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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古斯曉得什么

2016-12-08 10:09:20土家族向洪斌
湖南文學(xué) 2016年1期

→(土家族)向洪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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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古斯曉得什么

→(土家族)向洪斌

司城月

如果不是在古官渡時偶然回頭,我是不會看到那輪月亮的。那月亮剛從獸脊般的山上探出一半的臉,冷冷地瞅著山下的一切。這是一個深秋的夜晚,在老司城古渡口一棵千年殘缺的古樹下,我的腳步被冷冷的月光裹住了,忽然有一種不想走的感覺,這種感覺令我猝不及防以至于在古樹下愣了很久,也沒有梳理出一絲緣由來。最終,我還是留了下來,我的心空蕩而悵然,總感覺有什么東西丟失在了這冷月隱照的土司八百年古都里。

冷月漸漸露出了整個臉,白而圓,那光如濃奶一般擠灑在司城古舊的屋檐、翹角、風(fēng)鈴、琉獸、雕磚及矮小的民宅上。我沒有走進(jìn)月光煙染、有卵石砌就花紋圖案的司城里,而是尋著濤聲,來到一塊沙灘上。沙灘空曠而寥遠(yuǎn),溢滿月光。叢生的野蒿、菖蒲和魚腥草散發(fā)一種水邊特有的味道,令人有些暈眩。這一切令我陡然間有些恍然,竟然懷疑起自己的存在。但這種感覺只是一剎那間,因為我是存在著,真真實實地在這月光下的沙灘上存在著。昨天,我在熙熙攘攘、有著各種面孔的人群里走;今天,我在無人的古城河灘上披著月光尋找丟失的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東西;明天,我又將去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我就這么存在著,存在是不需要理由的。但今夜我于沙灘存在,全源于那輪月亮,如果沒有那回頭一望,或許我已過了幾個山埡,置身于另一月光如洗的天地。

秋天的夜空,高而深遠(yuǎn),月亮懸于高而深遠(yuǎn)的夜空中,俯瞰秋夜的土地和生靈,面無表情,偶爾有幾縷浮云長腿走過,也不過如人的某些念頭,一閃即逝。

說實在話,我是有些歡喜月亮的。在我所讀的幾本有限的書中,對寫月亮的文字尚能記住一些。這些文字中,蘇軾將月稱為桂魄:桂魄飛來光射處,冷浸一天秋碧。陳之昂稱為幽陽:微月生西海,幽陽始化身升。李白則稱之為顧菟:陽鳥未出谷,顧菟半藏身。也有詩文稱之為玉輪、玉蠶、蟾蜍、金兔、冰鑒、冰鏡的……但這些詩文都囿于柔美和浪漫,缺乏激情與愴美,讓我生不出多大感慨。我曾經(jīng)在線裝民族史籍中尋找描繪司城月亮的詩文,我想這詩文一定愴美而獨特,但我失望了,我沒能找到一句。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個醉酒雪夜,讀到屈原《楚辭.天問》中“夜光何德,死則又育時”,才心顫不已。這“夜光”便是月亮。一讀這“天問”,眼前便浮現(xiàn)出曾經(jīng)峨冠博帶、才蓋四海的屈原,如今面容憔悴,長須草亂,深陷的雙眼迷茫悵然,在汨羅江把酒臨風(fēng),向高而遠(yuǎn)的“夜光”無奈嘯問:月亮,你何德何能?被黑夜屠戮后又常常重生?而我楚國江山,被秦蹂躪卻再也無法收回?

每每讀此,掩卷沉思,唏噓不已。今于司城月下遙念此句,更是感慨萬千:吁嗟呼悲哉!悲何?悲自己曾有的豪情與夢想被屠戮后,再難如“夜光”一樣“死則又育”。驀地,我似乎明白了自己為何在“回頭一望”中留在了司城的真正緣由:是“夜光”下屈老先生詩魂的召喚嗎?

我不知道,只知道此時有一種強烈的震撼在心底奔涌,欲罷不能。

想我青春年少的時候,透明而沖動,對人以真誠,對事以豪邁,于月下舉樽,揮斥方遒;于沙灘醉臥,夢蝶莊周;于雪地涂詩,仰顱天問;于患難相濡,對劍長歌……此乃何等痛暢,何等快活!然而當(dāng)我有一天忽然發(fā)現(xiàn),最熟悉的朋友變得最為陌生時,我不寒而栗……舉目四望,才驚異地看到,原來熟悉的環(huán)境,不知什么時候變得壁壘森嚴(yán),荊棘叢生。在這里,有些人戴著面具在繞著圈子走路,有些人把最好的話當(dāng)面慷慨地送給別人時又在背后露出尖冷的牙齒;有的人則在用滿臉笑容撮著泥土構(gòu)筑著不茍言笑的堡壘……在這些人當(dāng)中,我一下失去了方向感,惶恐茫然,孤冷而無助。顧盼之中,又見有一層層的鐵幕擋住了本來明媚和煦的陽光,再左右一瞥,發(fā)現(xiàn)別人也在用異樣的目光看你。一摸木然的臉,才驚異地發(fā)現(xiàn),什么時候自己臉上也有了一幅面具,在這面具下,你也許在不知不覺中傷害了別人……

這樣的時候,我明白了,我是在下意識地尋著屈原的“夜光”來司城的沙灘上尋找丟失已久的自我,來企盼原來的我“死則又育”,如月亮一般……這種感覺此刻竟然如此強烈,讓我曾經(jīng)枯槁的心有了一種躁動,但很快便陷于惘:曾經(jīng)的我能“死則又育”嗎?

