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作人
獨奏:水平明顯不如上屆
在獨奏方面,中國和韓國選手表現突出,歐洲選手也大有異軍突起之勢。中國選手唐韻和張安迪獲得了小提琴比賽的并列第一名,來自韓國的金本索里和中國的蔣熠穎獲得了并列第二名,韓國的趙漢娜獲得了第三名,此外,張安迪還獲得了最佳中國作品演奏獎。在大提琴比賽中,克里斯托夫·哥洛斯獲得了第一名,第二名是來自韓國的趙安基,盧卡·吉奧尼尼和中國選手莫漠獲得了并列第三名,第四名和第五名分別是來自韓國的趙恩和金敏智,此外,來自韓國的趙安基還獲得了最佳中國作品演奏獎。

獲得小提琴比賽第一名的唐韻來自上海音樂學院,她是個“虎實”的女孩,拉琴很“沖”,技巧輝煌,充滿自信,演奏氣質十分獨特,音樂感覺也很出色。決賽中,她演奏的西貝柳斯小提琴協奏曲很有“沖天”的豪氣,時代感強烈,可謂眾望所歸。
獲得小提琴比賽第二名的金本索里拉琴十分細膩,音色、音樂和技術都過得硬,中國作品亦拉得中規中矩。聽她在決賽時的演奏后,我一直認為她是第一名的人選,然而最終她是第二名,我認為這可能與她相對內斂的演奏氣質有關。同樣獲得第二名的中國選手蔣熠穎也是我非常喜愛和看好的選手,她技術全面,音色細膩,最可貴的是有著十分成熟的音樂感。獲得小提琴比賽第三名的韓國選手趙漢娜條件很好,演奏時音樂十分動人,然而比起唐韻等人,她的音樂魄力明顯居于下風,故獲得了第三名。
此外,比賽中的最大疑問來自于并列第一名的中國選手張安迪,她曾經是幾年前全國比賽的冠軍得主。當年我在青島看她比賽時,她的演奏狀態和表現能力都棒極了,然而此次再聽她的演奏,心中寄予厚望的我不禁大為失落。依我看來,她的退步太明顯了,以至于西貝柳斯小提琴協奏曲在她的手下已有“疲勞”之狀,至于中國作品,我也沒覺得她演奏得有多好,反倒是韓國女孩金本索里演奏的中國作品令我嘖嘖稱贊。
然而就在我以為她會落選之時,卻得到了她與唐韻并列第一名、且獲得了唯一的最佳中國作品演奏獎的消息。說句實話,我對這樣的結果很是不解,就算是評委基于她過去的威望打了高分,我也認為著實不妥。依我所見,韓國選手金本索里與唐韻并列第一,才是最合理的名次。
在大提琴比賽中,法國選手克里斯托夫·哥洛斯非常出色,不僅技術與音色出眾,音樂上也顯得生機勃勃,變化豐富。獲得第二名的韓國小伙趙安基,據說是韓國大提琴教母鄭明和的學生。這個年輕人在演奏上音樂規格很高,技術上也沒有障礙。他演奏的德沃夏克大提琴協奏曲是所有選手中最規矩、最有感染力的。而中國作品他的演奏比中國選手還要好,單這一點就十分令人稱贊。

