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博物館環境可持續性管理的科學研究—— 以大都會博物館的預防性保護研究實驗室為例

□ Marco Leona（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科學研究部主任）

有關博物館環境可持續性管理的科學研究—— 以大都會博物館的預防性保護研究實驗室為例

□ Marco Leona（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科學研究部主任）

預防性保護的驅動力是什么？它解決哪些復雜的問題？建筑的使用周期、參展項目的規模、每年舉行多少展覽等都是需要我們解決的基本問題。

有人說規模、體量不是很重要，但對我們從事保護工作的人來說，規模和體量是非常重要的。大都會博物館是美國最大的博物館，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館之一，地處中央公園，每年有600萬的訪客，這些訪客會帶來很多灰塵，另外有來自中央公園和城市的污染，還有6000件新入藏的藏品。我們的員工不少，但也不是太多，有130位策展人員負責展覽和收藏品的組織工作。還有125位修護師和科學家。此外，還有由工程師組成的房屋維修部，對保護工作來說他們也非常重要。保安有時在凌晨2點給我們打電話說發現了很多蟑螂或者是害蟲。

1888年的大都會博物館規模還比較小，它隨后不斷擴張。從第一棟樓到現在，多棟建筑全部打通。加上一些附屬建筑，40%的房頂都是玻璃，氣候、建筑連接、光照等復雜的問題都是很大的挑戰。對很多同事來說，博物館應是沒有窗戶的，玻璃讓他們很不開心。但是，日光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圖1）。

藏品具有復雜性。不同的藏品來自不同的年代、文化背景，使用不同的媒介。木板油畫對溫濕度非常敏感。和木板油畫相比，布面油畫對氣候沒那么敏感，由于它使用的是合成顏料，所以對光比較敏感。預防性保護要針對不同的藝術品，對于來自中國漢朝的一幅畫，我們采取了中國傳統的做法，它的展出時間較短，大部分時間儲藏在庫房。而現代藝術不是這樣的情況，很多藝術作品設計的初衷就是放在室外。

科學研究部有一百二十多人，大部分是修復師，不僅協助各部門保護藏品，還要做分析史料、修復研究等工作。在過去十年，我們組建了預防性保護團隊，跟其他部門開展合作，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協調作用。我們不可能單打獨斗，比如藏品外借的工作會跟耶魯大學合作。此外，還負責材料測試、空氣監測等工作。預防性保護團隊與修復師可以有效地對布展工作進行干預。如，制定空氣質量標準，給建筑部門設定條件，確保他們在設計新的展廳的時候，使用的材料是符合敏感性要求的。對燈光也要進行定期監測，并與策展人和工程師配合，在適當的燈光條件下打造最好的欣賞環境。

Marco Leona

圖1　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俯視圖

圖2　不同展廳的感光熱成像地圖

自然光強度較大，且很難控制，對保護工作造成一些問題，有時要消除自然光。我們最近正在跟一個工程機構合作開展研究，請策展人、建筑師從視覺的角度來判斷歐洲展區的哪一個展廳是他們最喜歡的。光照度檢測系統以熱成像的方式展示每一個展廳不同季節的光照情況。綠色到黃色意味著陽光起到的照明作用是最大的。自然光照射時間最長的博物館也是策展人最喜歡的博物館。每個策展人都有不同的意見，但這一點是共識。所以我們的挑戰就是保證有足夠的自然光，又不能讓這些自然光給作品帶來太多傷害（圖2）。

蟲害會給藏品帶來很大傷害。靠我們部門的兩三個人是不可能解決蟲害問題的。有三百多人幫助我們一起監測這些蟲害問題。我們使用缺氧的方式處理蟲害問題。氬氣比較貴，但效果非常好，它擴散性不強，不會泄漏。50%的霉菌可以在無氧的環境下生存，但如果是用氬的話，這些霉菌都不能生存，這就是使用氬氣的優勢。雖然蟲害管理非常重要，但并不意味著每項工作都由我們親自操作，我們的作用是進行宣傳、培訓，通過培訓可以讓所有人都能操作（圖3）。

圖3　共同治理蟲害

我們非常關心室外空氣和微環境。如果展覽規模很大，會生成臨時微環境。每一個臨時存放展品的微環境都會被測試，確保臨時搭建不會釋放有害物質，也不會使有害物質在微環境中長期存儲，從而不會對博物館的大環境造成長期影響。我們可以在線進行空氣質量測試，和安特衛爾大學、盧浮宮合作，獲得關于大環境、外界環境和內部環境綜合污染情況的分析。我們也在博物館內部進行這樣的分析，進一步了解室內外是否存在污染物的交換；通過空氣過濾系統從外面帶入內部環境的污染物是否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我們并不使用半過濾器，也不使用化學物質作為媒介的過濾器，只是對空氣中的顆粒進行過濾，并不會過濾酸等物質。我們每年都會舉辦50場展覽，很難具體分類，大概有二三十個是借展，有借出去的，也有借進來的。還有就是輪換制度，比如中國區展廳每隔幾個月會進行陳列品和藏品的輪換。輪換時也會臨時搭建一些儲藏展品的半封閉環境。在借展的情況下，臨時搭建的結構會更多，有時很難預估對空氣質量的影響。

于去年舉辦的一個時裝展使展廳的結構和空間變化很大。首先要保證這些臨時搭建不會帶來更多的污染物。設計師在畫廊里設計了一個穹頂，直徑有22米，使用的材料是膠合板和PVC，這些材料會釋放有害物質至博物館的環境中。在前期評估中，要確保污染物預測的級別低于界限值之下，同時也要考慮更頻繁的空氣換氣、更高的空氣交換率。還有其他傳感器的使用，主要是對金屬板的分析，所用的金屬包括金、銀、銅。我們會在小環境中放置這些金屬板樣品，并且把樣品交給第三方機構進行檢測，看看空氣是否會對這些金屬板造成影響，這些金屬板也在其他藝術品上廣泛使用（圖4）。對于展覽過程中的臨時建筑，我們有一系列的測試標準，比如ODDY測試、紙質測試。藝術品在臨時搭建和臨時裝裱的過程中，有些紙的上面是有酸度的，這樣的接觸是否會造成影響呢？這項研究也有很多創新，像我們保護部的主管就曾經帶領大家做了一些關于紙質受空氣污染情況或有腐蝕性氣體影響的實驗。通過GCMS的方法分離取樣，關注已有的HPLC的數據庫，找幾種不同的織物，通過ODDY測試，臨建中幾種不同的織物揮發的酸性物質對紙質會有影響（圖5）。通過對前期樣品的采集和測試，可以發現這樣臨時搭建的結構不適合作為長期結構存在。做這個測試的時候，再過兩個禮拜就要開始展覽了，時間非常緊張。根據測試結果，我們知道存在風險，制造商決定把這些紡織品拿回去進行清洗，我們又重新進行測試，發現這些紡織品上面揮發的酸性氣體已經消失了，而且不會對展品和附近的紙張造成影響。這就是兩個星期之內通過測試排除掉的風險因素以及廠商進行的調整。

新的測試方法在不斷涌現，對我來說，預防性保護是跨學科的合作活動，最為核心的工作就是對話，要加強博物館內部的跨學科對話和博物館與外部的對話，對話才是真理。

圖4　金屬測試

圖5　織物測試

(孔妍根據研討會速記稿整理，未經作者本人審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