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策略演變下的俄羅斯電影

張麗娜

[摘要]在蘇聯解體后的空間里，俄羅斯《語言法》和《憲法》都指出各共和國有權規定本共和國的國語。俄羅斯語言策略發生轉變，俄羅斯電影業失去了蘇聯時期的輝煌，而且瀕危消亡。世紀之交，普京對俄羅斯電影業的發展制定和實施一系列的政策和措施，如《電影法》的頒布和《俄羅斯文化發展綱要》的制定，國家支援、電影制片廠的改革以及電影基金的成立。目前，俄羅斯電影業已逐步回歸，順應世界電影發展的潮流逐步推進具有本國特色的電影業的發展。

[關鍵詞]蘇聯解體后空間；語言策略的演變；俄羅斯電影業的發展

電影業是現實生活的藝術反映，其發展受到國家語言策略的約束。蘇聯時期的語言策略隨著東歐的巨變而失效，1989年至1991年以《語言法》為標志的語言策略轉變開始。俄聯邦為平息解體初期高漲的民族主義，在1991年《語言法》中規定：俄聯邦國語是俄語，共和國有權確定本國國語。在蘇聯解體前后語言策略的轉變下，俄羅斯的電影業將如何發展呢？

一、解體初期電影業的萎靡

1989年的“9·18”事變之后，蘇聯民族主義的上升導致蘇聯解體，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新舊政府更迭、政權轉換，國家無暇顧及電影業的發展，致使解體后電影業的政策缺失，影片發行無保障，造成大量電影人才外流，俄羅斯電影業退去蘇聯時期影視大國的光環而陷入萎靡和停滯。影片的生產也由蘇聯時期年均150部降到1996年僅生產21部。俄羅斯1993年至1998年的經濟危機，導致失去國家撥款的國營電影制片廠紛紛倒閉。

解體初期，俄羅斯電影業的萎靡、停滯是國際環境的影響、本國經濟衰退以及電影制片廠自身的局限。蘇聯電影業也卷入解體前的改革浪潮，取消了外國影片的限制，低劣的國外影片如潮水涌入俄羅斯電影市場。1991年4月上映的313部影片中只有22部是蘇聯影片，其余都是美國影片。同時現代社會網絡的普及，通過互聯網可以觀看大批國外電影，國外電影以場面宏大、情景刺激、價格低廉等吸引眾多觀眾，沖擊和限制俄羅斯本國影片的發展。

蘇聯解體初期，國內政治混亂，經濟衰退，政府經費不足，取消國家撥款，這使萎靡的俄羅斯電影業雪上加霜，走上停滯階段。另外，經濟蕭條導致國內居民生活水平下降，影民數量急劇減少，由1988年的25億人下降到1997年的7500萬人，10年間影民下降了99%。政府的無力與生活水平下降，電影院的收入大大降低，很多影院設備陳舊，放映環境差等條件更促進了影民的減少，惡性循環，最后導致影院關門的惡果。

二、俄羅斯電影業的解凍與回歸

俄羅斯電影業經過解體初期的萎靡和停滯，《電影法》的頒布標志著俄羅斯電影業的解凍。1996年頒布的《電影法》引言中指出：“俄羅斯電影業是俄羅斯文化藝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國家支援的條件下保存和發展。”第一條規定“國家有責任保護和發展電影藝術”。1996年8月第126號聯邦法律《聯邦支援國家電影》，這一法律確定民族電影根據確定的生產標準取得生產、出租、放映等方面的支援（預算價值的70%），還可免交生產到放映的增值稅（18%）。1998年《語言法》第20條第3款規定：“采用俄聯邦國語、共和國國語以及居民感興趣的其他語言翻譯、復制電影或可視通信。”電影法和國家支援電影的聯邦法律的出臺標志著俄羅斯電影業重新成為國家關注對象，為俄羅斯電影業的復蘇奠定基礎。

2000年的普京執政，普京政府關注、保護和扶持俄羅斯電影業，從根本上轉變了俄羅斯電影業的狀況。針對俄羅斯電影業的蕭條，普京主要從兩方面推進電影業的發展。

政策保障。2001年普京簽發《國家電影制片廠實行股份化》以及發展俄羅斯電影的總統令，把股份制引入電影業，激發電影業的發展；2001年政府頒布《俄羅斯文化五年發展綱要》，并于2000年取消原國家電影委員會，把其并入文化部，內設電影總局。并于2001年修改《電影法》，到目前為止電影法已經進行了7次修改和補充。

經費支援。1997年頒布《國家電影法》，規定采取國家撥款、投資等方式推動俄羅斯電影業的發展，2001年國家投資是2500萬美元，2002年5000萬美元，比2001年增加1倍，2003年比2002年增加70%。可見，國家對電影業的扶持力度加大。從1991年至2003年國家資助的影片看，1991年故事片24部（共375部），動畫片38部（共拍38部），科教片、紀錄片450部（共拍450部）；2000年故事片34部（共51部），動畫片20部（共22部），科教片、紀錄片87部（共246部）；2003年故事片50部（共68部），動畫片24部（共44部），科教片、紀錄片116部（共300部）。

國家對電影業的重新撥款加速電影業的回歸，這期間最大的成就要數獲得第60屆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的《回歸》（2003年），該影片以現代生活為素材講述了離家12年的父親突然回歸，采取各種手段來培養兩個兒子成為男人的故事。按照影片的講述時間進行推算，父親離家恰好是1991年，是蘇聯解體之時。1991年國家正處于政治變革時期，俄羅斯人對國家的現狀和處境感到困惑。影片中當兒子看到父親為救自己而意外身亡時，竟開口喊出“爸爸”，由此把影片推向了高潮。該影片從起初的父親回歸，到父親意外身亡時兒子對父親情感的回歸，更是蘇聯經典電影的回歸，也預示著俄羅斯電影走入回歸時期。