沙灘依舊空曠,月光在流逝的水中呈銀白色跳躍,像無數(shù)土生土長的白魚翻肚上灘,尋找自己的水鄉(xiāng)。一切的景象慵懶而自然,和月亮一樣不動聲色。這時有歌聲,不,嚴(yán)格地說是山野小調(diào)從布滿月光的空中一波一波地漫過來,隱隱約約地在沙灘上彌散,仔細(xì)一聽,這小調(diào)又似乎消失了,像被月光溶化了一樣。

這歌聲提醒我,對岸的絕壁上住著一寨土生土長的人,他們此時也許在睡覺,在閑談,在醉酒,在做著傳宗接代的事,在忙著未做完的活計……日子對他們來說就像月光一樣清淡,但他們很快活,快活便借著朗朗夜色哼上一曲,這小調(diào)便順著絕壁飄下來,提醒著人們他們的存在。

我已記不起這個寨子的名字,但我知道,這個寨子下的絕壁上有無數(shù)圓而深而黑而露的石孔,我曾在白日長久地凝視著他們,看他們苔跡斑駁、野草葳蕤的模樣,冥想它們曾經(jīng)擁有的輝煌。這些石孔當(dāng)?shù)厝朔Q為“神仙打眼”。其實這是古棧道撐架的支點,那些圓而深而黑的“眼”,曾經(jīng)支撐了如椽的巨木,支撐了司城八百年的歷史。一閉上眼,那些長短衣跣足、以布勒額、著草藤甲、懸牛角刀的士兵便從古棧道上策馬而過,馬蹄碰濺出火星,腰刀閃爍著寒月……而今,他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大山的褶皺里,那棧道也被雷火閃電所摧毀,只剩下這些石孔,在絕壁下睜著不死的目光,在月色中,滄桑地瞅著什么。

這時,有幾聲野鳥的啼聲,濕漉漉地從司河的濤聲中篩過來,山寨已是靜謐恬淡了,而我怎么也靜不起來。我想起了從這些石孔上的古棧道策馬走過的士兵來,他們在過年的前一天,匆匆趕往沿海江蘇一個叫王江涇的地方。后來有的人回來了,有的人把骨頭撂到了那里。

王江涇,這是一個在地圖上很難找到的小地方。我去過江蘇北坎,在這里我第一次看到了大海。那橫無際涯、讓天空也變形的大海令我這個只見過小水洼的湘西男人淚流滿面,我撲向大海,在大海中戲嬉,在沙灘上奔跑,用舌頭一次又一次舔苦而澀的海水,把身子一次又一次扎入藍(lán)而亮的海中……我忘了一切,榮辱與爭斗,有了一種做嬰兒的感覺。這種感覺延續(xù)了一段時間,但很快便被一種凝重所替代。聽到我們來自湘西,導(dǎo)游興奮而有些欽佩地講述了一段明代湘西士兵抗倭的歷史,這講述中有關(guān)“永保士兵,每遇征戰(zhàn),輒何戈前驅(qū),國家乃以撻伐”,“斬倭首千余,蓋東南戰(zhàn)功第一”時,我心顫了。這“永保”,便是湘西的永順和保靖。當(dāng)時年少的我絕沒想到,這與我蝸居的大山相隔數(shù)千里的大海竟然與我們土家先人有著不絕的淵源……翌時清晨,我來到海邊,想著當(dāng)年土家先輩與倭寇的殊死拼殺,不禁雙膝跪地用顫抖的手捧起一把濕漉漉的海沙,虔誠地舉過頭頂,向淡月隱照的大海深處膜拜,這種感情是極為真誠的,絕沒有世俗的雜念,因為我知道就在我捧起的這把海沙中,也許就有我捐軀的先輩們破碎而不死的骨質(zhì)……

回來后,我翻閱古縣志,從發(fā)黃的記載中,我知道了這些士兵由于驍勇善戰(zhàn),而被明皇稱為“虓雄”意為如虎威猛。司城領(lǐng)頭的叫彭翼南,一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土司王。那是明朝嘉靖年間一個夜晚,一個有月亮的夜晚,他們在接到明皇帝江南抗倭的命令后,提早過了大年,于夜晚拔寨而行,從古棧道上策馬而過。一個月后,捷報傳來:倭寇“元兇就戳”,“余孽悉平”,但三千人有數(shù)百沒能從古棧道上回來,而他們的魂魄,始終依附著故土,如“夜光”能“死則又育”。

