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畫像[組詩]

·李建田

原野畫像[組詩]

·李建田

手藝人

他游走于達斡爾人居住的鄉村

戲耍著手中的兩口碗、四只骰子

他懷揣著一腔欲望，伺機施展計謀

他固執地認為：只要手藝做出花樣

指尖敘述的世界，就是自己的

作為一個多年闖蕩江湖的人

剛出道時，師傅就對他說過

人生是什么？人生不過是一場賭局

他將信將疑地信了。從此

開始了風餐露宿中的招搖撞騙

每一次設局，他都深懷不安

警覺對手的窺視，冷酷的防范

只要是不出現特殊情況

他都會閉上雙眼，劇烈地搖晃

手中那兩口扣在一起的青瓷花碗

骰子撞擊青瓷，顯得悅耳又夢幻

謎底沒有揭開之前

他和對手，猶如兩名決斗的劍客

互相猜疑，相互試探

等待結束一次懸崖邊上的博弈

夜

微暗的光，又縮短了一寸

我無法，把濃郁的夜色

扯回黃昏。我真的無法

拒絕這無序的遼闊，這深厚的寂靜

綿遠的山巒，淺淡的輪廓

緩慢起伏，水墨畫似的重彩

漸漸靠近，廣闊的背景

群星，吊詭地掛在

藍幽幽的夜幕上

深邃浩瀚，恣肆放射出來的光澤

為熟睡萬物所吞食

絲絲襲來，不是風

是幾只尋找蚊蟲的麻雀

它們隱身于幽幽的林木

悄悄睜著，探來探去的眼睛

夜啊！你是如此

充斥著玄機與暗算

白雪覆蓋的草原

荒原上的雪

純白，或者是銀白

比想象中的玉脂白多了

蕭瑟的北風

顫顫巍巍走過來一群綿羊

這些家伙對天賜之物沒有什么興趣

顫抖著四蹄，喘著粗氣

刨開原野上眩目的雪

艱難地啃食

枯黃的草根……

慢慢嚼動

苦澀草根的羊群

把自然的美

襯托得如此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