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猶豫

文/佳仁

千萬不要猶豫

文/佳仁

有的時候是一個人的著裝引起了警察的注意，有的時候是一個人的某種舉動引起了警察的警覺。有的時候是兩者都有。

2008年9月11日晚上，在美國加利福尼亞的范布倫大道和沃爾斯大街交叉口的一個加油站內，河岸警察局的年輕警官伊凡·瑞特注意到了一個人。這個男人身上透著淫亂氣息的糟糕裝束和從頭到腳遍布全身的亂七八糟的文身顯示出他是西班牙裔阿爾蘭薩地區的黑幫成員。瑞特本能地注意到了這個男人，他的裝束顯示他是重點的巡查對象，而他的舉動更帶著危險的味道。

這個男人在給汽車灌注汽油時還抽著煙，這使得瑞特警官立刻擔心起來。為了不讓這個不靠譜的家伙引火燒身，并且也將加油站的其他人引向危險的境地，瑞特警官將他的巡邏車停了下來。他將車停在與那個男人有一定距離的地方，這樣既能讓那個男人聽到他說話，又能盡量避免可能引發的什么矛盾。

“想著要把煙掐掉呀。”瑞特邊下車邊對那個男人說。這個男人回答了一聲“噢”就把煙扔到地上，用右腳碾滅了煙頭。瑞特警官開始例行檢查，讓這個男人出示身份證件，并且對他進行從上到下的搜身。這個男人已經掐滅了香煙，那么這個隱患是消除了。瑞特警官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這個男人開的一輛福特金牛座旅行車上。對于這樣一個當地的黑幫成員，他開著這樣一輛車也是值得懷疑的。瑞特警官朝車里看了看，只見兩個女孩坐在后座上，前面副駕駛的位置是空著的。

“還有什么人是跟你在一起的嗎？”瑞特問道。

“還有，我的好朋友。”司機說，“他在商店里。”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人

瑞特警官繼續詢問原來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人的情況。司機告訴他，他的朋友處于有條件假釋狀態。就在瑞特警官向司機了解完情況后，有一個男人從加油站旁的小商店里走出來，向著他們的方向走來。映入他的眼簾的這個男人也是一副典型的黑幫成員的打扮。白色的T恤衫、長度到膝蓋的牛仔短褲、臉上的連鬢胡須都掩蓋不住臉上和脖子上的監獄刺青，就連耳垂上都沒能逃過“刺青藝術家”的杰作。

現在，第一個遭到盤查和搜身的男人已經安全地坐在了駕駛員的位置上。這個新出現的男人（后來查實他叫佛南多·桑切斯）吸引了瑞特警官的注意力。一邊詢問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瑞特一邊準備對他進行從上到下的身體搜查。瑞特注意到，桑切斯的眼睛里掠過一絲驚慌和躲閃。

瑞特要求桑切斯背對著自己站立，接受搜身檢查。瑞特問：“你是在假釋期嗎？你身上有槍或者是刀具嗎？”他這樣問著，發現桑切斯的手指開始扭動。當他的雙手開始輕拍搜身時，桑切斯緊張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每次發現不對的苗頭，瑞特警官都會做出相應的調整。就在他決定更仔細地對站在眼前的這個人進行搜身時，桑切斯突然掙脫。他仿佛是開足了馬力，開始狂奔，穿過行駛著的車流，朝著這條街的北面跑去。

跟川流不息的車流玩兒刺激可不是瑞特警官的最愛，但是想著這個假釋犯可能對周圍的人形成某種威脅，瑞特便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他們就這樣一個在前面跑，一個在后面緊追不放。桑切斯一邊跑還一邊不停地將手伸到短褲的口袋里，像是在掏什么東西。顯然，一邊奔跑一邊試圖在褲子的口袋里往外拿東西是不現實的，因此他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雖然桑切斯沒能掏出藏在褲兜里的東西，這并不意味著瑞特警官不明白他褲兜里藏著的東西是什么。

“我知道你有槍！”瑞特警官朝桑切斯喊道，“別拿槍，否則我就開槍啦！”瑞特嚴厲的警告并沒有起作用，桑切斯好像沒有聽見警告一樣繼續著他的動作。瑞特開始為自己的安全擔心了，他加快了追趕的腳步。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瑞特看到了機會。他向著桑切斯的后背撲了上去。兩個人同時摔倒在位于住宅區的行車道上。行車道旁邊的院子里站著二十來個人，在參加這家人舉辦的成人禮。

盡管跑的人和追的人都跑過了兩個街區，但兩個人都沒有顯出疲憊的樣子。這場戰斗仍然在繼續。

致命的決定

瑞特警官抓住了桑切斯，他的雙腿控制住了桑切斯，他的右大腿的內側抵著桑切斯的褲兜的位置。他感覺到褲兜里裝著的是武器。

“不要掏槍！”瑞特又一次喊道。但是，桑切斯這時的確是輕而易舉地將手伸到了褲兜里，因為他現在不再是一邊跑一邊掏槍了。瑞特警官又問了一句：“你有槍，是不是？”瑞特希望桑切斯口袋里的東西是形狀上像槍而實際上不是槍的物體。然而，瑞特聽到桑切斯嘴里發出了一個聲音：“是。”接著，桑切斯拼命地想掙脫瑞特的控制。瑞特從槍套中掏出0.4口徑的克洛格手槍。他用槍指著桑切斯，再次地警告他：“別動！不許掏槍！”