我感到一種痛徹心肺的自責(zé)。那些策馬而過卻沒能策馬而歸的人中,不能否認(rèn)地存在著我們的祖先,或許是一脈相親的祖先,他們在生命受到召喚時所做出的選擇,是圣潔和無私的。他們也許正在吊腳樓里與妻兒歡聚,也許正在向心愛的姑娘吹木葉唱山歌,也許正在忙著釀造過大年的最后一窖酒……他們生活在與外界幾乎隔絕的大山里。他們是那樣年輕,但一接到召喚,他們就走了,沒有更多的話語,盡管他們知道也許再也回不來了……而我作為“虓雄”的后代,卻對生活和人生有那么多的哀怨、甚至是絕望。在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下,我渺小而自私。

月亮依然懸在空中,冷冷地瞅著土地和生靈,“神仙打眼”已鍍上一層銀光,那遠(yuǎn)古的馬蹄聲似乎已飛濺成苔蘚,沿絕壁一直彌漫開去,直到視野消失的地方。

我在沙灘上坐了下來,鵝卵石還散發(fā)著白日的余熱。望著皎潔而冷靜的月亮,我一下輕松了許多,像一個挑著重?fù)?dān)的人卸了擔(dān)子、直起腰身的那一瞬間的感覺。我覺得這月光、這司城、這棧道和屈原的天問有一種說不清但能真實感到的聯(lián)系,這聯(lián)系,如一根臍帶,已經(jīng)緊緊連著曾經(jīng)走失的我,也讓我忘了周圍的堡壘和荊棘,重新變得透明和真誠起來。如果這時有人,哪怕是隔閡最深的人,向我走過來,我都會請他原諒我的過錯,同時寬容他對我的傷害,真誠地與他做朋友……這樣想的時候,心變得釋然剔透坦蕩。在月光下,我隨手翻開了腳邊一枚不起眼的卵石,卵石下,我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樣?xùn)|西,那是一枚半陷泥中銹蝕得難辨模樣的長形鐵器。借著月光,我仔細(xì)辨認(rèn),但始終沒能辨認(rèn)出來:這或許是一枚鉚釘,或許是一支箭頭,或許是一支僅存皮毛的古劍,或許是一只再普通不過的鐵釘……無須再猜測,它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曾在屬于它的地方發(fā)揮過它的應(yīng)有的作用……如今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又歸于——平靜無怨地歸于泥土之中,等候著流水將它最后的軀體還原于自然……

現(xiàn)在,這枚銹跡斑斑的鐵器靜靜地躺在我的掌心,司城的月光使它圣潔和謙遜,如同我策馬而去的祖先平靜桀驁的面容。我將它用蒲草小心包好,放在了貼心的地方,然后離開了沙灘。

司城上空,月亮依舊無語。

界底落日

早就有一種沖動,想寫一寫界底的落日,但時常被浮躁繁蕪的生活所累,難以心如止水,這種沖動往往在瞬間消逝。今日傍晚,獨坐陋室,新年的第一場雪正悄無聲息地下著,紛紛揚揚。這時候,窗欞結(jié)著霜花,爐火也燃得旺紅,久別的沖動如大鳥樸楞楞穿雪而至,在我心頭撲騰。這時,我方才明白,界底那渾圓的落日連同她散發(fā)的余暉,已深深浸淫進(jìn)我的血液和思維,成為生命的一部分。

我說的界底是一個小山寨,在湘西小溪原始次生林的皺褶里。其實寨子并非在山界的腳底,而是如鳥巢般掛在山界的半腰。四周皆雜木,斑駁剛挺,密匝匝篩不進(jìn)一縷光線。我是在小溪拍電視專題片的時候來到這個寨子的。那是個秋天的黃昏,吃過晚飯后,我獨自來到界底對面的埡子上,一抬頭,目光便被寨子背后山頭上的落日粘住。她紅潤而安詳,靜靜地浮在群山之上,顏色柔得讓人憐愛。這就是恩澤萬物、哺育眾生、創(chuàng)造世界的太陽嗎?她在孤煙大漠中的野性呢?她在泰山極頂?shù)陌醯R呢?她在浩瀚大海的壯麗呢?她在荒涼戈壁的愴然呢?這一切似乎與她無緣。此時此刻,她像一個用高梁舂捏的年粑,粉中透紅,靜靜地懸在山頭,等人享用。又像村姑粉紅的臉,羞答答地朝著情郎唱山歌的方向。她的四周,光線柔和而青黛,層次清晰而多幻。間或有翅大如扇的巖鷹覓食歸巢,舒展的羽翼便牽動著落霞和遠(yuǎn)山在似乎靜止了的時空搏動。大文豪金圣嘆曾這樣驚嘆大自然之美:世間有大美。誠然。在原始次生林,在次生林里的一個小村寨,在小村寨的埡口上,我見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落日和落日下的風(fēng)景。

