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星鐸 閆彩萍
“希望先生”在奇瑞
文/吳星鐸 閆彩萍

詹姆斯·霍普
詹姆斯·霍普(James Hope),這位充滿熱忱的洋設計師,人稱奇瑞的“希望先生”,這一點名副其實——霍普姓氏英文意為“希望”。自從2012年加盟奇瑞,霍普帶領上海造型團隊,探索國際先進設計理念與模式,在本土品牌國際化的道路上結下累累碩果。談起自己的設計師生涯,他笑稱:“我離開福特公司時,他們都開玩笑說從此再沒有‘希望(霍普)’了。”跨洋而來的霍普毫無保留地傳授經驗,著力培養本土人才,正是這種交流為主、理念為重的國際風范,為他贏得了不少美譽。
在前往非洲的旅途中,設計靈感不斷的霍普曾被沿途奇形怪狀的動物形態深深吸引;在埃及和越南,獨特的本土風味給霍普打開了一扇靈感的新窗口?!霸谌鹗堪柋八股?,我盡情滑雪暢游,離我最近的村莊也有幾公里,但是那種獨自徜徉冰雪世界,與冰川和自然風光相融的體驗,讓我靈感不斷,回味無窮!”
30多年前的霍普,還是加拿大小鎮上的一個偏科少年?!叭绻憧次业母咧谐煽?,會發現我的數學和科學成績都很低,但是美術課、手工課、地理和歷史成績卻遙遙領先?!眹乐仄频纳倌昊羝?,既不循規蹈矩,也不亦步亦趨。終于,他在美術課堂上遇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位伯樂?!爱斈甑拿佬g課堂上,我們學著畫樹葉、栗子、貝殼,因為我不擅長依葫蘆畫瓢,就沒按照要求來畫,只畫了心中所想。我的美術老師卻對我說,你的畫是最好的,只是沒有按照規則來畫而已?!边@位美術老師看到了連少年霍普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巨大潛力?!拔抑恢雷约合矚g創造,但不知道怎樣將這種潛質發揮到積極和正確的地方去。其實,我的設計才華在那個時候就開始凸顯了?!?/p>
霍普的父母和老師,都成為了他人生初期的精神導師。汽車設計師的天賦,在他們的指引與點撥下,日漸得到發掘。
自稱是“看《微星小超人》長大的一代”的霍普對飛船、樂高積木等抱有巨大的興趣?!拔铱梢曰ㄒ徽煊梅e木建造船、飛機等模型,我不看玩具的指示圖,也不在乎那些指示?!痹谏鲜兰o50年代的美國,智商是設計理念的重要基礎。而現在,模型的建成包含了諸多其他因素:情商、靈感、創造力等等?!澳P突谥巧虡嫿ǖ臅r代早已結束,現代社會分析能力十分重要?!被羝照f。
1991年,還在讀本科的霍普參加了密歇根的一個設計大獎賽,回憶起這次激發并見證自己創造能力的比賽,霍普記憶猶新:“比賽中我設計了兩款汽車:一個豪華的、黑幫風格的跑車,一個可愛風的趣味汽車。我因此得到了兩個項目的第一名?!蹦菚r的霍普只有23歲。
大學時代的霍普對自己的設計目標其實并沒有清晰的認識,他說:“當時,我并不知道有汽車設計師這么個職業存在。我的父親是一位工程學教授。一直到后來我才逐漸發覺:原來我想要設計的是汽車。”
1992年,圓頭汽車遍布大街小巷,甚至一度成為時代的標志。而當時的霍普,正致力于福特GT90這款新型概念車的設計,新穎的理念一度碰壁?!拔业纳纤靖艺f,不要再設計你自己的車了,我們福特公司的文化就是圓頭汽車,你再這樣,就辭職吧?!比欢?,一度受挫的霍普終于遇到了新的伯樂?!敖芸恕つ釥柹钱敃r的首席執行官,進公司之后他想為福特找一種新的設計方向。他們看到了我做的模型,于是就開始了一輪新的討論?!被羝涨靶l的設計理念在當時仍十分令人震驚,人們還是普遍認為尖頭車是錯誤的設計方向。然而,霍普設計的車型很快在各色展覽中亮相?!白鳛樾滦驮O計理念的代表,我還被派往歐洲,傳播設計理念?!?/p>
“設計者的眼光包羅萬象,任何事物都是我的靈感來源。產品是主觀的,與客戶或其他人的眼光都無關?!被羝丈朴趶娜f物中汲取靈感,因此,他的關注領域不僅限于汽車,還涉及藝術、繪畫、建筑等。在對自然的無限關注與投射中,霍普汲取了無盡的創造力。“當我環游世界時,不管是中國、美國、歐洲還是南非,在每個環境下,我都可以接受新文化,擁有新體驗,這太棒了?!痹隗w驗中找尋靈感,正是這樣的生活態度,支持偏科少年在設計之路上一路走來,保持著樂觀與開放的心態。

