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翔
阿翔近作 [組詩]
·阿翔

在此之前,我從未寫過地震詩。
在此之后,我從未清理記憶的廢墟。
這里面,掩埋著暗黑的煎熬,
和凌亂的道路,牽連到不遙遠的預言,
如同大雨中試圖擺脫地域性。
2008年5月,我在異鄉,那一日
感到大樓晃了一下,接著從一首詩的
裂縫擴散,一直到云層里的大坑,
寫作全面徹底中斷。不首先回到
個人的背景,怎么會震懾于巨大的
威嚴!同樣,啟示錄的范圍很廣,
僅僅是一個猛烈的輪回;倘若不能
完全拒絕,會有什么樣的消息
好過一些?寫詩就是命運,
的確繞不開地震,仿佛相互纏繞,
我快要呼吸不過來;一旦動筆,
幾乎是一種絞肉般的折磨。至少,
在詩中選擇抽身而去,或者,
近于人生的絕望。而在我們身邊,
現實早不忍正視,等著被顛覆,
或是被詩的未來填平。2008年,
這不等于是我能完成轉變,就好像
不記得死亡來自記憶和詩的合謀。
所以,大地的裂縫充當了我們
無從把握的代價,這也許是
迫不得已的一種選擇。
請理解,我的寫作從不觸及地震詩。
請理解,我在那一年無法克服的戰栗。
只在一瓶烈酒前停留了一小時多,
雨夜沉沉睡過去??晌覀冞€醒著,
趨向于熱烈。另一件事情是,
窗外的一片樹林,傳來貓的叫聲,
仿佛小心翼翼地滲入桌邊的談論中,
幾乎吸引我的注意力。但問題來了,
談論實際上與貓無關,這可能比雨夜
令人迷惑,就好像烈酒的味道,
把持了我們私下所剩不多的夢。
不妨說,雨夜在赤裸中抽空了
熟悉的風度,黑漆漆的即景,
在我們眼皮底下,經歷著貓的輕盈。
有時,我找不著局部,或許尚未
被另外的女主人說出;有時,
時間的深度,簡直穿不透,
不可能有遙相呼應。與這里相比,
我們更容易暴露出類似的視野,
歸結這一點:在貓眼中鋪開,
足以令我們眩暈。所以,在現場
或不在現場,并不妨礙彼此
構成無限擴張的背景,恰似情緒,
變幻莫測,只牽涉一小時多,并且
交換任何東西。我最能明顯
意識到這里的問題,縫隙太多,
也不包含部分書信史話,這的確是
記憶如遠方,和貓如出一轍。
反倒是今夜經歷了一首詩的過程
如中介,私下里最先完成簽約
無風的平靜不意味著無限擴張
越過樹林背后,肉身終將安息
需要人脈蓄積遙遠的生活。或許更簡單
裸露之處泛起白沫,超出了常規
猶如云的形狀,在緊密的關系中
從不顯形
如果可能,我愿意接受我們的
面貌改觀,隨時觸及柔軟的肌膚
時鐘推進著一次預謀,尚未
被變形術征服過。或者說,我們緊跟的
步子跟不上了,一首詩的變幻莫測
包含著被翻爛的手抄本,便讓人
聯想到今夜支起碩大的耳朵
甚至所有車廂不被鐵軌證實
仿佛詩的相互嚙合突然被卡殼了
我從未想過利用縫隙,比喻寫作的較量
譬如,我們所剩下的陰影
遠離了命運的快節奏
總有一些聲色,不盲目于今夜的
變形。像鳥群,掠過黑漆漆的樓宇
仿佛在懸崖的浩瀚中才有
一次墮落,襯托出我們不妥協的
底線,它有一個好處是:不會
背叛你的記憶,可以不考慮
昔日的縫隙;說到第二個好處是:
你無法察覺細微的聲音,
就直接無視它,無視身在異處的
語法,甚至不需要氣候的有效性。
以往的日子總是熱情不減,
相比之下,身邊的貓睡成了
沙發上的一團寂靜,而我們則
多了預料的機會,但黎明和傍晚
并不提供尺度?;蛟S,要描繪
縫隙中的風景,必須始于
在夢境之外的清醒,就好像你堅信
你的預料:靠岸的倒影,
會把我們的波浪推得更遠,進行
暴雨和小劇院上座率的類比。
當然,前提是你從未輸給
你的招數,在那里,刀子不止一次
昔日的鋒利,熬夜的報告隨時修改為
鬼話連篇,這就意味著我們的
宇宙找回最簡單的解脫,每一天
都是反諷性的新相識,彼此
吐著泡泡。要是換作我,手里有
足夠的租金,我會從你身上
租借照亮黑夜的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