落日下的界底靜謐而安然。時光似乎沒有在這里顯示出它頑強的存在。千百年來,它改變了人間太多的東西,卻在這里被忽略和輕視。和許多年前一樣,界底依然是木房,十幾棟,成片地掩在樹間,或單獨地蹲在田邊。屋上抑或蓋著黝黑的土瓦,如老鯉硬頑的魚鱗;抑或搭著褐黃的杉樹皮,長滿雜草和青苔。竹籬畦邊,幾個老得黃紅的南瓜,幾條透出青筋的絲瓜、一簇簇開著藍(lán)花的鵝眉豆和一叢叢槁艾菖蒲、金色野菊,在落日的余光里輕閑而從容。一切的一切,和從前的從前一個模樣。千百年來,界底就這樣存在著,和大山大川、繁華都市一樣存在著,盡管偏處一隅,不為人知,但它固守著自己生存的法則。這時埡口下的寨子傳來若隱若現(xiàn)的人聲,空靈而悠然。循聲望去,見不遠(yuǎn)處,一棟木屋孑然而立,坪壩荒草凄凄。一位長辮子的年輕女人踩著萋萋荒草來到木房門前,推門進(jìn)去,須臾出來的卻是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婦人,又踩著荒草而去。進(jìn)去的是年輕,出來的是衰老,生命遞嬗變幻、時光冷酷無情,在這一進(jìn)一出之間彰顯無遺。生存在固有的不變之下,潛藏和永恒的卻是不動聲色的改變,這力量如此巨大,它源于生命的本色。

落日已懸停在山界,依然光柔色美。這樣的時候,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界底一塊突兀的山地,那里有一株特大銀杏樹,根深葉茂。此時,在落日的余輝下,它靜默而蒼然,莊穆而靈性,遠(yuǎn)遠(yuǎn)望去,濃密的樹冠,如一只握緊的拳頭,緊攥著誰也不知道的歷史秘密。傳說數(shù)百年前,這銀杏就已高大粗碩,枝椏如鐵,遇風(fēng)而嘯,遇雨而泣,村人敬之為神,頂禮膜拜。后被巨雷所劈,燃燒半月之久,雖數(shù)百桶水澆之不滅。碩壯樹干,化為焦炭,村人無不扼腕。然翌年春,焦蔸上萌發(fā)新芽,先是一枝,繼而三枝、五枝……現(xiàn)在的樹就是從那時萌發(fā)而成:數(shù)根粗枝,相依而生,抱成一團(tuán),共生共榮。白日里,我請村民手拉手抱樹量圍,村民異常興奮,忽喇一下了十多個。后來一量,讓人咋舌:需十一人合抱。

天光漸暗,年粑般的落日已被山崖啃了一半,暮色正順著山的指縫擠來。這時,一陣深沉而略帶傷感的嗩吶聲,從漸合的暮色中隱隱而來。落日靜無聲,大山靜無聲。這聲響便愈加清晰。在暮靄中,我看見一隊送親的人,吹著嗩吶,打著擠鈸,簇?fù)碇患t衣女子在山路上逶迤而動。他們就這樣吹著、打著從埡口下的小路而過。我沒有看到新娘的模樣,但我猜想她清純而質(zhì)樸,平靜而適然,也許還帶著淡淡的離家憂傷,在落日的余暉下,在嗩吶擠鈸聲中走,走向她即將開始的新生活。在落日沉下的同時,送親隊伍也繞過那棵攥著秘密的高大銀杏消失在原始次生林無盡的墨黑里,天邊一片血紅。這一幕如同夢幻,以至于在今后的日子里時常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讓我溫馨而惆然:我不知這紅衣新娘是誰家的女子,又是誰家的媳婦,她從哪里來,又到哪里去,甚至沒有看清她的模樣,但這一切卻有一種魔幻的力量,演繹著人生最本質(zhì)的故事。

界底的歷史就是這樣書寫,情節(jié)雷同而淡然,更伴著深深的沉默。但這沉默的力量卻使一個個村寨按照自己的本質(zhì)和規(guī)律走到了今天,勢必還將這樣走下去。我想到了己下山的落日,在界底的此時,我們叫它落日,而在另一個地方,人們則稱它朝陽,其實是同樣的東西,它的本質(zhì)不會因為稱謂的改變而改變。這是宇宙萬物的性格和規(guī)律,像人生,有的東西你是根本無法改變的,比如做人的真誠與虛偽。