但是，瑞特的警告沒有起作用。他感到桑切斯的手還在拼命地推他的腿。瑞特朝著桑切斯開了兩槍。他希望這兩槍能起到口頭警告起不到的威懾作用，阻止桑切斯的危險舉動，但是這個男人變得越發反抗。瑞特接著連發了五槍。

接著是喘氣聲，瑞特感覺到桑切斯的身體癱軟了下去。瑞特這時才從地上站了起來，用對講機要求后援和醫療支援，然后向指揮臺描述了他在加油站看到的那輛福特金牛座旅行車。

很快，后援到來。警官尼克·瓦斯凱斯和警官克莉斯蒂娜·凡科用手銬銬住了躺在地上的桑切斯，同時他們在桑切斯的褲子口袋中發現了上好子彈的0.38口徑的手槍。

醫護人員也隨后趕到，宣告30歲的桑切斯當場死亡。

事件回放

對于瑞特警官來說，桑切斯自己走出小商店來撞他的槍口讓他無法理解，特別是后來桑切斯選擇逃跑。如果換作瑞特，明明知道自己身上帶著手槍，他寧愿躲在小商店里以求躲過警察的盤查。也許桑切斯最初走出小商店時沒有看到有警察在巡邏。瑞特相信，大多數跟桑切斯一樣的黑幫成員也會像他一樣選擇出來，因為他會在桑切斯去小商店后在外面等待。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桑切斯最終還是選擇了露面。

事后，瑞特警官無數次地在腦海中回放當時的情景。在回憶事發前和事發后的所有細節之后，他覺得自己所作所為沒什么遺憾的。他當時已經給了桑切斯足夠的警告。

“其實，我可以在他試圖掏槍的時候就對他開槍。”瑞特警官說，“要是這事發生在現在，我可能都不會先警告他，直接就開槍了。”瑞特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他在事發時并不知道一個重要的信息：桑切斯是發生在一個加油站的謀殺案嫌疑人。

事發時，瑞特對于桑切斯三番五次地大聲警告雖然沒有阻止他掏槍反抗的企圖，但是警告聲卻給當時在場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瑞特說：“參加成人禮的人們都聽到了我警告桑切斯不要掏槍。每一個當時在場的人都很配合，都成為我最好的證人。我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這就足夠了。”

雖然事發當晚瑞特警官是孤軍奮戰，但是他并沒有感覺孤獨。他說，感覺那晚的搭檔丹尼爾·佛洛德警官在精神層面一直和他在一起。他還說：“我感覺佛洛德那天晚上一直陪伴著我。他是一個著名的巡警和黑幫專家。他常常告訴我，不要跟黑幫分子浪費時間，這些人是非常危險的，他們殺人不眨眼。如果我不是長時間以來都是跟他搭檔工作，如果不是他經常介紹自己對付黑幫的經驗，我可能不會那么成功地應對這件事。是他讓我在精神上做好準備并且自如地應對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那天晚上也有可能發生更為嚴重的案件。當天晚上，一個男人詢問在事發附近巡邏的另一個警官關于槍擊的事。這位警官看到那個男人身上的文身就聯想到了瑞特警官報告的他搜查的可疑男人及其車輛，于是就拘留了他。后來，又有幾個嫌疑人被拘留。

“后來發現，這個打探消息的男人是桑切斯的外甥，也就是那輛福特金牛座旅行車的司機。他將車停在距離事發現場不遠的街區并且走到事發現場打探消息。在被逮捕之后，警方在他的身上發現彈殼，并且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發現了他藏匿的槍支。看來，這個男人本來想伺機報復，結果看到桑切斯的下場而沒敢下手。

如今，瑞特警官依然在原來的那一區域巡邏執勤，像往常一樣遇到同樣的一幫黑幫成員，其中包括被釋放的桑切斯的侄子。到目前為止，這兩個男人之間并沒有因為那天晚上的事而爆發沖突，桑切斯的其他親屬也沒有因為他的死而給瑞特警官找麻煩。

“他們都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么。”瑞特警官說，“我也知道發生了什么。我不會因此而感到煩惱。如果事情重新發生一遍，我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

至于桑切斯，到底是不是應該對那起發生在加油站的謀殺案負責還沒有最后的定論，警方也還沒有找到其他人對此案負責，但此前他是因為此案被訊問的。

因為在處理這起案件中的英勇表現，瑞特警官榮獲該警察局頒發的“勇敢金質獎”和“年度新人獎”。他希望所有的警官都能有強烈的生存意識。他想對年輕的警官說：“嚴肅地對待暴力威脅，請永遠記住你的第一感覺是對的。在你不得不出手的情況下，千萬不要猶豫，要堅決出手。因為性命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