語言文字的需求，也成為漢語普通話得以迅速推廣普及的重要動力。

同理，交通發達、人口流動性較大的地區，因與外界交流往來更多，對交流媒介的需求更強，同樣也會表現出對通用語言文字的強烈需求。而這種需求便促進了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的進程快速、廣泛地進行。

3、其他因素

作為一種文化的象征，語言的推廣不僅僅依賴教育普及和日常使用，同樣也會受到語言使用者的文化認同和接受意愿的影響。在狹隘民族意識較為強烈或宗教體系嚴密、文化相對封閉的地區，由于人們的主觀意識作用，會對通用語言文字的推廣普及造成一定的阻力；相反，在文化更為包容、民族心態更為平和、人們更具有交流意愿的地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則更為順利，漢語普通話的普及程度也更高。

二、五省藏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進程

五省藏區，是指西藏自治區和西藏周邊四省屬于青藏高原的部分，包括青海省五個藏族自治州、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四川省兩個藏族自治州和云南省迪慶藏族自治州。

（一）西藏自治區通用語言文字普及狀況

西藏自治區是藏區最主要的一部分，整個青藏高原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即處于西藏自治區。西藏自治區的少數民族人口以藏族為主，占全區總人口的90%以上。除藏族外，西藏自治區的少數民族還有蒙古族、回族、門巴族、珞巴族、納西族等等。西藏自治區主要流通使用的少數民族語言文字是藏語和藏文，不同地域的藏語往往存在語音上的差異，但藏文字是通用的。

因為青藏高原特殊的地理位置、自然環境和氣候條件，在過去相當長的一段時期，西藏地區相比起我國其他地區都較為封閉，與內地交流不多，因此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進程也相對緩慢。

（二）周邊藏區通用語言文字普及狀況

相比起西藏，其他四省藏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程度更高，漢語普通話使用人口比例更高、漢語教育在中小學覆蓋也更全面。在周邊四省藏區，有些地方的漢語言教學甚至比藏語言教學覆蓋更加全面，許多中小學并沒有開設藏文課程。以甘南藏族自治州為例。甘南州下轄七縣一市，所有中小學全部開設漢語文課程，部分學校同時開設藏文課程。這種現象并非偶然。早在1982年頒布的《甘南藏族自治州中小學工作試行條例》即有規定：“藏族中小學教學用語以藏語為主，牧區小學從四年級起加授漢語文課，在通行漢語的藏族聚居區小學，同時用藏、漢兩種語言文字教學?！苯刂?010年底，全州有各級各類學校525所，實行藏漢雙語教學的中小學158所，占全州學?？倲档?0.1%；接受雙語教育的學生有44429名，雙語類中小學專任教師3901名，其中用雙語授課的教師2384名。

在青海、四川、云南的藏區，通用語言文字普及狀況基本與甘南藏族自治州相似，實現通用語言文字教學在義務教育階段的完全覆蓋。因此，這些藏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工作的經驗，對西藏自治區該項工作的實施具有重要且實際的借鑒價值。

三、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對西藏地區的借鑒價值及意義

（一）少數民族地區通用語言文字普及狀況特點

我國境內少數民族很多，文化多樣性高，語言種類多，民族語言文化豐富程度在世界亦屬罕見。而我國少數民族中，除回族和滿族現已將漢語作為常用語言外，尚有多種民族語言正流通使用。有些民族雖名稱不同，但其語言是通用的；也有些民族語言不止一種，且不同語言間不能或不易互相理解?？傮w而言，我國少數民族地區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普及狀況有如下特點：

1、受地理條件、自然氣候制約的地域性

地理區域較開放、自然氣候較溫和的地區，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推廣普及相對自然氣候惡劣的地區程度更高。這是因為地理的開放會導致人口流動性的增加，氣候溫和適宜人居的地區也更容易吸引非原住民的移徙和定居。這兩者都是存進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的重要推動力量。

2、受民族雜居狀況以及人口流動影響的實用性

通常而言，民族雜居程度高、人口流動性強的民族地區，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推廣普及程度也更高。這種情況在雜居民族都有自己民族語言文字的時候，尤其明顯。這種現象的原因，如前所述，是因為在民族雜居的地區，不同民族間交流需要共同的語言文字作為媒介，而漢語普通話就扮演了這樣的角色；而人口流動性強的地區，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過程對共同語言文字的依賴性更高，也會導致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推廣普及程度較高。

