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童年

徐紀婧

一

是父母單位的醫生將我帶到這世上的，小學二年級之前我就一直住在父母單位的大院中。有多大呢，一扇大鐵門，就像小區的門，門內全都屬于單位。花園、園心亭、操場、舊式的樓房、辦公樓，甚至還有一所小型幼兒園，凡所應有，無所不有。最重要的是，我們這一輩的孩子從小生活在一起，就像一個大家庭里的兄弟姐妹一樣。大人們總說：“大門之內就是安全的，你們千萬別跑出去。”

正因為孩子們都在一起，所以不管是上學、放學，還是去什么地方，皆是結伴而行，我們從未嘗過孤單的滋味。

我有兩個最要好的伙伴，我們年紀相仿，但我是最大的姐姐，其次是芊芊，最小的是誠誠。記得那時還小，芊芊雖是女孩，卻有一股男孩兒氣，因此，她和誠誠但凡見面，一言不合必定是要打架的，兩個人面紅耳赤僵持不下，我總要勸架。不過他倆打架斗氣從來都是轉頭就和好，大人們也見怪不怪。現在舊事重提，總讓他倆害羞。

二

這么好的朋友，家長們也彼此熟悉，聚會自然是常有的。不過說是“聚會”，一般都是大人們打牌、吃夜宵的時刻，我們不參與其中，自然是到一邊自尋樂子去了。那時候的我們還是很精明的，從來不在大人面前瘋，我們都是躲到房間里去的。說起來，幼時的我真的是慷慨大方，從不吝嗇牛奶、零食，凡是參與其中的，人手一份。我的玩具加起來有好幾筐，恐龍、魔術帽、魔術棒、小炊具、娃娃……數不勝數。大人們在客廳，我們就在房間里，關上燈，打開能發光的玩具，玩得不亦樂乎。

說到發光，我們還曾經捉過螢火蟲—當時我家的門外便是小山丘，在夏日的夜晚，螢火蟲隨處可見，伸手一抓便有一只，小小的螢火蟲在手心里發光，當你想展開手好好看它的時候，一不注意它便飛走了。

還有一種光—火光。有時我們總愛慫恿哥哥姐姐們帶我們去烤東西，不過可不是燒燒東西就完事了，我們經常會烤食物—竹筒飯、紅薯是我們最經常烤的了。大人們總是很不放心，從來不讓我們玩火，家里的打火機也被大人藏了起來，不過這些“小把戲”有什么用呢？誰能阻擋我們呢，小孩子平常在家就愛翻箱倒柜，家里是藏不住什么東西的，打火機也一樣，很容易就得到了。我們經常是分工合作的—一個去“偷”打火機，另幾個從家里拿食材，幾個人準備柴火，就像分工精確的螞蟻家族一樣。

有一個地方，被我們稱為“黃土坡”。如其名，一大片黃土，堆積起來像黃色的火焰山，有山丘，有溝壑，在太陽很大的中午，更是愈發像火焰山了，沒有一點陰涼，只有被太陽烤干了的荒草和干枯的樹枝。不過這樣的地方，在我們的眼里就是天然的、絕佳的烤火地點，溝壑可以搭建火爐;滅火也很方便，填坑就夠了;干草和樹枝正好可以用來燒火，不需要再另外找柴火。

三

大概每個孩子都有個冒險夢，我們也一樣。

那個時候，我、芊芊和誠誠甚至自創了一個“X組織”，還忙上忙下地找資料—未來冒險地的資料。小時候，在土里挖出一個廢舊的木碗都以為是什么寶貝，大家都有一個盒子，里面的東西雖然一文不值，但都是我們的“寶貝”—一些撿到的彈珠、碎片之類。那時說要冒險，我們弄得很“隆重”，我們畫飛行器、服裝的“圖紙”，好像設計的這些明天就要實施了一樣。圍坐在天臺，吹吹風，暢想著未來的種種冒險，可能遇到的危險、奇幻……笑聲隨風而去。

一個冒險夢，給予我們的童年太多想象和快樂。

小時候誰還沒有個“高手夢”。

很早以前就經常看到電視劇上的各種高手，經過什么魔鬼訓練的洗禮，摸爬滾打，最后成了很厲害的特工之類，那個時候我們就很崇拜，也曾夢想過，自己也能成為一個這樣的高手。有一段時間，我們照著電視上播的，把自己當作小兵，裝得有模有樣的，繞著操場跑—“一二一，一二一……”我們還把穿越叢林當作任務，把拿到某一塊石頭當作任務，把翻越某一堵墻當作任務……

不知道你是否也曾有過一個高手夢，也不知道這個高手夢有沒有給你帶來什么，但你一定有過一個獨特的夢想吧。

四

不久前也回去看過，那扇大鐵門好像伸手就能摸到頂了，花園的樹都長得高大多了，園心亭好像沒有記憶中的那么大了，操場上也有了一層黃土，曾經的小花小草都及膝高了，以前那堵難以翻越的墻好像一下就能過了……看著這一切的一切，感覺都變了。

以前最高的樹已被砍掉了。

我們的童年，也隨風逝去了。

（本文作者系我刊校園通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