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 報

□依 蘭

舉 報

□依 蘭

休假回來的第二天早上，張曉磊明顯感到了一些不對勁—公司門口的保安老鄉對自己冷若冰霜，同事們刻意躲避著他。

“張曉磊，請到我辦公室來一下。”辦公室主任在門口叫著他的名字。平素視自己如空氣的主任現在卻要單獨召見，張曉磊的心里不由得一陣發慌。

“曉磊，這是總公司紀委的兩位同志，他們找你有事情要查證一下。”話音未落，辦公室主任就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張曉磊同志，你好，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來向你核實一些問題—關于你實名舉報分公司副總經理賈理先生的信，這是原件。”總公司紀委的一位同志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遞給他。

“什么？舉報信？”張曉磊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來，滿臉漲得通紅，連聲說道，“你們肯定誤會了！這封信我沒有寫過。”“張曉磊同志，希望你能放下思想顧慮，主動配合我們的調查，我們會對你說出的情況保密的。如果舉報屬實，你是為公司除去了一個害群之馬呀，就是公司的功臣。反之，你若是故意捏造事實，那就是誹謗。”紀委人員中的一位年長者嚴肅地說。“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張曉磊說著，頭上的汗珠如豆子一般滾落下來。

接連幾天，張曉磊的工作就是配合紀委的調查，他從一開始的緊張到后來的疲憊，最后完全麻木了。

站在公司樓頂可以鳥瞰整座城市的風景，美不勝收。張曉磊記得第一次站在樓頂時，是那樣驚喜和期待，并在心里默默許下一個愿望：努力工作，在這座城市扎下自己的根，然后把農村老家的父母接來享享福。這個愿望一直激勵著他前行，如今眼看自己的愿望就快要實現，可是一封莫名其妙的舉報信卻破壞了他的夢想。

“賈總？是您？”不知何時，張曉磊身邊站了一個人。“我也很喜歡站在樓頂看看，不僅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而且能看見自己生活的城市的美麗風光。”賈理面帶微笑，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著張曉磊說。

“賈總，我，我可真的沒有舉報過您呀！”張曉磊望著這個公司里傳奇式的人物，既敬佩又敬畏。“我知道，你我無冤無仇，你不會嫁禍于我的。真正干這事情的不是你，但信的落款卻是你，可以說既是你又不是你舉報的。”賈理慢條斯理地對他解釋，“張曉磊，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都可以解釋清楚的，現在你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賈理突然回身朝樓梯間點了點頭，公司辦公室的馮秘書手拿著一個文件夾從里面走出來。他打開手里的文件夾，里面有兩份文件，一份是關于張曉磊對賈理舉報的公開歉意書，一份是張曉磊的主動辭職報告。

“賈總，您這是……”張曉磊疑惑不解地望著面前這個不動聲色的男人。“剛才你也說了，你沒有舉報過賈總，那你簽這個歉意書就是真實的意思所在。你現在處境很尷尬，領導不敢信任你，同事也避著你，所以你待在這里也是沒有前途的，與其讓別人嘲笑，還不如你主動辭職，給自己一個臺階下。”馮秘書冷靜地分析著眼前的一切。張曉磊不得不承認句句在理，自己真的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這樣吧，你簽了這個歉意書和主動辭職書后，我會負責給你做一個妥善安排的。”馮秘書又說。張曉磊低下頭沉思很久，最后一筆一畫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很快，“滴滴滴……”張曉磊的手機收到了兩條短信：一條是馮秘書告訴張曉磊去的新公司的名字以及職位安排；另一條短信是銀行發來的，上面寫著有五萬元轉到了張曉磊的戶頭上。

張曉磊抬起頭望著四周熟悉的高樓，突然覺得很陌生，被自己努力工作了三年的公司以“莫須有”的罪名趕了出來，他的心情很不好。可是到底是誰用自己的名字寫了那封舉報信呢？俗話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如果他自己是蟬，那誰又是螳螂和黃雀呢？

（原載《文摘周刊》2015年12月4日 山西汪美蘭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