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成龍的詩

※ 黃成龍

黃成龍的詩

※ 黃成龍

候 診 室

貓兒耷拉著腦袋，探進

白霧繚繞的門內

上帝編織的夢，發出

八點的鐘聲和風鈴聲

這個上午，多余的鳥鳴

扎中三月的芒刺。水滴遲緩

蒼白的陽光只止于花朵之上

“那些沉睡的和被喚醒的，

用什么贖回玫瑰和血液？”

窗外的春天很近

只要一只手

就可以植入土壤，長出

根須一樣蔓延的希冀

吮著淚，當十指緊扣

膜拜的蝴蝶才能從手掌心飛出

一千座花園才能釋放

囚在白色壇子里的靈魂

觀音山上的禪聲

燈滅了 他精神恍惚

不知是在觀音山哪里

一時間山上的一草一木

陷入他幽暗的眼神

他想用石頭替代木魚

敲出斷斷續續的禪聲

為自己救贖

愛情像燈滅

他就像一個疲憊的夜行者

望著山頂朦朧的觀音像

他的腳步跟緊了風——

山頂的禪聲在他心里悠悠泛起了

他裹緊宿命

徑直往夢外跑

觀音山上

秋深了一只老鼠

在觀音山上倉惶逃走

我窺見它的時候已經到了山頂

罩著佛光一樣普照的月光

遠方的燈火就跪在山腳下

一如無數個虔心向佛的朝拜者

我默不作聲俯瞰著山腰上的一草一木

這些陸續往山頂爬著的信徒

究竟爬過了多少年

秋風吹啊醉意朦朧的燈盞間

隱約響起木魚敲誦的大藏經

我雙手合十在觀音像面前

變成千千萬萬個祈求者

似乎看到了前生和后世

罪與善一直貼附著多少人的面孔

草木兼生的土地呵 就是人們的宿命

而觀音山上觸手可及的東西

讓我一直疼痛和不安

暮 歌

是的，巨大的暮色打了下來

農人離開玉米地已經很久了

花兒無須憐惜，也無須抱歉

垂釣的人，似乎在垂釣時光的秘密

南瓜、茄子剛澆過水，貓偷換了

一路夜來香。古祠堂、古寺、古塔

連接與古村相同的部分

風過處。荔枝在枝頭起伏成炊煙的姿勢

誰打翻它們體內的酒壇，用歌聲掀開嶺南史

小平房里，一張床扛著民工夫婦的夢——

一個孩子比劃青山上初升的月亮

兩個孩子臉倒插在泥土。而一粒粒鳥

鳴，按神的旨意

融進一方熱土，讓三個孩子聚攏成一幅畫

我只是一株行走的草木

身上帶著眾多的樂器，合著木魚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