conceptβ概念車草繪圖
2012年初,霍普正式加盟奇瑞,這是霍普職業生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初進奇瑞,霍普發現這是一個正在起步中的小型公司?!叭绻闳ビ^察當時所設計的汽車,會發現公司內部缺乏業務連貫性。”雄心滿滿的霍普,立即將公司中各種基礎的設計工作整合到了一起,勇于提拔設計人才,為公司開疆拓土。
“在每一次公司的展示交流中我總是說,好的設計是成比例的均衡的設計。我初到奇瑞的時候,公司里對設計和建筑工程是完全分離開的。而現在,我們正在設計建筑模型,這使公司更像一家人,那就是我們彼此不分家,同時也適當保留差異?!被羝照f。
細心的霍普也觀察到了公司的軟肋?!捌嫒疬€沒有一個強大的品牌標識,雖然它的品牌認知度還不錯,但是它所生產出的汽車的質量,與公司的LOGO并不能完全吻合。其次是設計語言的問題,我們提供了流體力學化的系統。我們剛開始制作這個系統時,當時所采取的普遍方式都太直接,太單線條,扁平化。而現在,包括尼桑在內的一些公司,都開始采用這種動態的方式?!被羝找I著奇瑞,緊跟國際潮流,實現了品牌的重塑。
作為奇瑞的外籍專家代表,霍普利用他在歐美20年的行業背景和廣泛人脈關系,“以才引才”,幫助奇瑞引進了國外高層次設計人才,打造一個高水平汽車造型設計團隊?!拔以浾f服一位來自保時捷的天才設計師加盟奇瑞,他為此辭掉了保時捷的工作。”當時,這位設計師正處于職業掙扎期,個人生活也遭遇瓶頸?!拔覄裾f他,來中國尋求新鮮的工作體驗。我還告訴他,這里的人們可愛可親,有很好的工作機會。年輕的奇瑞公司正在崛起,我們在設計界是舉足輕重的?!?/p>
在和中國同事的相處中,霍普逐漸摸索到管理經驗的核心——同理心?!爸袊聲ξ页ㄩ_心扉,他們常常會與我溝通一些日常并不會對我這個職務的人講的話。我對這種友誼極為重視。在上海這里也是如此,我與同事之間保持著很好的溝通,是往常的上下級關系中不常出現的?!被羝丈钚挪灰傻氖牵挥屑{入多元化的聲音,才能做出國際化的設計?!捌嫒鹗且患覈H化公司,在一場頭腦風暴中,假如成員們年齡相仿,背景相似,討論結果可能會很單一。若年齡、性別、文化背景、國籍各不相同,那么團隊討論結果就會得到極大延展?!?/p>
在霍普看來,奇瑞整體上正處于一個積極的發展階段。但是,如同中國大多數的汽車企業,奇瑞公司的發展也經歷過嚴峻的掙扎期?!捌嚠a業的競爭異常激烈。我們設計師的工作核心,就是與世界上最尖端的人才進行競爭?!碑斍半A段,在汽車設計產業,奇瑞公司的競爭對手非常多,除了吉利、長城等公司,更多的是包括寶馬在內的其他的尖端科技公司。霍普堅持用長遠的眼光看待這種競爭。在他的設計理念里,這樣的良性競爭極具價值:“設計領域,本該是高手之間的過招,我們也需要在競爭中學習和容納更創新的技術與設計理念?!?/p>
2012年的日內瓦車展,一款秉承著“上善若水”的國產概念車引人矚目。憑借霍普與他的團隊新穎前衛的設計理念,這款車型一舉奪得“2012年度最佳概念車”獎,這是中國汽車品牌首次獲得國際汽車設計的重量級大獎。

正在滑雪的霍普
2013年9月,人民大會堂內燈火通明,媒體與民眾聚集于此,一同目睹中國政府“友誼獎”的頒獎盛況。這是中國政府為了表彰外國專家的特殊貢獻而授予的最高獎項,霍普即在獲獎之列。
“我是和妻子在歐洲度假時聽說獲獎消息的,”霍普對這一美妙的過程記憶猶新,“當時我們非常開心地來到中國領獎,不僅現場聽到了李克強總理飽含激情的演講,還參與了盛大的晚宴?!?/p>
由于工作原因,霍普常年在世界各地奔走。作為世界頂級汽車設計師,霍普的生活理念是“四海為家,設計為大”。從瑞士到法國,再到意大利,始終陪伴在霍普身邊的是他鐘愛的設計。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世界正在向所有人展開,日久奔波的霍普對此深有體悟:“我們這一代,是有幸經歷這些變化的第一代?!?/p>