三、俄羅斯電影業的成長

俄羅斯電影業的回歸不僅是導演、演員努力的結果，而且也在于俄羅斯政府對電影業的大力扶持。

首先，相關政策的完備。2008年俄羅斯文化部關于電影票紙張的決議出臺，2014年頒布“國家文化政策”，稅收方面也對國產電影實行優惠政策，國產影片賣座25%，收稅率為10%，而美國影片賣座達到65%，收稅率為30%。這些政策和措施的制定表明國家對電影業的扶持力度大、范圍廣、領域多。

其次，成立基金，增加投資機構。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的影響，使俄羅斯經濟再次低迷，盡管俄羅斯政府對電影業的投資達31.55億盧布（略多于1億美元），但這些經費僅夠已經開拍和處于后期制作的影片。國家經費不足導致2010年前100名影片中僅有9部是本土電影。2010年電影基金成立，電影業的經費支持由兩個部門，即俄羅斯文化部和電影基金共同實施。金融危機后，俄羅斯加大扶持力度，2010年撥款達49億盧布，2012年58億盧布，2015年上升到61.7億盧布，而2016年比2015年稍有下降，為61.2億盧布。國家與電影基金的共同努力迎來了俄羅斯電影業的春天，入圍2008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的《十二怒漢》，獲得戛納電影節大獎的《烈日灼人》，獲多倫多電影節最佳視覺效果獎的《俄羅斯方舟》，獲戛納電影節國際影視學會最佳影片獎的《父與子》，各種獎項的獲得是俄羅斯電影業發展的最佳反映。

最后，安排放映。2005年俄聯邦《國語法》第九款規定：“電影放映廳放映電影時采用國語。”2008年國家成立由普京領導的國產電影發展委員會，并不斷召開有關振興電影事業的政府工作會議。對電影的生產發行及放映方面加強管理，建立國家定制機制，成立國家電影放映發行公司。普京還親臨國產電影的拍攝現場來顯示國家振興電影工業的決心，并定制“愛國主義影片”的制度。愛國主義影片曾是團結蘇聯人民進行衛國戰爭、反法西斯戰爭勝利的精神動力。蘇聯解體后，民族主義上升，俄羅斯人民出現意識追求的缺失，通過愛國主義影片的定制，重新喚醒人民的愛國主義熱情，積極投入到新國家的建設中。

四、俄羅斯電影業發展的新動向

隨著俄羅斯經濟逐漸穩定，俄羅斯人精神需求增強，出現豪華影院、簡易數字影院、流動影院，俄羅斯電影業有了新的發展，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一是政策完善化。2008年12月成立國內電影發展委員會，其主席由俄聯邦政府主席擔任，這是研究有關國家電影業國家政策的現行咨詢機關。2009年新增規定“電影采用俄語或其他共和國語言，也可采用外語（藝術構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電影是一種語言的傳播工具，影響著整個國家的文化產業。2013年頒布《反海盜法》，2015年5月推廣到除攝影外的其他版權。

二是電影本土化。電影是社會現實的縮影。2004年《守夜人》及續集《守日人》和2006年的《第九連》都是俄羅斯本土國情的展現。《守夜人》講述了俄羅斯在光明與黑暗中做出抉擇的故事，正是蘇聯解體后俄羅斯面臨國家發展道路的抉擇。影片采取寓言的方式展現國家現實的反思，是國家解體10多年來復雜性歷史的展現。從2010年到2014年俄羅斯播放的大型故事片來看，2010年上映347部電影，其中俄羅斯電影101部；2014年上映325部，其中俄羅斯電影131部，俄羅斯影片播放數在逐年增加，俄羅斯電影業本土化趨勢日益明顯。

三是投資多元化。2009年《電影法》新增：“外國投資不能超過電影預算價格的50%。”不僅如此，國內的銀行、企業、政府等部門都可以投資電影業，這加快了俄羅斯電影業的發展步伐。《烈日灼人》就是俄法合拍的影片，《北極星空下》由天然氣公司投資，《狂潮》由莫斯科市政府投資。

四是影院多樣化。電影是俄羅斯大眾群體喜愛的休閑娛樂方式，隨著金融危機的離去，人民生活的改善，人們紛紛走進電影院，推動電影院的經營、管理、改造和新建。按照“俄羅斯電影發行”股份公司的規劃，截至2005年底，公司完成大城市200多座電影院的改造，在小城市和廣大農村建立流動影院和DVD播放室。到2014年初已有93%（1010/1087）的俄羅斯電影院有數字放映廳，而數字放映廳占商業放映廳的85.8%（2974/3466）。

五是聲望國際化。近年來，奧斯卡、威尼斯電影節、戛納等國際電影節上都有俄羅斯電影的身影。2014年《關于確定國家文化政策的基礎》總統令為國家文化遺產的保護和發展提供保障，并把國家對電影業的支持法制化。2011年至2012年度俄德基金、俄法電影學院和俄意電影學院的成立，這些跨國基金的成立和跨國電影學院的開辦，都把俄羅斯電影業推向國際化的空間。

五、結語

俄羅斯電影業所處的社會背景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未曾經歷過的，只能摸著石頭過河。經過了蘇聯解體初期短暫的萎靡，普京的執政開辟了俄羅斯電影業的新景象，但造成電影業對國家的資助過分依賴，缺乏本身的創新改革。國家資助只是電影業發展的輔助手段，不能從實質上推動俄羅斯電影業的發展，俄羅斯電影業只有從題材選擇、內容設計、情節規劃等角度來對電影內涵進行深入思考，才能實現真正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