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良君
擼頭發君
文/曾良君

我高中三年所呆的班級能人輩出,風起云涌,畢業后成為了江湖中的一代傳說。但在如此多各顯神通的同學中仍然有一位同學讓我印象深刻,多年之后想起來依然讓人愁腸百結、欲說還休,沉吟良久,我也只能表情沉痛地形容他為——這是一位先鋒詩人。
起先這位同學默默無聞地度過了他愉快而和平的高一高二歲月,高三后大家開始逐漸注意到他日漸蓬亂的頭發。
一般來說男生的頭發亂一點也不是什么新鮮事,但是這位同學的頭發亂得非常地鬼斧神工,簡直可以說是已經到了巧奪天工的程度。
每當看見他從走廊另一端氣喘吁吁狂奔而來的時候,我就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這位同學每天到底是起多早又是用了多少發蠟才能將頭發抓成這樣,蓬亂成蘑菇云狀在頭頂上亂七八糟地裊裊升起。
真所謂是橫看成云側成巢,有時我從正面看見他,感覺這發型應該是參照高中歷史課本上的核彈蘑菇云配圖無誤了,但是有時我不經意從側面看見他,又覺得很像雀巢公司的商標,就是那個鳥窩。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于,這頭發一點都看不出來是發蠟抓的,要不是直到放學這些發型還沒有絲毫要變形的意思,我簡直就要以為是自然睡出來的了——不過后來發現原來真的是睡出來的。
再后來這位同學不知道為什么不太滿意自己的先鋒造型,每天來到學校第一件事情就是背著書包風風火火地從自己教室門口跑過沖進廁所擼頭發。在我們所有人都以為等他再次出現的時候,頭發將是濕漉而熨帖地掛在腦門上時,他的頭發仍然是蘑菇云狀的裊裊升起,和從我們面前跑過時毫無差別。
由于頭發擼來擼去沒有絲毫變化,這位同學便油然而生了一種挫敗感,表現在實踐上,就是每天早上擼頭發的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長,最后就遲到了。
我們那個急躁的班主任向來是把遲到的嚴重性和加入黑暗組織試圖毀滅世界的嚴重性畫等號的,所以毫無疑問他被談話了。
你為什么遲到?
我沒有遲到啊,我只是一直在廁所里。
那我是在教室上課呢還是在廁所上課呢?
但是遲到與否的標準是以踏入學校的時間為準的。
荒謬!當然是以踏入教室的時間為準的。
如果這段對話發生在我和急躁的班主任之間,那么對我來說重點就是,擼頭發是可以的,但是書包得放在教室里人過去擼,證明我已經到過教室了。
但是這位同學可是先鋒詩人啊,是藝術家啊,藝術家和普通人的想法已經不一樣了,何況人家不但是詩人還是先鋒的。所以在這位同學看來重點就是:遲到不遲到的關我什么事,擼頭發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在往后的日子里,這位同學便每天都兢兢業業地遲到,兢兢業業地在廁所里擼頭發,頭發也兢兢業業地沒有絲毫改變過。
顯而易見,藝術家和藝術家的頭發都是有脾氣的,大概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真正的藝術家連頭發都是藝術的。
(摘自《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