晚上,我被安排到小名叫“山哈”的村民家投宿。第二天早上,這個黑臉膛的漢子將塘火燒得通旺。在蔸腦殼飛濺的火星和漢子粗大嗓門的誠邀下,我喝了一斤多包谷燒,醉倒在火塘邊。醒來已是傍晚,黑臉膛漢子搓著粗糙的手,咧開大嘴憨笑:你醒了,你醒了,他們可以回去了。他們是誰?我后來知道是寨子上的“赤腳醫(yī)生”,他們已為我忙了大半天。從床上爬起來,有些頭重腳輕,走出木屋,一眼看到的,又是界底的落日。

茅古斯曉得什么

這個標(biāo)題是一位七十多歲的土家潑帕在回答我的一個問題時說的一句話。我們土家語稱老人為潑帕。這位潑帕住在湘西永順的雙鳳村,這是一個掩藏在山頂上的古老的土家小村寨。因為偏,因為老,更因為有一種神秘的傳承,這里還保留著遠(yuǎn)古時期茅古斯遺失在時間深處的茅草棕葉的余香,專家學(xué)者們稱之為原生態(tài)。也正是因為要看這原生態(tài)的茅古斯,我來到這里。演出開始前,在一片長滿寬大毛線蕨的草地里,我走近了這位正在往頭上套扎有五根威猛長辮稻草帽子的潑帕。他叫田仁信,演了近七十年茅古斯。我的本意是問他所演的茅古斯到底反映什么,他怔了一下,把頭上的長辮扶穩(wěn),淡淡地只說了一句話,像在反問:茅古斯,他曉得什么?說這話時,他顴骨高突、清瘦的臉被稻草遮掩著,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隨手將插到腋窩下的長稻草鋒刃般的尖頭掐斷,然后拿眼去看遠(yuǎn)處空蒙的山,再無言語。說實在話,當(dāng)時我有些失望。等回過頭時,血紅的太陽正一點點墜入谷底,暮色正沿著山的指縫慢慢滲過來。該是點篝火的時候了。

“嘎其哩,母其哩,惹吧!”隨著篝火熊熊的光焰映紅了坪壩,一聲撕裂暮色的男人沙啞的粗吼乘著火勢炸響。那是一種極有穿透力的嗓音,像被粗糲的石頭砥磨啃咬過,滄桑中夾著血痂。隨著這大意為“大伙搞起事來!”的炸雷般聲音的滾動,一群在帕普嘎(老祖先)帶領(lǐng)下披裹著稻草、扎著長辮、吊著粗余(男性生殖器)的茅古斯逼進(jìn)了我的視野。這些演員都是地地道道的畢茲卡(土家人)。白天,他們耕地砍柴、放羊守牛。夜晚,來到這里,像祖先的祖先一樣,和著卵石、竹梆的敲擊聲,在帕普嘎撕裂黑暮的吼嚎下,用青筋暴綻、濺淌著泥巴和汗水的古銅色肢體,用被火光映得血紅、又被牢尺(太陽)曬得黑紅的臉,演繹著遠(yuǎn)古混沌時期先祖遷徙狩獵、繁衍生息的歷史場景。在這場景中,茅古斯們:

在黑云低垂的墨(天)下,遷徙。

在慘白灼熾的牢尺下,遷徙。

在朦朧的蜀蜀(月亮)、稀疏的西布利(星子)下,遷徙。

在墨翁(打雷)、黑玉拉撇(閃電)、黑則則(下雨)的早布里(冰雹)中,遷徙。

前面有阿殺(陡坎)、澤彭(深潭)擋路,后面有也為(野獸)追逐。那就爬上去,那就涉過去,那就拿著阿巴(石頭),去勇敢地時杰(打獵)。要么被猛獸格啊(吃掉),要么把猛獸格啊,格啊猛獸的就成了強健的卵八爹(男人),就有信心和資本舉著粗硬碩長的胯下之余,仰天長嘯后,在血紅的夕陽下,對著美麗的麻麻爹(女人)去抖、去戲、去進(jìn)入……

這可以說是我所見過的最恣肆、最古野、最粗獷、最張揚、最雄性的表演,它有著攝人心魄的震撼力。而創(chuàng)造這種震撼力的卻是眼前這些看上去似乎土頭土腦、笨手笨腳的畢茲卡。也許,白天,他們還在為過日子的油鹽醬醋發(fā)愁;也許,他們之間也在為田界屋址、牛吃秧菜之類的事扯皮爭吵,而現(xiàn)在,你看不到這些愁容,更看不到互相敵視的眼光。他們有種超然的默契與諧和,像一棵古老的樹上,葉子與葉子,果子與果子,葉子與果子之間的諧和,這種諧和血脈相連,渾然一體。這樣冥想的時候,時空陡然間錯亂,我眼前呈現(xiàn)的是飛翔的金黃色的稻草,是流淌的金黃色的河流。在這大片大片飛翔和流淌的金黃色中,我看見巖鷹低旋,虎豹狂奔;看見巖漿迸涌,野火噬地;看見一群扎著五根長辮的人形稻草,在低得可以觸摸到白云的天空下低旋、狂奔。他們的顏色像迸涌的巖漿,他們的氣勢像噬地的野火。一切的一切,在這種氣勢下紛紛退縮。混沌的天地間,只剩下沒有倒下的卵八爹,矗在一片焦土之上,身體急劇充血,雄性荷爾蒙恣意奔涌,而遠(yuǎn)處一片金色的矢菊間,一群美麗的麻麻爹正拿柔眼輕撫著他們,濕潤著他們……