獲得第三名的意大利小伙盧卡·吉奧尼尼,其才能絕不在第一名哥洛斯之下,整個比賽中,我對他黃金般的音色記憶尤深,其全面的演奏技術極好地表現出大提琴這件樂器的優勢與特點。中國小伙莫漠與吉奧尼尼并列獲得第三名,我認為這里面也許存在著些許安慰的因素,實際上,莫漠與吉奧尼尼相比是有一定差距的,別的不說,就中國作品來說,吉奧尼尼的演奏就遠勝于莫漠。
比賽的第四名獲得者是韓國姑娘趙恩,她演奏上很規矩,技術表現亦很干凈,但卻沒有特殊的、奪目吸睛般的才能,音樂聽起來疲沓而累贅,缺乏引人入勝的效果。她演奏的德沃夏克大提琴協奏曲,是幾個演奏同一作品的選手中表現最一般的。至于第五名的獲得者金敏智,我個人認為她應該排在趙恩前面獲得第四名,她當時演奏的埃爾加大提琴協奏曲是相當不錯的。
縱觀本屆比賽,獨奏部分的水平明顯不如上屆。與上屆比賽相比,本屆比賽的獲獎者在藝術的完美性上有明顯差距,無論是小提琴還是大提琴,回到“學生感覺”的現象都不時出現。
本屆比賽還有一個特點,即中國選手重歸一流,歐洲選手續放光彩。記得兩年前的勛菲爾德比賽,一陣“韓流”刮起,令人猝不及防,無論是小提琴還是大提琴比賽,韓國選手幾乎壟斷了前四名,青少年專業組十一人參賽,九人進入決賽,獲獎的選手個個都是技藝超群的佼佼者。而宋知恒、許滋耕兩人更是成為了整個比賽的“神奇之星”,獲獎音樂會上,宋知恒演奏的西貝柳斯小提琴協奏曲和許滋耕演奏的埃爾加大提琴協奏曲,均可謂滴水不漏,無可挑剔,精彩絕倫。然而本屆比賽盡管韓國仍然派出了一些優秀選手,也取得了過得去的成績,但比起上屆來說可謂是兩重天地。對于這個問題,我心中也大為不解,思前想后,覺得其原因可能還是韓國此次未派出最高水平的選手參賽,故而在比賽中未能形成整體的、壓倒性的集團優勢。
重奏:歐美選手稱霸天下
本屆勛菲爾德弦樂比賽的重奏部分激烈而好看,各國選手表現出的水平都非常之高,可謂群龍爭雄,勝負難分。經過幾日的“較量”,最終重奏比賽塵埃落定,德國南風鋼琴四重奏組獲得了第一名,美國沖擊弦樂四重奏組和雅斯弦樂四重奏組分別獲得了第二名和第三名。此外,美國辛辛那圖斯弦樂四重奏組、德國莫阿弦樂四重奏組、莫斯科柴科夫斯基音樂學院鋼琴三重奏組和中國雪域弦樂四重奏組獲得了杰出演奏獎。
重奏比賽的進行雖跌宕起伏,但其精彩的表演完全屬于歐美選手,與之相比,亞洲選手差的不只是技術,更是思想上的根本意識,這一點似乎是無法改變的。通過這次比賽,我感受到,西方人和東方人在音樂審美觀念上存在著先天性的差異,東方人更強調個性意識,這本身是一種民族性格的體現,而西方人在血液中就流淌著合奏的共性意識,這也是與他們的音樂發展歷史相關聯的。
交響樂藝術的發展是合奏藝術的體現,我們要學習西洋樂器并發展交響樂藝術,假若不加強合奏意識的提高,不從根本上改變對共性藝術的輕視態度,無論如何都達不到世界一流水平。在重奏比賽中,亞洲組合全部被淘汰于六強之外,本身就是一個鐵的證明。
我聯想到,我國的交響樂團水平為什么長期上不去?為什么總有種種的羈絆纏繞著我們?其原因就在于我們的年輕人在對音樂的追求方面存在著問題,他們在演奏時過多地將技術與經驗運用在獨奏技巧上,而對于合奏藝術則缺乏實質性的理解與認識。長期下去,一種自我境地的“膨脹感”便會驟然升起,而那種與他人合作繼而達到共性目的的音樂追求,則會在他們的思想中愈加顯得蒼白和貧乏。

本屆重奏比賽中,這些國外組合都有著一種巨大的“向心力”,幾個人在演奏時,聲音還沒出來,心靈就已經達到統一了。例如獲得第一名的德國南風四重奏組,他們四個人完全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四把琴出來的聲音如同一把一樣,演奏中音樂的起伏及其細微變化,均在四個人的意識中得到了“電流”般的預先傳遞。而當音響瞬間噴發而出時,整個音樂完美得就像一座佇立的豐碑,這真是一種難以想象的神妙般的自然和諧。
其余獲獎的組合也是如此,他們基本上都表現出了歐美人所特有的共性意識,演奏時都有著一種包攏的、有機穿插般的感覺,絕沒有亞洲重奏組在演奏時那種貌似神離、心猿意馬的現象。這就是不同,這就是差距,這就是意識上的根本相駁。
在我看來,今后相當一段時期內,中國乃至亞洲國家的獨奏藝術很可能繼續稱雄世界,但重奏藝術還將遠遠落后于歐美國家。意識的培養絕非一朝一夕,要想使重奏藝術達到名列世界前茅的高度,特別是普遍水平接近世界一流,我們必須要從根本上認識、理解和解決這一問題。
盛夏的哈爾濱終日藍天白云,美麗無比。享譽世界的勛菲爾德弦樂比賽在這里舉行,恰似“仙境”之中的一次“蟠桃”盛會,甜美、舒適而又富有收獲,對于廣大酷愛音樂的哈爾濱市民來說也是余興未盡。應該說,他們從現在開始,就已經翹首期盼兩年之后的新一屆比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