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輸的資格都沒有

咪蒙

我采訪過一個人，在人生的前30年，他都是方圓一公里之內的笑話。上中學的時候，他在一個很差的學校。校長公開說，不指望學生考出什么好成績，只希望他們不要打架。

在這樣的環境中，如果認真上課，乖乖寫作業，你就是大傻子。但是，他做了6年傻子，每天早上6點起床，開始背英語單詞，上課坐第一排，不錯過老師的任何一句話。晚自習時，所有同學都在看小說、下五子棋，他一個人在看書做題。他是全校唯一有錯題集的人，也是全校唯一去網上買各地模擬考卷，再做幾遍的人。

高考填志愿，他填了廈門大學會計系。所有人都覺得他瘋了。在他們學校的歷史上，最高的成績，就是一個比他高兩屆的女生，考上二本。他怎么可能考得上那么好的大學？然后，他真的沒考上。

他上了一個三流大學的會計系。周圍又是一幫混日子的人。認識他的人都覺得，費了那么大的勁兒，才考這么一個破學校，應該學乖了，不會再那么認真刻苦。但是，他更加刻苦。每天早上7點，他就準時去圖書館排隊，學到晚上10點，回到宿舍，其他人都在打撲克，他一個人拉上簾，繼續學。

他想考注冊會計師，真是一個更大的笑話。要知道，注冊會計師被稱為全國最難的考試。上大學的時候，他拼了命，才考過兩門。找工作的時候，去了北京一家小公司當出納。白天上班，晚上回家，繼續準備考試。

在北京，他和幾個朋友合租在一個不到20平方米的房子里，晚上都是打地鋪睡覺。因為房子小，人多，太吵，每天，他只有縮在角落，戴上耳機，假裝與世隔絕，繼續看書。

在任何環境，他都是一個因為過于認真，顯得不合群的異類。冬天，室友圍坐著吃火鍋的時候，他在做題；夏天，室友看電視的時候，他在做題。

畢業兩年之后，他拿到注冊會計師證。再過一年，他進入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我采訪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高管級別，年薪過百萬元。我問他，處于那么負能量的環境，為什么還能保持上進的狀態，不怕自己的認真變成一個笑話嗎？他說，不敢認真，才是一個笑話吧。只有認真過的人，才配談論輸贏。那些說“一認真你就輸了”的人，連輸的資格都沒有。

（生如夏花摘自《喜歡這個功利的世界》湖南文藝出版社）