這是一種極其原始的力量創(chuàng)造的震撼力,這是一種生命本性的力量在渴求最基本的生存中創(chuàng)造的奇跡。這里面沒有理性的成分,更沒有代表人類文明結(jié)晶的智慧,這是一種純粹的生命原生態(tài)力量的對抗,勝者,生存下來,敗者,滅絕消亡。這里我忽然想到田仁信老人對我說的那句話。確實,在人類智慧還處于混沌冥頑狀態(tài)的蠻荒時期,剛剛直立、只曉得本領(lǐng)地扯草御寒的茅古斯,是根本不曉得用智慧和理性去與惡劣的自然生存環(huán)境拼殺的,他們是靠一種純粹的也可以說是生命最本能的力量去抗擊一切的災(zāi)難,這在本質(zhì)上與動物天然求生是一樣的。

想到這里,我隱隱覺得了那位七十多歲的土家潑帕話中所透出的力量。這時我想起了前不久央視播出的專題節(jié)目《人與自然》,對中間的一段記憶尤其深刻:在非洲南部廣袤的草原上,滾動著洶涌的黑浪,那是成千上萬匹角馬撒蹄狂奔。拍攝鏡頭為大廣角航拍。一時間,草原上黑濤翻滾,蹄聲如雷,氣勢恢宏。這是角馬在遷徙。它們要從開始飄雪的非洲南部遷向溫暖的北部,這是生命最本性的力量牽引著它們?yōu)榱松娑仨毻瓿傻幕臼姑:兔┕潘惯w徙一樣,角馬的前面同樣有深水、有高山,后面同樣有虎豹獅狼的追擊。因此,它們就連睡覺時也站立著,保持著高度警惕。后來,在一本寓言書上,我又看到了關(guān)于角馬與獅子的故事:角馬站立睡覺時,做夢都是同一個內(nèi)容,那就是明天不能跑在最后,那樣,將會被獅子吃掉。獅子做夢也是同一個內(nèi)容,那就是明天一定要捕到跑在最后的角馬,否則,就會餓死。于是,千百年來,廣袤草原上都在上映驚心動魄的獅子和角馬追逐與被追逐、獵殺與被獵殺的精彩大片。在這樣的追逐中,角馬和獅子都強壯起來,都逃脫了物種毀滅,成為草原上永恒的風(fēng)景。

當(dāng)然,茅古斯沒有角馬驚人的速度和獅子雄健的體魄,但同樣靠上蒼賦予的原始本能,一種遠(yuǎn)遠(yuǎn)遜色于角馬和獅子的原始本能,用遷徙逃避著瘟疫、洪水、天火和寒冷,躲避或者抗擊著虎豹獅狼,繁衍生息著。我想他們也像角馬一樣,時時保持著高度警惕,這是所有動物的一種原始敏銳。他們不可能有刀、有劍、有弩機和箭鏃,他們有的只是隨手拾撿的枝椏和粗糙的石頭。他們可能也在本能地做夢,夢都是同一個內(nèi)容:躲過虎豹獅狼的追襲。但和角馬不同的是,這夢中還有另一個內(nèi)容,那就是殺死它們。怎么去殺?我的想象有些茫然。這樣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蜘蛛和蜜蜂之類的動物。早在那個混沌時期,蜘蛛就能夠織出精美絕倫的網(wǎng)坐享其成,蜜蜂也能夠壘出至今仍讓建筑學(xué)家自嘆弗如的巢窠抵卸天敵,而茅古斯呢,只能夠本領(lǐng)地用斷枝殘椏和粗糙的石頭,用血肉之軀抵御猛獸的侵襲,繁衍生息下來。他們遠(yuǎn)遠(yuǎn)沒有蜘蛛和蜜蜂的智慧。直到有一天,在混沌無知迷朦之中,在一場血腥的廝殺之后,他們舔著傷口飲毛茹血時,一股冥冥的力量乘著天光猛然撞擊了他們的頭顱。在一陣眩暈之后,他們驀地發(fā)現(xiàn)尖銳的椏枝,更能刺穿野獸厚厚的皮毛;鋒利的石頭,使他們在長距離廝殺中更有殺傷力。