來到中國,對于霍普而言,中文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困難?!拔抑粫f一些基本的中文,比如‘左拐’、‘右拐’、‘直走’、‘再見’等等。當然,我也有過沮喪的時刻,因為這里的一切都與家鄉不同?!?/p>
“我特別喜歡在蕪湖一個特別的餐廳吃美味的牛肉飯,”霍普興致勃勃地回憶起自己在蕪湖的經歷,“雖然老板不懂英語,我的中文水平非常有限。他們總會給我一個大大的微笑和熱情的招待?!痹谶@家餐館,每當霍普出現,老板就主動呈上霍普最喜歡的菜,加上每次必點的自制辣醬?!斑@真的給了我賓至如歸的感覺,”霍普說,“雖然我的中文水平不太好,但是語言根本不能成為我與當地人交流的障礙。”
這種跨越語言的緊密情感,同樣存在于霍普與設計團隊的關系中?!拔乙呀浥c我的設計團隊相處4年有余,真的感覺像一個家庭一樣?!?/p>
“蕪湖是個非常棒的城市,我見證了它的飛速發展。說起來,現在蕪湖都有星巴克了,我可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談起當地發展,霍普不無調侃地說。蕪湖,已成為霍普設計師生涯的延續和在中國的第二家鄉。
霍普的足跡絕不僅限于蕪湖。來到中國多年的他,既登頂過泰山之巔,也暢游過桂林、北海、海南、哈爾濱和青島。他曾經訪成都,看遍樂山大佛和平遙古城,也曾到首都,逛過大小胡同和著名的紫禁城?!霸凇颜x獎’頒獎期間,我還去了首都博物館,欣賞了很多傳統文化,其中包括古老婚姻儀式的展示,真的很棒。但我還沒去過長城,這是我的一個夙愿?!?/p>
除了觀賞與游歷,霍普夫婦早已投身于在華的工作之中?;羝盏钠拮釉谏虾5囊粋€康復中心做電話連線的志愿工作,幫助殘疾或毒癮患者擺脫病痛。與此同時,她還與一些其他的志愿機構合作,為中國兒童事業服務。談到妻子的事業,霍普語氣中透露出驕傲與支持:“我的妻子對志愿工作非常感興趣。當然,在中國的工作對她而言是很棒的經歷,也是發揮她在醫學方面的專業知識的良好機會?!?/p>
以英國人的身份登臺領獎的霍普,其實是個地道的加拿大人。來華工作之前,霍普居住在德國,“英國的護照在德國更容易得到承認,全球認可度也更高。這是我常年使用英國護照的原因?!倍勂鹱约旱摹半p重國籍”,霍普不無調侃:“雖然有兩本護照,但是我本人絕對要更像加拿大人一些啊?!?/p>
“每當回到家看到家人和朋友,即使相隔甚久也熟悉如初。這是我這輩子最深沉的情感,值得緊密維系?!背砷L在金斯敦和安大略省的霍普,盡自己最大努力,每年至少回加拿大一次。曾經激發了霍普設計靈感的高中美術老師,也一直與霍普保持著緊密聯系。“家人總是鼓勵和支持我,去追求真正富含激情的設計?!?/p>
在中國的日子里,霍普常常攜妻子一道,或徜徉湖畔購物中心,盡覽自然風光;或攀爬黃山之巔,極盡高峰體驗。“我真的很想念在黃山的日子,懷念在中國的時光。”他感慨地說。
除了壯游自然山水,霍普還是個狂熱的滑雪愛好者。他最喜愛的事情之一,就是在山間或鄉村進行趣味滑雪活動?!拔乙欢ㄒコ啥蓟淮窝?。之前我還體驗過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的滑雪場,這可以說是我最喜愛的冬季項目了?!闭勂鹱约旱膼酆?,霍普神采奕奕地說道。
除了旅行和滑雪,霍普還時常被妻子拉去潛水,然而并不擅長潛水的霍普對此深受“困擾”?!皩ξ襾碚f,潛水簡直是種折磨?!被羝湛嘈χf。加盟奇瑞之后,他的工作有時十分繁重,在妻子的陪伴下,他的工作壓力得到極大的緩解。在廣泛的愛好之下,兩人在中國延續著有趣而浪漫的戶外運動生涯。
這個常年旅行的中年設計師,工作纏身,身系全球,探親訪友早已成為了奢侈的事。“我盡量安頓好工作,以后我要更頻繁地回一回家鄉?!闭f到這里,霍普眼中閃爍著對家鄉的眷戀和對親友的渴望。加拿大的冬天大雪飄飛,然而霍普總忘不了的,是寒冬與親朋一道在火爐邊溫馨的談笑。
“不管離得有多遠,每次空余回家,我感覺都跟從未離開過一樣。那里有我摯愛的朋友,不管何時回到家,總在那里等待著我喝杯小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