3、受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工作起步時間影響的時間性

通常而言，因為通用語言文字的推廣普及是一項長期而持續的工作，所以在該項工作起步較早的地區，其推廣普及較為深入和廣泛。但這種現象有一定階段性，具體表現為：普通話推廣普及起步早的地區，其推廣普及絕對程度雖然高，但單位時間內推廣效率并不一定高于起步晚的地區。因為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工作效率受經濟發展、政策實施、群眾受教育程度以及基礎教育覆蓋程度等多方面影響。在工作初期許多基礎尚未完善，導致語言推廣工作進展較為緩慢；而隨著經濟發展，尤其改革開放以后，集約化生產模式逐漸普及，地域間交流合作顯著增加，群眾受教育程度明顯提高，思想更為解放，對新事物、外來事物接受度提高，就加快了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在民族地區推廣普及速度。

（二）通用語言文字推廣策略對西藏地區的借鑒價值

較之其他少數民族聚居地區，西藏自治區具有生存條件惡劣、自然環境極端、交通便利性較差等特點，這導致西藏相對其他民族聚居地區而言，地理區域更封閉，聚居民族也相對單一。但與此同時，藏文化具有包容性，并不存在宗教或種族意識方面的封閉性，藏民族對外來語言和文化普遍采取友好積極的心態。因此，西藏地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工作起步雖晚，卻有相當樂觀的前景。

盡管如此，仍不能忽略的是，因自然條件惡劣、人口分布稀疏等客觀條件制約，西藏自治區普通話推廣普及工作同樣會存在一些問題、面臨一些挑戰。譬如偏遠地區尤其牧區群眾極少與外界接觸，對通用語言文字幾乎沒有需求；又譬如藏族人口較集中，在許多地區，母語已能夠滿足群眾日常生產生活交流需要，對通用語言文字沒有必然依賴等。在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過程中要發揮西藏自治區的優勢并解決存在的問題，則需要參考其他少數民族地區尤其藏區的工作經驗。這些有意義的經驗主要包括：

1、加強區域開放，促進不同民族文化交流

加強區域開放，依賴于交通發展、硬件設施、軟環境等多方面的建設。西藏自治區許多地區現狀是交通不便、硬件設施建設不完全，甚至有些偏遠牧區還沒有通電，這種狀況在相當程度上阻礙了西藏的區域開放性。而封閉的地區對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應用依賴性小，其推廣普及工作面臨困難也就更大。

交通便利、硬件設施完善是區域開放性的物質基礎。而區域開放性則是不同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先決條件。因此，要在西藏自治區持續開展并深化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工作，就需要為西藏地區創造便利的交通條件，建設完善的、方便人民群眾生活的硬件設施。

2、普及基礎教育，重視并鼓勵高等教育

基礎教育指的就是九年義務教育。在甘南、青海等藏區，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推廣普及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漢語普通話在中小學課程當中的覆蓋。在以民族語言為母語的地區，學校教育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工作中占據尤其重要的位置。西藏自治區很多地方生活水平尚處于較低水準，恩格爾系數很高，高等教育并不普及，因此九年義務教育的廣泛普及在其中作用就更顯得尤為重要。

此外，高等教育同樣不能忽略。在教育力量較為薄弱的少數民族地區，可采取一些政策傾斜或優惠措施鼓勵更多群眾接受高等教育。與此同時，對這些少數民族地區的教育力量進行支援，也是能夠促進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的一項有效措施。

3、發揚民族文化特色，吸引外來人群旅游乃至定居

如魯迅《且介亭雜文集》中所說：“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在開放的多元化世界中，民族特色往往有特殊的生命力和吸引力。通過發揚西藏以藏族為代表的民族文化特色來吸引游客和藏文化愛好者，發展旅游業，也是促進西藏自治區普通話推廣普及工作開展和持續的重要方法。獨具特色的民族風味能吸引大量外來人群旅游甚至定居，擴大人口的流動性，也增加了西藏自治區人口民族多樣性，而這兩個因素都與普通話推廣普及工作密切相關。

綜上，在西藏自治區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過程中，適當借鑒其他少數民族地區尤其藏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的經驗，結合西藏自治區的實際情況，發揚西藏自治區固有的優勢，對西藏自治區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工作必定會有可觀價值。

［1］教育部語言文字應用管理司，國家語委普通話培訓中心.全國普通話水平測試管理工作會議資料匯編［M］.北京：語文出版社，2004.

［2］駱小所，王渝光，楊瑞鯤.西南少數民族地區漢語教學研究［J］.云南師范大學學報，2007，39（2）：106～112.

［3］張菁蕊.朝鮮族初中漢語文課的教學策略探究——以延吉市第三中學為例［D］.北京：中央民族大學，2013.

（作者單位：西藏大學文學院）

本文系西藏自治區國家語委語言文字應用研究專題重點課題（項目號：YK-2014-002）的階段性成果。

周瑩（1966-），女，漢族，重慶人，教授，研究方向：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應用；王巳龍（1989-），吉林長春人，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