于是,在一個清晨或者傍晚,一個茅古斯試著用笨拙的手將枝椏磨尖,將石頭磨利,我想人類文明的第一縷曙光便是在這摩擦聲中降臨的。在這曙光的照耀下,茅古斯用尖銳樹枝和鋒利石頭、用最初的智慧捕獲了獵物的同時,也倏地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也可以有虎的尖牙、獅的力量。在這種驚喜下,他們借著天火灸燒著滴血的肉塊,享受著饕餮大餐,濃濃的香氣在原始森林彌漫。這時,一個茅古斯也許是飽后伸一個懶腰時自然地發(fā)出很舒服的“啊嗬”聲,也許是另一個茅古斯仍沉湎在與猛獸廝殺或遷徙勞作中本能地發(fā)出“嘿嗬”聲。總之,這個聲音在某天某處的山林河畔響起,從而引誘了一連串的附和。之后,每到這個時候,便有更多的“噢嗬”、“嘿嗬”聲在森林響起,此起彼伏,綿綿不絕。這樣的時候,便有幾個好動的茅古斯隨著這聲音笨拙地擺動肢體,人類最原始的音樂舞蹈便這樣出現(xiàn)了……

這一切都是我的想象,不著邊際的想象,也許幼稚荒唐,但我一閉上眼睛,冥冥之中,腦中竟全是這些。現(xiàn)在,學(xué)者專家們對茅古斯這個名字的寫法和起源還存在很大爭議。有的認(rèn)為是披裹著茅草棕葉的原始人,有的認(rèn)為是渾身長滿粗毛的裸體遠(yuǎn)古人,有的認(rèn)為茅古斯其實是“毛故事”或“故事拔帕”,是土家語的漢譯音……分歧雖有,但也存在共識:茅古斯乃古戲劇。他們經(jīng)多方考察后稱之為“中國古戲劇的最遠(yuǎn)源頭之一”。茅古斯作為戲劇自然有對話、有情節(jié),還加進(jìn)了祭奠美麗的女獵神梅山的內(nèi)容。分歧也罷,爭議也好,姑且不去理論,但我想的問題是,這些對話、情節(jié)以及梅山在真正意義上的“最遠(yuǎn)源頭”中是不可能有的。于是我又常常陷入冥想之中,想象茅古斯從本領(lǐng)地生存和舞動進(jìn)化到有對話、有情節(jié)的戲劇時,中間必有一個觸到藝術(shù)神經(jīng)的茅古斯將之銜接,就像人類從猿進(jìn)化到真正意義上的人時有類人猿一樣。在混沌初開時期,這位天才的茅古斯是誰?我不得而知。自然進(jìn)化的結(jié)果是,當(dāng)初無知懵懂笨拙的茅古斯不僅像善奔的角馬和雄健的獅子一樣生存到了現(xiàn)在,而且其智慧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蜘蛛、蜜蜂這樣的自然巧匠,成為這個藍(lán)色星球的主宰。寫到這里,我不由想起了一件令我有些震驚的事。前幾年在電視臺當(dāng)記者時,我采訪過一男一女兩位日本學(xué)者。他們專程來湘西永順,就是為了親眼看看最原始的茅古斯。看表演時,他倆極其專注,一臉的虔誠。表演結(jié)束后,他們在接受采訪時語出驚人:尋找大和民族的根。因為在日本,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用茅草棕葉披裹身子演戲的“毛人”,考證后也被確認(rèn)是日本最古老的戲劇之一。后來,我又在電視上陸續(xù)看見披裹著茅草棕葉之類的人,操著令人瞠目莫辨的語言在跳、在吼,他們是非洲的土著人、美洲的印第安人、大洋洲的毛利人……同樣的混沌朦朧,同樣的懵懂無知,同樣的本性使然,同樣創(chuàng)造了生命和文明的奇跡。這一刻我發(fā)現(xiàn),這個藍(lán)色星球上的文明是如此驚人的相通。

茅古斯曉得什么?這是一位演了一輩子茅古斯的土家潑帕對茅古斯的理解和認(rèn)識,這種理解和認(rèn)識坦誠率真、平淡如水,但卻深入骨髓。因為人類一切的文明,無論多么輝煌與燦爛,都是從生命最原始的本性及未知和無知中脫胎而出,正如余秋雨先生所言:未知和無知并不是愚昧,真正的愚昧是對未知和無知的否認(rèn)。老人無疑是睿智的。我想,這世上最深奧的東西有時唯一能做深刻闡述的往往只有最坦率、最平淡的語言。

踐約司河

很難有這樣的機會,避開被高樓切割的城市,無牽無掛地親近自然。在司河靜默的河灘上,我貪婪地放飛視野,酣暢淋漓地?fù)肀е嬲鎸崒嵉拇嬖凇?/p>

仁者喜山,智者樂水。也許我永遠(yuǎn)弄不清自己是智者還是仁者,抑或什么都不是,只是冥冥之中,總感到有一種潮聲沖濯我的每一寸肌膚,讓顛沛于市聲中的思維鮮活澄沏。這潮聲,源于司河,源于腳下這方土地的搏動。因了這一切,命中注定我與司河有一次超乎愛情之上的踐約,盡管不知道能否給躁動的心覓到棲息的驛站。

