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兩會,導演馮小剛呼吁在中小學課本中應教授部分有文化含義的繁體字,如“親愛”這兩個字就非常有含義,“親”的繁體是左邊一個“親”,右邊一個“見”,組成了“親”,“愛”在“愛”中加了一個“心”,這兩字的含義是“親要相見,愛要有心”。該提議引發一時熱議。
然而“親不見、愛無心”這樣的社會現實卻難以改變,尤其是中國的留守兒童感受至深。
最近,民政部公布全國目前農村留守兒童是902萬人。此前大家普遍接受的數字是全國農村留守兒童有6100萬人。為何“銳減”5000多萬?民政部有關負責人解釋說:一是近年來,各地就農村留守兒童關愛保護工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為減少農村留守兒童數量創造了有利條件。二是在農村留守兒童定義方面有所區別。此前對于農村留守兒童的定義是“父母一方外出務工、不滿十八周歲”。這次,《國務院關于加強農村留守兒童關愛保護工作的意見》將農村留守兒童定義為父母雙方外出務工或一方外出務工另一方無監護能力、不滿十六周歲的未成年人。
對于統計口徑調整而導致的留守兒童數量“銳減”,人們還是質疑不斷。當然,近年來社會各方還是做了不少工作,但留守兒童問題積重難返也是現實。去年貴州畢節留守兒童自殺事件曾引發全社會深刻檢討,包括隨后質疑畢節市1.8億元留守兒童救助資金去向不明問題,質疑背后反映出的諸多體制機制問題,不可能在短期內解決。
即便是902萬留守兒童也是個大問題。怎么講?
一是比例超高。據第五次人口普查,在一些農村勞動力輸出大省,留守兒童在當地兒童總數中所占比例高達18%-22%,不能與父母在一起生活的留守兒童超過了半數。二是缺乏監護。據統計,80%以上的留守兒童是由祖父母隔代監護和親友臨時監護,年事已高、文化素質較低的祖輩監護人基本沒有能力輔導和監督孩子學習。三是缺乏教育,農村學校由于條件所限,針對留守兒童的需求提供特殊有效的教育和關愛力不從心,學校與家庭之間缺乏溝通,導致相當數量的留守兒童厭學、逃學、輟學。四是缺乏撫慰,據西部某縣的調查:70%的父母年均回家不足3次,有的甚至幾年才回家1次;近30%的留守兒童與父母通話、通信頻率月均不足1次。五是易受傷害,農村留守兒童容易受到意外傷害,成為不法分子侵害的對象。公安部門統計數據顯示,被拐賣兒童群體中,第一位是流動兒童,第二位是留守兒童。女孩受到性侵害又不能及時得到父母幫助,極易釀成嚴重后果。
但最大的問題還是留守兒童心理失衡。由于父母長期外出,留守兒童的情感需求得不到滿足,遇到心理問題得不到正常疏導,極大地影響了其身心健康形成人格扭曲的隱患,導致一部分兒童行為習慣較差,并且極易產生心理失衡、道德失范、行為失控甚至犯罪的傾向。
中國農村的留守兒童,本該與城里的孩子一樣,天真爛漫,父母愛護有加,但他們卻不能。這無疑對他們成長投下巨大心理陰影,影響終生。即使按“父母一方外出務工”為標準,母親包括父親一方遠離孩子,都會對孩子的人格塑造造成不良影響,不少留守兒童甚至不愿見父母,產生怨恨心理。
關愛留守兒童就是關愛國家未來。社會各界做了不少工作,包括一些地方政府和教育部門調整學校布局,加大寄宿制中心學校建設,讓留守兒童盡量住在學校;鄉鎮一級基層組織對留守兒童給予對口的幫助;戶籍管理調整,實行農民工“市民待遇”,從根本上解決留守兒童問題。但要根本上解決問題,父母與孩子要“在一起”,誰也替代不了家長對孩子的陪伴。
如何“在一起”?解決留守兒童問題根本上要突破區域發展不平衡、城鄉二元格局和戶籍制等堅硬的屏障,而這些方面的改革已嚴重滯后于留守兒童現實的發展。不能聽任地方各自為政的慢半拍式“調整”,而應從頂層設計上給予全盤考慮,因為兒童是國家的未來,是一國競爭力的所在。比如留守兒童教育問題,教育為大,城市戶籍為次,不能因為戶籍利益樊籬阻隔外來務工隨行子女的教育大事,須知,這是國家未來的損失。
發展不能以一代留守兒童的未來為代價。外出務工者用勞動為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做出了貢獻,但他們的孩子卻要當留守兒童,試想,等千萬留守兒童長大成人,當他們明白社會是這樣對待他們的,他們會產生什么樣的心理?
“親要相見,愛要有心”,要讓孩子們體味到中華傳統文化這一最重要的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