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苗
拉薩有家書店叫“天堂時光”,光聽名字就讓人心生向往。時光在這里似乎放慢了腳步,溫柔地駐足。對于旅行者來說,這個書店就是天堂,它能讓疲憊的人斜躺在書店的沙發上,放下沉重的負累,與時光握手言歡,讓靈魂得到最徹底最純凈的休憩。
是的,對旅客如是,對書店的主人老潘也是。
在北京,老潘算是有房有車的成功人士,經營一家不錯的廣告公司,看似優渥的物質生活沒有給他以心靈慰藉。相反,他總感覺自己的心缺了一塊,丟在了紛繁的紅塵中,時時還有一些莫名的焦慮,想有一個地方,可以尋找自己缺失的靈魂。
2009年,老潘在西藏拍攝一部電影。西藏是圣地,是無數人窮盡一生想要抵達的夢鄉,也是老潘再也放不下離不開的心靈家園。在西藏,他感覺自己內心缺失的那一塊正慢慢湊攏過來,身心第一次完整相融。電影拍攝結束以后,他沒有返京,而是遵從自己的內心,把自己留在納木錯小學支教一年。
那段支教日子真的是非常艱苦,常人難以想象。老潘一個人帶了7個班,要教漢語、音樂、美術,每周有19節課。白天除了上課還是上課,晚上打著手電批改作業和備課。沒有水,沒有電,自己撿牛糞燒爐子。高原惡劣的氣候也給了他下馬威,寒冷侵襲了他,讓他的手和臉都狠狠凍傷。直到今天,那些凍瘡還會在每年冬天如約而至,似乎提醒他曾經的歲月。
但那一年,他實在又是充實幸福的。走在校園里,隨時可聽到“潘老師好”的美妙童音,猶如天籟。早上一開門,會發現門口的牛糞殘渣已被清理干凈。去井邊打水,一群孩子七手八腳搶著幫老師拎,盡管他們自己也是孩子。這些可愛的孩子們,傾盡所能表達著對北京老師的喜愛,那稚嫩臉頰上的兩坨高原紅是老潘眼里最溫暖的色彩。
最讓老潘難忘的是支教結束那天。校門口站滿了師生,哭成一片,不停地流淚、揮手。車子開出幾公里,老潘依稀還能看到孩子們一雙雙淚眼。那條老潘養了一年名叫“大妞”的狗,一直跟著車子后面跑,無論如何驅趕也不肯走。老潘一路哭著離開。
這次離別,更加清澈照出自己的內心,讓老潘看到真實的自己。他可以直面自己的內心,真正需要的不是塵世喧囂的繁榮,而是內心的寧靜淡然。西藏,就是心靈的驛站,那兒的一切已經融入到他的血脈里。老潘是個執行力超強的人,心動又一次化作干脆的行動,他把家搬到西藏,開了家書店——天堂時光。
老潘的書店不像是傳統意義上的書店,更像是一個溫暖的驛站。老潘知道,蕓蕓眾生,其實都渴望內心的安寧,都想找個地方安頓自己的靈魂,西藏是很多朝圣者虔誠參拜的精神圣地,老潘愿意給那些窮游西藏的旅客提供一些幫助。旅行者,無論相識與否,都可以在他的書店免費住宿三天,如果想繼續待著,那就在店里當義工。
在老潘的書店里,可以暫時忘卻茍且的現實,只有詩意的當下。可以捧一本書,不讀,只安靜地坐著,任思緒放飛,任耳畔似有若無的旋律在流淌。書店里有書,還經常免費放映電影,還有一架鋼琴等待著彈奏。在這兒,有電影,有圖書,有音樂,還有一群天南海北的朋友。這兒就是天堂,能夠撫慰一切的旅途風塵。看漫漫紅塵,在時光中消瘦。世間萬象,云海蒼茫,都抵不過心靈的遼闊。心安放在哪兒,哪兒就是天堂。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