在野味十足的號子聲中,橡皮舟起動了。艄公的長篙撐退了對峙的巖崖,思維就隨流水翻閱司河的鬼斧神工和滄海桑田。

河風(fēng)獵獵,自然真實得懷疑自己的存在。

闖灘沖浪已不再濺起我的激情,我的生命之舟已伴隨奮進(jìn)的號子和酸澀的淚水穿越了激流險灘。不是嗎?從待業(yè)青年,到泥水匠,到鄉(xiāng)村代課老師,到工人,到縣電視臺編輯記者,風(fēng)風(fēng)雨雨,已使我習(xí)慣了逆境中的漂泊與抗?fàn)帯4笊降哪殠Вo了我不撓的信念,而我回報大山什么呢?

與司河踐約,我渴求打撈長者的箴言。

在清純透亮的河水中,我隨手撈起了一枚卵石。卵石上布滿了流紋。細(xì)看,這卵石的流紋竟與司河的流程如此神似:逶逶迤迤,九曲回腸。有與大山撞碰的隆起,有與大河交匯的吻痕。千百萬年的滄桑變故,全濃縮于掌心這枚小小的卵石里。

我詫異了,是什么力量,鐫刻、鑄造了這首史詩?讓人在肅穆與漫不經(jīng)心中,讀到了司河的博大和精深?

手中的卵石,是你——睿智的司河饋贈我最初的禮物嗎?

也許,這一輩子我也讀不懂這卵石蘊含的哲理,但由此知道了,生命和奮斗不是孤獨的。

踐約司河,使我倍感膚淺,使我收斂自滿的羽翼重新審視人生的坐標(biāo)。這不僅僅是那枚靈性卵石賜予我的感悟,還有那默默無語的根。

這根浸泡在河水里,蒼白、浮腫,很難讓人覺察它們的存在,但根們卻穿透堅硬的礁石,支撐著岸邊的一片蔥郁。

沒有人會懷疑岸邊古樹的偉岸與遒勁,是它們,以萬古不變的方式守護(hù)司河亙古的流程。但這一切,都源于根,源于浸在水里的根。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難以用常規(guī)想象來揣度這些裸根存活的理由,也難以形容它們貌似脆弱的生命力。它們是無言的,抑或是委瑣的。它們沒有享受鳥的頌辭,露的滋潤,但奉獻(xiàn)與支撐的,卻是這個斑斕世界不可缺少的。

我為自己羞愧。我想起了湘西大山里與命運抗?fàn)幍母咐相l(xiāng)親。他們永遠(yuǎn)生活在大山的褶皺里,生生死死,都是悄無聲息的。正是這些悄無聲息的山民,用血的號子和汗的歌謠,用綻滿繭花的手掌和條條硬骨演繹著畢茲卡民族的恢宏歷史,使這個民族用雄性的基因去征服一切苦難,去開創(chuàng)輝煌的未來。

是的,一切巨大的力量都是沉默的。

而我,一度有心無心地鄙視、冷淡過他們,在司河,面對在水底靜默無聲的裸根,我終于明白了,自己只是這根支撐的大樹上一只普通的小鳥,一枚小小的果實……

我屈下男人的雙膝,在司河無邊的空曠里,為無知懺悔。

在司河,在萬仞絕壁之上,我看到了一條路。這是一條怎樣的路呀:利劍般剖開絕壁的胸膛,將司河與村落連為一體。

老艄公告訴我:這是一位老石匠用了二十年的時間鑿成的。

我無法想象老石匠的模樣,也無法知道他是怎樣征服絕壁的,但在司河無際的濤聲中,我能聽到那一聲緊一聲的敲打聲。

“叮當(dāng)!叮當(dāng)!”二十年光陰,七千二百個日日夜夜,老石匠就這樣重復(fù)著單調(diào)的旋律,而大山也以同樣的旋律應(yīng)答著,在互答聲中,大山的皺紋被撫平了,而老石匠的脊背佝僂了,倒在大山的胸膛上……

在最不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路出現(xiàn)了。

我驀然覺得,這路不就是老石匠那緊握鐵錘的粗硬手臂嗎?伸開的巖指緊緊抓著司河,滔滔流水幻化成汩汩血液,沿手臂的血管,哺養(yǎng)強壯了一個民族的軀體和魂魄。

司河,與你踐約,我的生命有了脫胎換骨的快感。你以臍帶的形式,將我這個從大山走出來的孩子緊緊拴在你圣潔的母體上,使我一度沉溺巿俗的靈魂,時時醉于家園。

司河,我不能預(yù)測生命之舟最后的歸宿,但將以詩代歌,為湘西之母剖心吟唱,直到白發(fā)蒼蒼,直到地老天荒……

責(zé)任編輯:易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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