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再修五百年

□周海亮

今世再修五百年

□周海亮

最初將他吸引的，是她脖子上的項鏈。他從未見過那樣神奇的珠子，半透明，溫潤，晶瑩，淡淡的白色條紋，陽光下閃爍著夢幻般的光澤。他走過去，她扭頭看他。僅一眼，他就知道，愛情悄悄降臨。

他去旅游，住在一個海邊旅店。旅店門前有一個花園，她坐在那里，安靜地看海。

他走過去。嗨！

她沖他笑笑，嘴角弧線安靜動人。

就這樣認識了，話題隨意并且閑散。終于聊到她的項鏈，她告訴他，這叫硨磲，海里的一種貝殼。又說，如果他喜歡，他可以送她一串硨磲手串。

為什么要送我？他有些吃驚。

緣分吧。她笑著說，硨磲還是“佛教七寶”之一，可保平安。

她說她喜歡潛水，喜歡看貝殼們靜靜地伏在水底，喜歡魚兒在她的身邊游來游去。我只揀死去的硨磲，她說，對大海敬畏并且友好，大海才會還你友好。

離開時，兩個人互留了電話。可是歸途中，他遭遇盜賊，手機和錢包全都丟失。回去以后，他想，也許他們注定無緣吧。不過是旅店里的邂逅，不過是午后聊了一會兒，這也許與緣分有關，卻與愛情無關。

強迫自己別再想她，卻做不到。有時候，整天都是她的影子，揮之不去。去過幾次文玩市場，見到硨磲項鏈或者手串，就會想到她，就會對那些圓圓的珠子產生一種特殊的依戀。也曾動了買一串手串的想法，想到她曾經的承諾，便罷了。他總是相信，他們還會相見。

第二年，同樣的時間，他再一次去旅游，特意住在那個旅店。第一天，他沒有遇到她。第二天，他仍然沒有遇到她。他有些失望，想，也許她早已將他忘了。忘記他，正常；記得他，才不正常。一起忘記的，還有她曾經承諾的硨磲手串。

沒事時，他去附近的工藝品店轉轉，再一次動了買一串硨磲手串的心思。想了又想，終是作罷。

似乎，他對能夠與她相遇，仍然抱有期望。

第三天，他正打算離開，突然欣喜地看到她。仍然安靜地坐在陽光之中，脖子上的硨磲項鏈，仍然閃爍出夢幻般的迷人色彩。

走過去，跟她打招呼。嗨！

話題仍然隨意并且閑散，只不過，他沒有第一次的那種自然。他想他肯定愛上了她，她也肯定愛上了他，與她再一次相遇，就是證明。

她的話，卻讓他心涼。

她說，她來，只為完成她的承諾：硨磲手串。說著，將手串遞給他，陽光之下，顆顆珠子光彩迷人。

他說聲謝謝，才突然發現，她的身邊，多出一副拐杖。

潛水時遇到一點意外，她笑笑，說，近一年了。想打電話告訴你，再想還是算了。

原來，一年里，她從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他稍有失落。

怕你擔心。她說。

你的腿……

2014年，農村水電工作的總體思路是：在水利部黨組的堅強領導下，銳意進取，扎實工作，全面貫徹落實黨的十八大和十八屆三中全會精神，按照深化水利改革的總體部署，結合農村水電實際，進一步解放思想，努力破除影響農村水電發展的體制機制障礙，切實轉變和正確履行政府職能，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全面激發農村水電發展活力，為農村經濟社會發展服務，努力實現農村水電改革新跨越。

好不起來了，她笑笑，說，有人說硨磲不是能保平安嗎？我告訴他們，如果不是因為硨磲，也許我失去的就不僅僅是兩條腿了……

與她告別，他心如刀割。回到小城，他強迫自己將她忘掉，然而每一天，他都在想她。

他給她打電話，最初，仍是些閑散的話題。后來，終有一天，他忍不住問她，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她說，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你了。

他說，那么現在，你還喜歡我嗎？

她說，可是我的腿……

他說，我不在乎。

她說，可是別人也許在乎。

他說，那如果我想娶你，你來不來？

她想了想，不來。

他問為何。

她想了想。如果你真想娶我，我們可以將家安在這里。

他問為何。

她說，因為我只想待在這里。我喜歡這里的環境，這里的人們。我離不開這里。

他沉默。

她說，五百年修得同船渡，一千年修得共枕眠。看來，咱們的前世，只修了五百年。

他發瘋般地工作，只為忘掉她。可是每個夜里，他又在發瘋般地思念她。他想他的一生，注定離不開她了。就像現在他離不開她送他的硨磲手串，哪天不戴，心里就空空的，如同失去什么東西。

他決定去找她。這一次，他想他會在那里買下一套臨海的房子，然后與她白頭偕老。

仍然是那個花園，他們再一次相遇。

她說，如果我說這里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你同不同意？

他說，當然。

她說，我還說過，五百年修得同船渡，一千年修得共枕眠。我記得，當時你說，是這樣。

是這樣。他捧起她的手，輕撫在胸口，說，但是我們可以用今世，再修五百年。

海風起。世間安詳，歲月靜好。

（原載《天池》2015年第11期河北史志鵬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